第27章 ☆、027
“韓巴, 77年生,是九叔身邊的老人了,他早年在汽修廠做工, 對車子的部件和構造很了解。”江易說,“幾年前我和他有過一段交情, 偶然聽他提起他曾經去松川出過公差, 時間正好是霍先生出車禍前的幾天。”
“九叔在松川沒有生意, 不會無緣無故派人去出差,關于韓巴的信息您可以去查,車票班次、下榻酒店、以及到了松川後的行蹤, 這些對您而言不是難事, 也好證明我說的話有沒有假。”
霍璋問:“這個韓巴和你有仇?”
“沒有。”
霍璋挑眉:“那你倒是毫不手軟,有過一段交情的朋友,幾句話就把他賣了?”
江易冷笑:“酒肉交情而已, 算不上朋友。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是霍先生說想看我的誠心, 既然投誠就要拿出像樣的誠意, 這點我懂,我可以為你除掉這個人, 但霍先生也要拿出你的誠意才行。”
“我已經招攬你了,還不夠嗎?”
“這不叫誠意, 您的招攬是指什麽?事成後繼續給趙雲今開車?還是拿錢打發我?”江易眼中沒有波瀾與欲望,像個假人, “說到底, 我怕死,不會因為你一句招攬的話就去以身犯險,您得拿出更有吸引力的東西才行。”
霍璋問:“你想要什麽?”
江易冷漠地與他對視:“地位, 我給于水生做了這些年的狗,不想再被人瞧不起了。”
霍璋思索片刻:“給雲今開車的确委屈你了,小東山我剛接手,許多地方打理起來還很吃力,原本打算讓舅舅幫忙,可他現在出了事……如果你能讓我看到你的誠意和能力,我讓你進小東山做事。”
江易想了想:“成交。”
趙雲今退燒後休養了幾天,花店暫時歇業,原因是她認為自己大病初愈臉色不好,不願意出門讓人看到她的憔悴模樣。
再次見到屋外的太陽是霍明芸約她去逛街,長公主最喜歡的品牌店來了初夏新款的包包,她婉拒了店長要把新品親自送上門讓她挑選的好意,打扮得花枝招展出去招蜂引蝶。
奢侈品店。
趙雲今興致不高,試過幾個包後就懶懶地坐在店內的真皮沙發上打盹。
Advertisement
霍明芸背着個紅色鱷魚皮臭美地在鏡子前轉了圈,又轉到趙雲今面前,她問:“這個怎麽樣?”
“像只燙了水的紅皮大公雞。”趙雲今如是說。
霍明芸把包還給店員,坐到她身邊:“心情不好?”
趙雲今嗯了聲,霍明芸說:“讓我猜猜,該不會是因為霍璋吧?”
趙雲今看了她一眼,霍明芸露出個狡黠的笑:“醫生說如果沒有合适的腎源,我爸的命最多還能續半年,當初霍璋弄來的那顆腎不算特別合适,但實在找不到更好的才被迫用上,我爸念他辦事得力給了他松川的分廠。可現在他命就快沒了,當初那點感激也沒剩多少,加上前陣子孫玉鬥的事鬧的,他對霍璋的成見大着呢,霍璋現在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別說分多少遺産,老爺子願不願意給他都還不一定。”
“說起來也搞笑,當初一個個拼命給老爺子找腎,生怕他撐不住走了家産都落在我媽手裏,現在地位穩了,一個個全都等他死。如果你是因為霍璋的事煩惱,那沒什麽大不了,霍璋不行了你大可以換下家,對了,我哥要回國了,你聽說沒有?”
“你哪個哥?”趙雲今有些困頓,一時沒想起來,反應過來後才淡淡地說,“哦,霍明澤啊。”
“他這些年都沒談過戀愛,不知道是還想着你呢還是對女人PTSD了。”
趙雲今笑道:“孩子時候的玩笑也能當真?他不談戀愛是自己不想談,跟我有什麽關系。”
霍明芸直勾勾看着她:“是嗎?好好想想你當初騙他的時候是怎麽說的,五年,你是從五年後穿越回來的!你自己算算現在過去多久了,怎麽我哥在國外待了這麽些年,偏偏要這個時候回國呢?”
趙雲今一怔,随即又用一抹妖嬈的笑意掩蓋:“那我真是受寵若驚,既然霍璋日薄西山了,以後說不定還要你多多費心把我重新介紹給霍明澤。”
“趙雲今。”霍明芸一反常态,用一種極其嚴肅的語氣說,“你游戲人間我不管,但你不能再玩我哥了。你可以不理他,躲着他,甚至直接跟他說明白你現在的身份,但是別再騙他了,他以前做過很多錯事,可人都有年少輕狂的時候,他現在已經改好了。”
趙雲今嗯了一聲,她散漫慣了,霍明芸不信她,她要求:“你發誓。”
“別那麽幼稚了。”趙雲今眯着眼睛養神,“五年前的我看不上他,五年後也一樣。”
霍明芸憂慮:“霍璋這人從小就很病态,他對霍明澤的感情又愛又恨的,總是想方設法去弄到霍明澤得不到的東西,不知道他當初看上你做情婦是不是因為這個,我真擔心他在霍明澤面前說什麽讓他又受刺激……”
她話說到一半,發現趙雲今睡着了,光天白日,她靠着沙發靠背的睡容安靜,睡眠質量好到有人在旁邊說話都聽不見。
霍明芸:“……”
霍明芸重新去逛了一圈,結完賬已經是傍晚了。
江易站在門外等人,她搖了搖趙雲今:“醒醒,你那爹來了。”
趙雲今揉揉眼睛,慢騰騰站起來。
霍明芸買了許多東西,她自己開車出來,沒有司機幫她拎東西,出了門很自然地把購物袋遞給江易讓他拎着。
江易送她到停車場:“霍小姐,我可以送你回家。”
“不用了。”霍明芸在不熟的人面前一向孤傲,“我要去美容院,幫我把東西放車上。”
霍明芸走後,江易轉身看到趙雲今倚着車門端詳他。
“你對長公主好殷勤啊。”她笑着問,“霍明芸有我漂亮嗎?”
她那天夜裏的種種言語和舉動,過了這麽久江易依然難以釋懷,他冷着臉:“沒有,但比你像個人。”
趙雲今忽略他的嘲諷,朝他發出邀請:“今晚有空嗎?霍璋沒約我,我有一個晚上的空閑,打算試試昨天新買的烤箱,去我那,我做蛋糕給你吃。”
“我沒空。”江易拒絕,“有空也不去,不想被你哄上床,也不想再聽你說屁話。”
“又去油燈街啊?”
江易把鑰匙丢給她:“去喝酒,你自己開車回吧。”
他來去如風,顯然忘了自己是個打工仔,而趙雲今是他老板,走得灑脫又自由。
趙雲今也沒惱,她沒有回家,開車跟上了江易搭乘的那輛的士。
韓巴一晚上喝了一斤白酒,嘆的氣比喝的酒只多不少。
“咱倆好幾年沒喝過酒了,今晚要不是你叫我出來,我還在家悶着呢。”他一杯酒下肚,酒杯砰一聲磕在桌面,“從前阿志和老金總說九爺把你當條狗,沒把你放心上所以不委以重任,我還跟着笑,現在輪到自己了才明白這種不被人當回事的感覺多難受。”
江易給他滿上酒:“都是暫時的。”
“暫時的?九爺對你的态度是暫時的嗎?”韓巴搖了搖頭,苦澀說,“阿志以前從來不賭,是我帶他玩了第一次他才上了瘾,他落得今天的下場有我的責任,我想起這事就難受得睡不好覺,三太遷怒我,我也只能忍着。”
“照你這麽說,那件事也有我的責任,最後一次賭場,他是和我一起去的。”
韓巴說:“那是他求你去的,幹你什麽事?再說了,你一直瞧人臉色早就習慣了。我呢?當初我把霍璋搞殘,回來後九爺直接給我甩了張二十萬的卡,那時候多爽啊,走哪都有人喊一聲巴哥,現在……呵,這兩個月我都不知道自己怎麽過來的,從天堂跌到地獄的滋味太不好受了,要是以後不能跟着九爺混了,也不知道我能幹嘛。”
江易蹙眉:“嘆氣有什麽用?是個男人就該想辦法彌補自己犯的錯。”
“我能怎麽彌補?”韓巴喝多了,一拍桌子吼道,“我能讓阿志丢掉的腿長回來?能讓他開口說話?說什麽彌補都是虛的,只要三太不肯原諒我,老子也就離失業不遠了。”
“阿志的腿回不來,但三太不是沒辦法讨好的。”
“讨好?怎麽讨好?三太她不缺吃不缺穿的,我能給的她都有,她看得上我的東西?”
江易輕描淡寫說:“辦法倒是有一個。”
韓巴湊近臉去問:“說我聽聽。”
“以前我也想過做點什麽讓九叔刮目相看,讓三太摒棄對我的成見,但想得太大,沒膽子去幹,說給你聽也不怕丢人。要說這個世界上三太最恨的人,薛美辰肯定是其中之一,她早年在宴會上當衆扇三太耳光,還當着老爺子的面讓她幫自己洗腳……三太性子軟忍下來了,但這不代表她心裏不恨,要換成是我,我第一個報複薛美辰給三太出氣。”
“這不現實,薛美辰最惜命,進出都有保镖,你怎麽報複?”
江易說:“只是一個想法而已,薛美辰行不通,大房還有別人。如果讓我來,我會選霍明芸,女人好控制,她性子急躁,不愛被人跟着,薛美辰也沒派人過度保護她,平常只有一個司機接送,周一司機休息,她一個人去美容院,那天是最好的下手機會。”
“然後呢?”韓巴眼裏露出了熱切的神色。
“然後我會在郊外找一處隐蔽的廢棄樓房,最好是在城南,因為三太已經把城南的經銷商和鋪子抵給了霍璋,萬一事情敗露,可以栽贓給霍璋洗脫自己的嫌疑,找好地方後我會去二手市場租一輛面包車,車牌換成假的,用來混淆警方的視線,順便隐藏自己的身份。最後,我會查清城南區沒有監控的小路有哪些,車子綁走人以後一定不能走大路,不然以霍家的能力,很容易查到蹤跡。”
韓巴說:“繼續說。”
“說什麽?”江易蹙眉,“這只是設想,做起來哪有那麽容易?只要一個環節出了纰漏整件事情都會敗露。”
韓巴咂摸這事,問道:“霍嵩死後遺産不出意外是按人頭分,要是把那小蹄子弄死了,少一個分遺産的人,三太起碼能多分幾十億,我如果把這事做成了,算不算大功一件?”
“我說了,這只是不成熟的設想,你想沒想過謀殺霍明芸的成本有多高?”江易說,“綁走她殺殺大房的威風,這事被三太知道就足以讓她重新審視你了,如果你把霍明芸弄死,不說手上多一條人命,光是大房肯定就要不死不休,萬一查到三房頭上怎麽辦?”
“查到就查到,老子一口咬死不是三太指使的,她能怎麽着。”
“誰會信你?”江易反問,“你是九叔的人就是三太的人,如果查到是你幹的,人沒事還好說,但凡霍明芸出了一點差錯,三太就完了,如果你的出發點是為了三太好,就別做沒腦子的事。”
韓巴不說話了,盯着桌上那盤花生米發呆。
“我勸你別想了。”江易飲盡杯底的酒,“哪怕只是綁架也犯法了,讨好三太的法子很多,自己動腦子想吧,沒必要去铤而走險。”
韓巴将手裏的酒一飲而盡,眼中狠厲的光閃閃爍爍。
他砸吧着沾滿酒水肥厚的雙唇,酒杯重重拍在桌子上:“老子當然不會做這種蠢事。”
江易嗯了一聲,重新給他滿上酒。
……
趙雲今将她那輛酷炫的紅色跑車停在街角顯眼的位置,她無意于也不屑于偷窺,正大光明盯着對街的燒烤攤。
可江易的目光專注于桌面的酒和對面的男人,沒有注意她。
趙雲今拿出手機對着他咔嚓拍了一張,而後扶上滑到鼻梁的墨鏡,啓動車子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