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041

霍明澤喝得酩酊大醉, 趴在桌子醒酒,霍璋叫了他幾聲,霍明澤還有些神志在, 咕哝一聲:“別叫了,我今晚就睡在這。”

“這怎麽行, 你不回家, 母親知道要怪我了。”霍璋說, “我讓雲今送你回去。”

趙雲今自然地接受了送霍明澤回去這活計,也不問霍璋為什麽有司機不用卻要她送。畢竟霍璋的心思她早在纏山的時候就知道了,今晚的酒局說不定都是特意為了“修複”她和霍明澤的感情而設下的。因此她不會忤逆霍璋的意思, 更別說她也需要時間和霍明澤獨處。

——書房的事被他撞見了, 至少要編排個謊話和他解釋清楚,不然等他告訴霍璋,她一定會有麻煩。

保镖把霍明澤架上汽車後座, 幫他系好安全帶,趙雲今才開着車子緩緩駛出霍宅。

霍璋的輪椅立在料峭的風口, 保镖側身為他擋住冷風:“霍先生, 您要回去休息嗎?”

霍璋低頭看了眼腕表,夜裏十點四十分, 他唇邊彎起一抹涼薄的笑:“別急,好戲才剛開始。”

金富源正抽着煙, 一輛紅色跑車飛馳着從他面前的道路上駛過。

“聽說霍璋很寵她,如果這次的事辦不成, 九爺打算綁了她跟霍璋做交易, 換巴子出來。”他磕落煙灰,看着那跑車遠去的影子,不懷好意地笑, “以九爺的手段,這女人到時候肯定不會還他,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分給兄弟幾個玩玩。江易,你給她開了這麽久的車,對她最了解,說不定到時候還得勞煩你親自動手去綁,要是真有這種福氣,你可別先偷着玩。”

江易一言不發,眸色深暗。

十一點到,他戴上帽子和口罩,朝着燈光寂滅的霍宅走去。

……

夜深人靜,霍宅燈火熄了大半。打暈保安、破壞安保系統、放倒黑背,一路順利得不可思議,哪怕常年刀口舔血的金富源都不得不在心裏感嘆一句今晚運氣太好,竟然沒有遇到絲毫阻力。

霍宅種了許多湘妃竹,郁郁蔥蔥的,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夜裏是最好的遮掩。

金富源貓腰穿過庭院到達後院的地窖,此時霍宅只有主樓二層霍璋的書房裏亮着燈光,他撬開地窖的門,門裏面是一道向下的水泥樓梯,直直通入地底。地窖內長期不通風,空氣污濁,一股糞便混雜着鮮血的腥臭味撲鼻而來。金富源聞着這味就知道地方找對了,庭院電網全斷,伸手不見五指,他打開手電向下摸索,江易沉默地跟在他身後。

“霍宅也沒傳說中那麽難進嘛。”韓巴近在咫尺,離完成九爺的交代只差一步距離,金富源事沒做完,人已經半放松下來,他嘲笑,“你在九爺面前把這宅子的安保吹得天花亂墜,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什麽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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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讓九爺覺得這事難辦,你才能得到更多好處。”

黑夜裏看不見江易的表情,只能聽見他冷峻的嗓音:“等你把人帶出去了,再說這話也不遲。”

樓梯走了幾十節就到了地底,地窖分為兩間,外間擺着許多雜物。

牆邊架子上放了成堆別人送給霍璋的酒水,那些酒夠不上檔次擺進家裏收藏,就通通在這堆着。

金富源在黑暗中摸索,雙掌碰到了一堵牆,牆側開着小門,門裏面就是地窖的內室。他扭開沒挂鎖的門,一擡眼就看見正對面有座大狗籠,奄奄一息的韓巴被關在籠子裏,他身上的衣服大半個月沒換了,雖然漆黑一片看不清模樣,但隔着一段距離就能聞到股酸臭味。

韓巴趴在地上,油膩的頭發遮住面孔,死狗般一動不動。

金富源叫了一聲:“巴子?”

韓巴不應,金富源跑進內室敲籠子:“是我,老金,我來帶你出去。”

趴着的“韓巴”動了動,将壓在身下的胳膊抽出來。金富源瞄見他連着手腕的掌上五指全乎,瞳孔驟縮,混道多年的本能使然讓他感覺這事不對,他拽着江易轉身就跑,可事不遂人願,剛跑到外室,地窖的大門被人砰一聲關上,幾個保镖手裏拿着鋼管沿臺階下來。

前後的路都被堵死,徹底成了甕中之鼈。

吊頂燈泡亮起來,燈光黃幽幽的,室內依然十分昏暗。

地上的“韓巴”爬起來,他摘掉油膩的假發,露出一張陌生的臉。

保镖推着霍璋從內室走出來,手裏拖麻袋一樣提着半死不活的韓巴。

韓巴身上衣服全不見了,皮膚沒一處是好的,血跡幹涸、再流、再幹涸,在身上結了厚厚一層硬痂,離遠了看不像活人,只是團血色的東西。

霍璋臉上依舊戴着一副溫和的假面,笑得斯文極了。

金富源戴着口罩,自覺霍璋認不出來,但只要對上那男人的的眼,就覺得自己被看穿了一樣無所遁形。他此刻心裏明白過來,早前一切的順利只不過是霍璋誘他深入的局,但憑他的腦子一時想不出來今晚計劃的纰漏到底出在哪裏。

“夜裏加班辛苦了。”霍璋示意保镖把韓巴丢出去,“我招待他這麽久也浪費了不少精力,你們想帶他回去說一聲就行,何必大費周章呢。”

韓巴伏在地上,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金富源咧嘴一笑:“好啊,既然這樣,讓我把韓巴帶走吧。”

霍璋兩手交疊放在腿上,好整以暇:“可以是可以,嘴硬的人我不喜歡,還你就是,但作為報償,你們要留下來陪我喝杯茶。”

金富源眼裏精光四射:“你要覺得一個人住這麽大房子寂寞早說啊,也好叫我收拾好東西再過來,這匆匆忙忙的什麽都沒帶,留下來也太打擾了。”

“不打擾。”霍璋笑了笑,“我很願意招待烏姨的朋友。”

幾個保镖把前後的路堵得死死的,目的不言而喻,是怎麽都要把他和江易留下來了。

金富源知道這時候說什麽都沒用,能不能脫困全看個人本事,他環顧四周,眼睛瞄到牆邊裝酒的架子,計上心頭。他趁保镖沒防備奔上前去一腳踹翻酒架,酒瓶碎了滿地,高濃度的白酒瞬時流滿了整個地窖。

金富源手裏攥着一瓶酒,從口袋裏掏出打火機,按着舉到臉前。他戴着口罩,說話聲悶悶的:“霍二,你真以為我來這就沒一點準備?我話撂這,韓巴今晚我也不要了,要麽你放我倆走,要麽咱一起死在這。”

地窖每日通風,有足夠的氧氣令酒精燃燒,一旦高溫令酒精蒸發爆炸,後果不堪設想。

霍璋活到今天這個地位,足夠惜命,哪怕金富源點燃酒精保镖也能保護他,困死在這的幾率并不大,但他依然不會以身涉險。

——有更好的底牌,誰會拿自己賭命呢?

金富源咽了口吐沫,手裏攥着那打火機越發緊了。

燈光的影子映得霍璋俊美的臉頰泛黃,他微笑道:“好,我放你走。”

金富源擋在江易前邊:“你先走。”

江易沒動。

金富源氣急敗壞,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音調罵:“你他媽傻愣着幹嘛?要不是九爺吩咐,老子真想把你留下來當墊背的。”

江易擡眸,對上遠處的霍璋,男人似笑非笑,正用種審視的目光度量他。

按約定,他将金富源誘進霍宅,霍璋甕中捉鼈。金富源是跟了于水生多年的心腹,于水生做的髒事許多都由他經手,他知道的比韓巴只多不少,小東山的秘密從韓巴嘴裏問不出來,可以換個人折騰,而江易這些年沒少被金富源打壓,也能借此出口惡氣,怎麽看這都是件再雙贏不過的事。

江易明白霍璋的意思,此時他站在金富源背後,出其不意搶掉他手中的打火機是最好的法子,但江易腦海中驀然閃過剛才在外抽煙時金富源的那句話。

——“如果這次的事辦不成,九爺打算綁了她跟霍璋做交易,換巴子出來。”

金富源的話很大程度上代表了于水生的意思。韓巴現在出不來了,如果金富源再栽到霍璋手裏,于水生多半要狗急跳牆,拿趙雲今開刀在情理之中。如果金富源逃出去了,于水生依然可能拿趙雲今開刀,但心腹沒落在霍璋手裏,至少還有回旋的餘地。

如果于水生真的綁了趙雲今,以霍璋的為人,江易不認為他會拿韓巴換人。

此刻不管怎麽考慮,讓金富源逃出生天都是最好的選擇,電光火石之間,江易腦子冒出、劃掉又冒出許許多多念頭。他在短暫的幾秒時間中清理擇選,最後留下他認為最可靠,但要付出代價最大的一個選項。

他裝作沒讀懂霍璋的意思,轉身沖出地窖。

金富源舉着打火機勒令霍璋的人退後,眼裏殺機暗動,某一瞬間發狠想直接點火把霍璋燒死在這,但他身上也濺了酒,一個不好容易把自己也燒了,況且點火需要時間,霍璋現在讓他走是出于自身安全還可控,若是真的危及生命,他的保镖會拼死上來搶打火機也不一定。

金富源不敢賭,他和霍璋同樣惜命。

他一步步退出地窖,将手裏的酒瓶炸碎在門口,用打火機點燃酒精隔出一道火線,而後轉頭沒命似的狂奔。

撲滅火線費了點功夫,保镖沖出去的時候金富源已經不見蹤影了。

原本好好的算計卻因為江易突然的反水而失敗,霍璋眉頭緊蹙着。

保镖請示他的意思:“霍先生,韓巴怎麽辦?”

霍璋垂眼看向自己的沒有知覺的腿,眼裏盡是冷光:“我沒準死,他就得好好活着。”

……

搜尋金富源和江易的工作一直持續到深夜,直到庭院裏所有的聲音都消寂下去,江易才從垃圾桶裏鑽出來。

——他離開後沒有逃走,而是在宅子裏的某處潛伏着,這連霍璋都沒想到。

江易撬開門鎖返回地窖,站在籠子前。

韓巴聽見聲音,費力地睜開眼,經過這些天的殘酷折磨,他進氣已經不多了。江易摘下口罩,垂死之人看到了得救的希望,掙紮着爬到鐵欄前,伸出那雙沒有手指的胳膊去勾江易的褲腿。

江易蹲下:“小東山的事你告訴霍璋了嗎?”

韓巴死命搖頭,缺了舌的嘴裏嗚嗚不清,但依稀能辨出他說的是——“沒有,救我。”

“是九爺讓我來的。”江易将手伸進籠子,安撫般輕輕地觸摸着他的後腦,“他說你做得很好。”

韓巴指了指籠子上的鐵鎖,示意他打開,冷不防脖頸一涼。

他低眼去看,發現江易不知什麽時候、又是怎樣在他毫無察覺下将一根鐵絲套在了他的脖子上。韓巴意識到不對,剛想逃走,後腦的頭發卻被揪住。他整個人受一股巨力趨勢一百八十度旋轉過來,江易将剩餘的鐵絲纏在手上,繞過肩膀,背身拉扯。

韓巴的後腦重重撞在欄杆上,他被勒得滿臉漲紫,口吐白沫,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拿那沒手的胳膊去摳絞纏在脖子上的鐵絲。

江易攥緊鐵絲,手掌被勒出一道清晰的血痕。

他面容冷峻,聲音同樣冷酷:“但有些事做得太好會擋了別人的路。”

“所以,得請你去死一死。”

淩晨。

霍璋坐在書房,盯着實時監控。

此時被金富源切斷的安保系統已經全然恢複,十幾個攝像頭每個死角都不放過,将庭院內的畫面一一照出。

霍璋一動不動在桌前坐了一個小時,不知在思索什麽。

左上角的攝像頭忽然閃過一抹黑色,霍璋放大鏡頭,只見一個黑衣黑帽的人影飛速跑到院牆角落的榆樹下。

身後的保镖見此情景連忙掏出對講機要院子的人去追,霍璋轉身用指紋打開椅子後的保險櫃,從裏面掏出一把長柄獵.槍,保镖将他推到窗邊,在他身下墊了兩個軟墊使得高度适中。霍璋架好槍時,那人已經爬到了榆樹的高枝上,他按動扳機,朝枝繁葉茂的樹間開了一槍。

樹葉撲簌撲簌響,幾秒後,一個重物“砰”得落到了圍牆外面。

保镖不用他說,轉身朝外跑去。

十分鐘後,他回來報告:“牆外的人已經跑了,但在牆底下發現了一灘血跡。”

作者有話要說: 忘記設置發表時間了,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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