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048
☆、048
賀豐寶遞過來的袋子裏裝着套女生校服, 裙擺上用白色線繡着“趙雲今”三個字,校服下面還放了一頂逼真的假發,無論從顏色還是長度來看都和趙雲今的差不多。
賀豐寶捏着自己的粗腰上比了比:“女孩子的東西就是精致, 腰才有我半個寬,你穿得上嗎?”
江易的身材在少年人裏偏瘦, 肌肉集中在腹部、上臂和大腿, 穿上校服一遮, 露在外小腿和下臂都算纖細,夜裏天黑,稍作僞裝并不容易被人發現異常。
江易冷着臉, 也是剛剛才知道自己被林清執坑了:“我答應幫林清執的忙, 但沒答應他扮女人。”
賀豐寶從後視鏡裏看他:“婦女能頂半邊天,你是看不起女人還是怎麽着?穿女裝是你的榮幸,懂?雖然我也懷疑林清執是故意不把要穿女裝的事告訴你, 那犢子看起來正經實際肚子裏壞水一籮筐……但既來之則安之,所有事都安排好了, 這個時候撒手不幹想都別想, 還有,一會見到趙雲今別把這話當她面說, 那小妮子脾氣爆得很,聽到什麽不順心的話說不準會跳起來扇你一大嘴巴子……”
“你還真是跟林清執一起待久了。”
“你是在誇我嗎?”賀豐寶對着鏡子捋了捋頭發, 臭美道,“近朱者赤, 我是不是變得跟他一樣帥了。”
“一樣啰嗦。”
江易拎着袋子下車, 他身穿一中男生的制服,肩上背的黑色斜挎包裏裝着賀豐寶給他準備的東西。正是學生入學的早高峰,江易混在學生堆裏并不紮眼, 穿過校門時也沒有被保安攔。趙雲今坐在校門旁的涼亭邊等他,合上書本朝他揮了揮手。
江易從前只在樹的高枝上窺見過一中的全貌,真正進來感覺是不一樣的。教學樓、樹木花草離得近了,多了許多平日聞不到的書卷氣和芳香,總隔一道窗戶望着的女孩也不只有一個精致的側臉,她一如既往美好明豔,每一根頭發絲都光澤十足,潤浸在秋日的風裏,散發着令人着迷的山茶香味。
趙雲今看着他手裏的袋子:“這是前天新訂的校服,比我的要大一碼,賀豐寶已經把安排告訴你了吧?我帶你去體育器材室。”
考慮到避免引起恐慌,江易扮演女生這件事警方很低調,并沒有在學校宣揚。同時為了盡可能逼真,一切細節都不能出錯,所以賀豐寶要求江易一早就扮成學生入校,晚上再喬裝出去,而體育器材室平日沒有人去,他在裏面待上一天也不會被人發現。
趙雲今一副懶懶的模樣,在別人面前她多少還會給點笑臉,而對着江易,她連裝都懶得裝。
一路無話。
體育器材室前,趙雲今從兜裏掏出一個小卡子,這幅架勢江易在她撬武大東房門時見過,掏兜、開鎖,整個過程不過半分鐘,不像個生活優渥的富家小姐,倒像個手法娴熟的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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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開了,迎面撲過來一蓬灰。
“喏,就是這。”趙雲今手掌扇走灰塵,揚起下巴,“這地方一般不會來人,一會離開後我會在外面把門鎖上,如果你要出去,那邊有窗戶。”
江易将挎包朝地上摞得高高的軟墊上一丢,雙手一撐坐了上去,一句話都沒和她說。
少女眼裏帶起了笑意,眸子眯眯如兩彎清亮的月牙,雖然漂亮但不真誠:“阿易,謝謝你啊,哥哥已經跟我說過了,你為我犧牲太大了。”
“我從來沒說過是為了你。”江易冷漠地說。
那天當林清執用開玩笑的語氣問出那句話時,江易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他眉眼沒有任何波動,靜得如一汪沉靜的死水。
趙雲今仰頭,細細看他臉上的表情:“那是為了什麽,你該不會是想和我搶哥哥吧?”
她這話不是無的放矢,針對性極強,像宣誓主權要把外來侵略者趕出家園的小孩:“我哥這個人呢是出了名的善良,他對你好可能只是同情你,并沒有什麽別的意思,你可不要因為小時候缺愛就迷戀我哥給你的溫暖,把它當成一種珍貴的親情從而上趕着在他面前表現,你別忘了,我才是林清執的妹妹。”
江易沒說話,趙雲今涼薄的唇彎了彎:“聽見了嗎?”
“趙雲今,你的嘴巴非要這麽刻薄?”
倉庫的頂棚封得不嚴,陽光從縫隙中傾漏出來,如一道金色的屏障隔在兩人中間。
趙雲今拍了拍襯衫上落着的灰塵,給了江易一個嬌氣的眼神:“我嘴一直挺壞,但在別人面前不好表現出來,在家要讨父母和哥哥喜歡,在校要讨老師喜歡,平日裝模作樣已經很累了,在你面前為什麽還要裝?”
“我走了,晚上再來,你好好待着吧。”
女孩離開器材室,大門咔噠一聲上鎖。
江易背靠牆壁,從腳下的小窗口裏看見了趙雲今的背影,她沒有急着走,而是彎腰從門口花壇裏撚了一朵洋甘菊。
她吹了吹嫩黃色的花瓣,回頭看了眼器材室的大門。江易坐在她看不見的高處,從那位置望下去,女孩白皙的下巴抵在整潔的襯衫上,唇薄而紅,如盛放在純潔冰原上一朵紅色雪蓮,在耀眼的陽光下美豔得不可方物。
她的音容流連在腦海不去,一颦一笑,一言一行,一個高傲的眼神都鮮活無比。
江易唇角彎了彎,那才是真正的趙雲今,比任何人眼裏的她都要真。
……
夜。
趙雲今如期而至時,江易正躺在軟墊上,枕着手臂望向窗口發呆。
正是學生上晚自習的時候,趙雲今卻背着書包,注意到江易的眼神,她說:“我和老師請假說我胃疼,要回家吃藥,換作別人老師肯定是不同意的,但我可以,你知道為什麽嗎?”
不等江易答,她自得地說:“因為我漂亮、聽話、成績還好,我是老師眼中的天之驕女,和其他什麽阿貓阿狗的不一樣。”
江易起身跳下來,淡淡地問:“老師見過你這幅德性嗎?”
趙雲今:“……”
她聽到江易這話,洋洋得意的臉蛋一下拉下來了,掏出一塊三明治丢到江易身上:“你這人真不會說話。”
江易接住:“比起你還差點。”
三明治是趙雲今帶給江易的晚飯,不管趙雲今嘴上再怎麽刻薄,心裏對他願意幫忙還是帶點感激的。
江易打開三明治的盒子:“給我的?”
趙雲今此時還在生氣,但她不想在他面前屈居下風,依然保持着良好的儀态,微笑着說:“不是,我哥最近在喂流浪狗,可他今天加班沒空,所以拜托我幫忙喂,這不是給你吃的,是用來喂狗的。當然,你要吃也可以。”
她明耀耀的眼睛盯着他,看他要怎麽把這塊三明治吃下去。器材室沒有開燈,用以照明的只有天窗上透進來的一點微光,江易的臉原本就英俊,在這樣暗色的密閉空間裏,更多了一分說不清明的立體的神秘。
江易跳下軟墊,拿出三明治,一手卡住趙雲今左右臉頰朝中間擠,在她完全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将半個三明治塞進她嘴裏。
趙雲今從未被如此對待過,她從小優雅到大,是別人眼裏可望而不可即生在高枝上的一朵薔薇花,哪怕小時候在孤兒院餓得前胸貼後背都沒有過吃相如此不雅的時候,她被江易這突如其來的一下搞懵了,張着嘴上下牙齒咬了三明治十幾秒都沒動作。
十幾秒之後,她反應過來,要把三明治從嘴裏拿出來。她伸左臂,江易把她左臂別住按在身後的墊子上,她伸右臂,江易把她右臂一起別住,他一只手輕松地将她兩只胳膊抓到一起制住。
趙雲今嘴裏塞着三明治,手被按住,動彈不得,人生第一次這樣狼狽。
她嗚嗚兩聲,努力張大嘴要把三明治吐出來。
江易動作輕緩,從容不迫,手指頂着将三明治朝裏推了半截,就這半截,直接卡到了她的嗓子眼。
“趙雲今。”他語氣輕慢,壞意十足,“嘴巴刻薄是要付出代價的,你在林家八年,你那善良的哥哥沒有教過你這個道理嗎?”
他拿起手機,将她的臉挪到光下,對着她咔嚓拍了一張。
江易放開手,趙雲今抽出那個雞肉三明治,揚手要朝他丢,江易反過屏幕,給她看剛剛拍下的照片。
再美的人擺出那樣的姿勢都不會優雅到哪去,更別說女孩剛剛氣得沖眉瞪眼,那樣子就差把江易吃了。
這張相片絕對是趙雲今十七年人生來最大的恥辱和污點,沒有之一。
江易平靜地說:“我有林清執微信,不想自己醜照被他看見,就想想清楚再動手。”
趙雲今:“…………”
江易當着她的面對她進行了挑釁、羞辱、威脅、恐吓,趙雲今這虧吃大發了,氣得要死卻毫無還手之力。她嘴角粘着三明治裏的沙拉醬和一點生菜的綠色邊角,剛要用手背揩掉,江易又拿捏住她的手腕,那在他看來,細得像一握就能折斷似的。
趙雲今側腿坐在軟墊上,江易挪過去,以膝蓋壓住她短裙的底邊。
裙擺散開,露出她一截瑩白的大腿,江易在體育課上見過,在晴朗的天氣裏被包裹進色彩鮮豔的運動短褲下,帶着少女獨有的青春活力。他也在游泳課見過她穿泳裝坐在泳池邊玩水,秋風、落葉、清爽的雲與并不毒辣的日光,明明是深秋,卻讓他感覺到一股難以抑制的燥熱,就如同現在一樣。
江易忽然很渴,喉嚨幹幹的,但那并不是源頭,身體某處火燒一樣,讓他壓抑了很久的某種情感忽然不受控制,磅礴湧出。
趙雲今警覺:“你想做什麽?”
夜深黑一片,露光的那點頂棚縫隙也被暗色的穹頂堵住,倉庫裏沒有一絲光亮。
只有江易的眸子,泛着幽幽的冷光。
“林清執沒能教好你做人基本的禮貌,不如你叫我聲哥哥,我來教。”他聲音低沉,如隐藏在黑夜叢林裏的獵食者,目光死死盯在她身上。
趙雲今的神情一貫驕傲,哪怕被人制得動彈不得,依舊能勉強露出一個微笑:“當我哥哥,你配嗎?”
她話音剛落,江易的唇蓋過來,帶着滾燙灼熱的氣息,壓得她呼吸一窒。
不是缱绻纏綿的吻,而是重重一口的咬。
江易咬住在她嘴角的皮膚,舌尖探出,舔走上面粘着的那點白色沙拉。
“我說過,嘴巴刻薄是要付出代價的。”他緩緩放開她,聲音聽不出喜怒,“趙雲今,你這種人,就欠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