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049

☆、049

趙雲今的回應是揚起手, 無論動作還是神情都明确表示她接下來要扇江易一個耳光。

江易不躲,平靜如常:“林清執今晚請我吃宵夜。”

“那又怎樣?”趙雲今挑眉,“他是我哥, 知道你欺負我難道不向着我反倒偏袒你嗎?”

“我們接吻了。”

他一句話就讓趙雲今陷入了靜默,她那雙漂亮的眸子定在他身上:“是咬, 沒接吻。”

女孩咬牙切齒的模樣有幾分可愛:“況且, 那是你未經允許強迫我的, 敢告訴林清執試試看,他一定會把你揍扁,揍到雙喜都認不出來。”

江易凝視她, 忽然笑了:“趙雲今, 以前怎麽沒發現你這麽不自量力。”

她不解,少年斂住眸子裏隐藏的暗色情緒,輕慢說道:“不自量力, 想去摘月亮。”

女孩反應了一會才明白他話裏的意思。別人總說林清執一顆赤子心,澄澈如月亮, 她對林清執抱有的那點少女心思并沒有刻意隐藏, 但凡細心的人都會發覺,本以為林清執會最先知道, 再不濟也是成日待在一起鬼混的賀豐寶,可她怎麽都沒想到, 第一個戳破她心思的人竟然是江易。

她心中此刻的複雜并非源于怕人知道,而是那點滋味不爽。

——最好的年紀, 最真摯的感情, 在少女心中唯美得不可估量,可知曉她心思的人不是心心念念的林清執,而是一個占她便宜的混混。

趙雲今蹙眉。

“我是混混、是流氓、是沒教養的社會敗類, 跟你那清風明月的哥哥不一樣。”像能猜透她的心思一樣,江易說,“所以趙雲今,以後少把你那大小姐的刻薄勁用在我身上,我脾氣不好,會咬人的。”

他站起來,倒出包裏賀豐寶裝進來的工具:“你是來這裏和我耍嘴皮子的嗎?幫我。”

趙雲今沒動,坐在墊子上仰頭看他:“不許你告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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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易拿校服裙的手一頓,女孩又強調了一遍:“不許告訴林清執,聽見沒有?”

少年嘴角擒起一抹冷意:“理由。”

趙雲今很懂進退,她瞥見江易的神情,剛才那副驕橫的模樣收斂回去,笑得溫柔乖巧:“阿易,到處散播別人的隐私可不是男子漢該做的事,你剛剛對我的冒犯我可以不計較,同樣,我喜歡林清執這事你也要保密,時機到了我會親口對他說,不需要別人代為轉達。”

江易的臉頰隐在器材投下的暗影裏,黢黑得看不清臉上的表情。

他脫掉上衣,月光順着頂棚某道縫隙傾瀉進來,落在他赤.裸的胸膛上,映出一片充滿力量感且清晰好看的肌肉。

“衣服。”他開口。

趙雲今将襯衫遞過去,他穿上打好領口的黑色領結,平日穿的T恤寬松看不出身材,此刻被襯衫一勾,腰身挺拔,一副清俊的少年模樣。

趙雲今這人脾氣善變,氣說消就消,她直勾勾盯着江易俊挺的身體,欣賞這幅賞心悅目的畫面:“身材不錯,腹肌雖然比起我哥還差點,但你比例很好,腰細、屁股也翹,如果堅持鍛煉,到他那個歲數說不準比他還帥。”

江易換好衣服停下動作轉頭看她,趙雲今卻沒領悟他的意思不閃不避,大咧咧坐在那。

少年盯了她幾秒,伸手解開制服的皮帶扣子,金屬撞擊發出清脆的聲響,趙雲今愣了愣,江易卻沒給她反應的機會,松手褪掉長褲,他兩條腿筆直修長,腿毛稀疏,平日待在賭場少見日光,皮膚是男生中少有的光潔細膩。

他穿條黑色的四角內褲,屁股如趙雲今所說的那樣翹,前邊一片鼓囊。

“裙子。”

趙雲今不失禮貌地收回目光,遞去裙子。

裙子的拉鏈似乎出了問題,江易扯了兩下,沒拽動。

趙雲今伸手:“忘了說,裙子拿回來的時候拉鏈出了些問題,但腰上做了一個暗扣,可以別住,我幫你。”

她手指動了動,在裙邊內側摸到扣子,抽出手時不經意間觸到江易平滑的腰線。那剎那,他身體一顫,她耳邊傳來明顯變重的呼吸聲,低沉且暧昧地響在安靜的倉庫內。裙子蓬起來一塊,趙雲今面不改色,掏出包裏的化妝袋。

“我這幾天一直穿內增高,盡量拉小視覺上的身高差,但和你的高度還是差了點,沒辦法,剩下的只能從裝扮上彌補了。”

江易皮膚沒有趙雲今白,好在晚上也看不出來,女孩拿粉底簡單蓋了下他手臂和腿上的膚色:“你肩膀比我寬,所以我今早來的時候特意戴了披肩和口罩,披肩遮肩膀,口罩遮臉,這樣看起來就幾乎沒什麽差別了。”

她和江易面對面站着,除了江易身形輪廓要略大一號外看不出分別,而這點區別還是在趙雲今站在身旁對比時才能發現的,如果兩人不同時出現在一副框裏,基本可以以假亂真了。

離晚自習下還有一會兒,趙雲今無所事事,倚着墊子仰頭從頂棚的破口裏看月亮,她手裏拿着一朵紅色的紙疊玫瑰,撚在指間翻來覆去玩。

“這是韓小禾送我的。”趙雲今感受到江易的注視,淡淡開口說,“就是在油燈街失蹤的女生之一,那晚她很熱情地拉我一起走,其實班上的女孩私下裏都很喜歡我,時不時就會找借口和我玩,那天韓小禾一直找我聊天,還送我一朵她親手疊的玫瑰花,漂亮吧?”

趙雲今望向玫瑰的眼神漸漸沉遂:“他們臨走前還在擔心我的安全,是一群很善良的小孩,那天我想早點回家所以沒有跟去,可沒想到,那竟然是見他們的最後一面。江易,你對油燈街最熟悉,你覺得那裏有什麽東西能讓七個年輕人消失得無影無蹤?總不會真像傳說裏的那樣有狐貍精吃人吧?”

江易:“狐貍精的傳言都是無稽之談,這你也信?”

“說說而已,油燈街只是一條普通街子,有幾個窮兇極惡的亡命徒也屬正常,說不準就有人對這群學生下手。其實我不認為跟蹤我的人和襲擊香中女生、綁走韓小禾他們的是同一夥人,相比之下,那人更像我的一個狂熱迷戀者,跟蹤、偷窺、觀察,籠絡,如果他是那兩起案件的犯人,做事怎麽可能這樣張揚?”趙雲今鼻頭皺了皺,難得流露出一絲小女孩嬌俏的可愛,“話雖這麽說,但那人也确實有點……要麽心理陰暗,要麽是變.态,正常人誰會做這種事?”

江易不鹹不淡的目光投來,她問:“你也這樣覺得,對吧?”

護送被她說成跟蹤,留意她的喜好被說成偷窺,送禮物被說成籠絡,這女人嘴巴不僅刻薄,還很毒。

江易并不這樣覺得,但他的表現很平淡,仿佛她口中心理陰暗的變态與自己全然無關似的,他問:“既然覺得不是同一個人,為什麽還要誘他出來?”

“萬一呢。”趙雲今舉起那朵紅紙玫瑰,“萬一真是同一夥人,說不定就能找到韓小禾他們的下落,跟蹤我沒什麽,我不在乎,可他們失蹤還不到一個禮拜,很有可能都還活着,如果能救他們,哪怕有一絲可能我也會去試。”

“你跟她關系很好?”

“只是普通同學。”趙雲今搖搖頭,盯着那朵玫瑰發呆,她腦子裏忽然浮現起韓小禾的模樣。那女孩并不十分漂亮,可卻很耐看,一張白淨的臉蛋,鼻頭墜着幾顆可愛的雀斑,和她說話時眼睛一眨一眨的,時不時還會臉紅,一副小女孩的嬌憨狀。

“江易。”她靜了一會,忽然叫他,“不管能不能找到他們,我都要謝謝你。”

“不想扇我了?”

“那記耳光暫時記賬,跟這是兩碼事。”趙雲今望着他,眼眸明亮有光,“我哥說你讀技校辦聯歡晚會時,有人曾起哄讓你反串女人,被你當場揍進了醫院,這事還在警局留下了案底,曾經這麽抗拒現在卻能為了救他們穿女裝,江易,你很善良。”

江易嘴角滑過一抹嘲諷的笑:“善良?”

他看了眼時間,馬上就要下晚自習了,他起身戴上假發:“別把這種詞架在我身上。”

趙雲今問:“那你是為了什麽?”

江易戴上通訊器,将小小的一個儀器藏進假發裏,他淡淡地說:“私欲。”

天空雲翳厚重,蓋住夜裏星月的清輝,火紅的楓葉開在道路兩旁,葉子輕柔搖曳在晚風裏,路上的花壇裏種着簇簇野薔薇,現在過了花期,但在溫暖的西河依舊枝繁葉茂。

車子徐徐行駛。

賀豐寶坐在副駕駛調試設備:“江易,能聽到嗎?”

對講機的另一邊傳來輕微的一身“嗯”。高挑的“少女”一個人行走在夜裏的深巷中,肩上的披風、背上的背包都是和昨天一樣的,她最近有些感冒,常在放學路上咳嗽,因此臉上帶了只黑色口罩,柔順的發絲被風拂過,有生命一樣飄浮擺動。

“在你前方五十米處有家便利店,你進去買點東西轉一會,現在時間太早,路上還有人,那人不會輕易露面。”

江易依言進店買點了小女孩喜歡的花花綠綠的玩意,出來時已經十點半了,街上沒什麽行人了,警方的車子不敢跟得太近,隔在遠遠的拐角。

他轉身走進黑暗裏。

……

車上。

“目前沒有發現可疑人員。”警員彙報,“賀隊,這已經是最近距離了,再跟近就容易被人發現了,都快十一點了還沒有可疑人員出現,會不會……”

賀豐寶點了根煙,煙霧缭繞看不清他的面孔,警員看了眼後座的趙雲今:“這幾天都沒人再送東西給雲今,難道是走漏了什麽風聲?”

賀豐寶:“警局內部行動,細節都是今早才敲定的,犯人就算手眼通天也不可能知道。”

這個案子他接管時跟林清執打了保票肯定要把人逮着,可目前情形并不樂觀,賀豐寶心煩意亂,打開通訊器:“江易,這條路還是太亮,前面不遠是油燈街的入口,當初韓小禾他們就是在那裏失蹤的,香中的女生也是在小路上被襲擊的,一會你拐進去試試。”

警員遲疑:“這樣會不會太危險?”

賀豐寶沒說話,猛吸了一口煙,打開車窗通風。

趙雲今:“那人跟蹤我的時候,我從沒進過油燈街這種暗巷。”

“非常時刻非常方法,今夜這種行動沒有第二次機會,除非那人不跟,只要他跟了,就一定要把人引出來。”

警員說:“賀隊,前方路太窄了,車開不進去。”

“就停在路口。”賀豐寶把煙蒂按滅,關上車窗,“油燈街這種地方,車開進去太紮眼了。”

趙雲今蹙眉:“警察不跟,江易的安全怎麽保證?”

“你以為警察為什麽要找江易來做餌?”賀豐寶眉眼粗犷,面相看起來兇狠,行事風格也是如此,“他長在油燈街,七歲就會打架,從小到大不知進過多少次局子,哪怕打得再兇再狠,每次身上挂彩的也都是別人,長到十八歲大從來沒有讓自己吃虧的時候,他不是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學生,他有自保能力。林清執既然覺得他合适,就不會讓他去送死,就算你不信我,也該信你哥。”

賀豐寶關了車燈,車廂內一時陷入黑暗寂靜之中。

“江易,有情況随時彙報。”

少年聲音低沉:“他不會來。”

魚餌和魚都是同一個人,跟蹤趙雲今的家夥當然不會出現,這點他比誰都要心知肚明。那天答應林清執的要求一是因為他打滾撒潑無法拒絕,二是為了他自己接近趙雲今的私欲,但走了一路都沒有人出現,再這樣下去也是浪費警力物力,因此他出言暗示警察。

賀豐寶:“別管他,你走你的。”

通訊器忽然發出一陣沙沙聲,像被人含在嘴裏一樣充滿雜音,嗚咽的又好似風聲刮過。

賀豐寶叫了聲:“江易?”

對面無人應答。

趙雲今原本閑散地倚在後座看着窗外發呆,她感覺到了什麽,身體繃直前傾,看向賀豐寶。

“江易,說話。”

江易沒有說話,只是通訊器的另一頭傳來一個輕微的聲音。

——“噓。”

——噓,不要說話。

“定位。”賀豐寶立即指揮警員。

他搖下車窗,擡眼望向窗外,烏雲遮住了月亮最後一個彎彎的邊角,天空沒有一絲亮光。

“在油燈街中部,周圍都是荒廢的樓房。”警員很快找到了位置。

賀豐寶開門下車,同一瞬間,通訊器的對面發出了一陣巨大的噪音,伴随而來的,是一聲分辨不出屬于誰的,男人的慘叫。

作者有話要說: 莫名其妙就給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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