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076

☆、076

江易打小不愛吃水煮蛋, 覺得蛋清有股腥氣,蛋黃又難以下咽。相比之下,他更喜歡将水煮蛋夾在指尖玩, 蛋殼一剝,蛋白滑得溜手, 觸感軟彈, 只是如果哪一下力不當心用大了, 可能會把它捏碎掉。

沒人說話,他傾身吻上女孩冰涼的唇。

黑暗之中,一切寂靜, 只能聽見挂鐘嗒嗒的走針聲和少年低低的喘。

……

趙雲今在浴室洗手。

江易靠着窗臺抽煙, 他帶的煙早在去纏山的第二天就抽完了,半個月沒聞見煙草味,喉嚨都幹了。

窗戶大開, 散去了屋裏的腥膻味,也吹幹了他胸膛上的汗, 他一根煙抽到快完, 趙雲今才出來。她衣服和妝容一點沒亂,又精致回那個俏麗的女孩, 她見江易指尖捏着的煙還剩個尾巴,走過來坐在他對面。

“給我嘗嘗。”

江易擡手, 煙遞到唇邊吸走最後一口,而後随手把煙蒂按滅在窗臺上。他托住趙雲今的下巴, 湊過去将煙渡給她, 缭繞的白氣纏繞在唇舌之間,趙雲今舌頭剛砸吧出一點煙草味,但那味還沒來得及深入喉嚨, 江易就松開手。

“教你抽煙,林清執知道了得弄死我。”

趙雲今淡淡說:“他要弄死你,也不在抽煙這一件事上。”

江易端詳她,從那雙驕傲的眸子到那張總說刻薄話卻又柔軟至極的嘴巴,再向下到她白皙的手掌。

他牽起她的手,就着窗外月光看她掌心的紋路。

老棍兒會點手相,也曾經這樣給他看過手,他說江易的手适合玩牌,但手線不好,愛情線從中間劈了一段又再接上,說明他這輩子總得在感情上栽點跟頭。趙雲今的手線很清晰,按理說是命該很好,可偏偏愛情線和江易一樣從中截斷,落得個不完美。

“在看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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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相。”

“我手相怎麽樣?”

“都是騙人的。”

趙雲今樂了:“你這麽仔細看了半天,就看出這個?”

老棍兒神神叨叨的,放以前江易或許還半信半疑聽上兩句,可放到趙雲今的手上他寧願把這些話當成放屁。要是按老棍兒的說法,趙雲今的感情多有波折,但事在人為,這波折能不能翻起什麽浪花,成事在他。

以江易的性子,已經落在手心的東西說什麽也不可能叫它飛了,所以他不信。

趙雲今的手很小一只,但軟、熱,他輕輕拿捏着,不由想起剛才銷魂蝕骨的觸感。

他一時興起,不由分說抱她上床,以為她總得掙紮幾下,雖然那點力氣在他手下沒什麽作用,但也算有點矜持的儀式感。可不知趙雲今是覺得反正砧板上的鹹魚一條,動了也沒用,還是出于懶,她竟然乖乖躺在那,任由他握着她動作。

趙雲今像能猜到他此刻心裏所想,開口道:“我只是好奇,想看看男人那根東西長什麽樣。”

她神色淡然,全然沒有不好意思或羞赧。

也對,如果她真在床上嘶吼大叫,一副即将被淩.辱的小可憐模樣,那反而不是趙雲今了,倒是現在這樣,一臉燦爛的笑,目光毫不避諱地盯着少年的下身看,仿佛自己才是占便宜的那個,這才是江易認識的她。

江易擰眉:“黃.書裏沒告訴你?”

“紙上得來終覺淺。”趙雲今笑笑,“真正體驗一回,到底是不一樣的。”

她望了眼窗外的如銀月色,拿起桌上散落的紙張,言歸正傳:“這趟怎麽去了那麽久?”

“迷路了。”江易把手機充上電,“不過倒是有點收獲。”

纏山腹地很少有人進去過,那裏是一片無邊的原始森林,除了毒蟲走獸,還有許多未知的危險,就連最專業探險者都不敢在裏面久待,江易在那裏迷路了,雖然只是輕飄飄一句話帶過,但趙雲今不由蹙起眉。

在那種地方迷路,無水無食,森林蔽日,不知道他是怎麽撐過這半個月的,這其中的艱難辛苦絕對不是一句有點收獲就能換回來的。

江易理出幾張紙給她看:“我去查了卷宗上的這家‘勇敢者之旅’探險社,它是十年前西河一家很有名氣的探險俱樂部,你父母當初就是和俱樂部十個同伴一起去的纏山。在警方的卷宗記錄着,他們出發前定好的路線是從纏山外圍徒步進入腹地,從山澗處繞一圈再從北坡攀登至山頂,整個流程下來所用的時間大概在一星期左右。”

“我沿着他們留下的路線走了一趟。”江易平靜地說,“路難走不假,但那只針對普通人,你父母是很有經驗的探險者,按理說不會出什麽意外。從這張地圖上看,他們水平方向上的目的地離最近的村寨有120公裏,垂直的目的地距離海平面4300米,這個範圍我試過,哪怕手機沒有信號,但無線電依然可以和外界溝通。從你父母進到纏山到失聯,這中間十天,沒有人收到他們的無線電消息,要麽他們臨時更改了路線,進了纏山的更深處,那裏連無線電都失去作用了,要麽是發生了什麽重大事故,他們根本來不及向外界傳信。”

趙雲今低頭看那張地圖,靜靜聽他說。

“一路上沒有大的斷崖,湖泊,也沒有大型山洞,就算有野獸出沒,傷人後也總會留下點痕跡,可警方并沒有搜尋到野獸的蹤跡。那年冬天西河多雨,警方搜尋無果,把失蹤理由歸結為山體滑坡,但是纏山……”

“植被茂密,很難發生山體滑坡。”趙雲今接上他的話,“這個結果我不相信,可警方已經盡力了。”

“排除天災,什麽情況能讓十二個人同時失去行動能力,就連一個用無線電求救的機會都沒有。”江易說,“除了玄學和人為,我想不出第三種可能。”

“都說纏山上有吃人的東西。”趙雲今把頭壓得很低,漂亮的眸子裏神采黯然。

江易:“有時候,人比傳說中的鬼神更可怕,還記得油燈街失蹤的七個學生嗎?”

趙雲今沉默了一會:“謝謝你了,阿易,這事到此為止吧。”

“不找你父母了?”

“怎麽找?警方總不可能把十年前的舊案再翻一遍,纏山那麽大,哪怕曾經留下過痕跡現在也早沒了。”

“這不像趙雲今的做事風格。”

“趙雲今做事什麽風格?”女孩仰頭看他。

少年背抵窗外的月光,冷峻的臉上罕見的多了絲溫柔:“以牙還牙,心狠手辣。”

“謬贊了。”她淡淡地說。

“我會抽空再去一趟纏山,興許能找到別的線索。”

“你這次能活着回來是運氣,再有下次就說不準了。”趙雲今說,“那天在纜車上的話你把它忘了吧,我是很想帶他們回家,但那是我的事,你這樣出生入死地辛苦實在讓我良心不安。”

江易嘴角揚起一抹笑:“你還有良心?”

趙雲今:“……我不明白,到底為什麽對我的事這麽上心?難道是作為我給你個機會的交換?還是說你真的愛上我了?”

江易漆黑的眼眸帶了些危險的意味,趙雲今細細端量那裏面的每一分情緒,忽然笑出了聲:“不是吧,江易。”

她點點他心口,玩味地問:“不是一時興起,不是見色起意,你愛我?什麽時候的事?”

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久到趙雲今已經全然沒有了那段記憶,久到江易自己都快要記不清了。

“我以為我們只是玩玩。”少女語氣無辜,卻能把人氣死。

“或許我們兩個在一些問題上的看法還沒來得及達成一致,如果以前有沒說清楚的地方,我現在重新糾正。”江易聲音冷酷,兩只帶繭的手指拎幼貓一樣捏住她後頸,強迫她仰頭看他,“你所謂的機會在我這屁都不是,我不會為了一個女人的調情巴巴地去做蠢事。”

他說:“我只看實在發生的。”

“我抱了你,親了你,和你睡在了一起,在你看來只是一些無傷大雅的玩笑,但在我眼裏——”江易嗓音低了低,灼熱的目光盯着她,讓她無處可逃,“——上了我的床,就是我的人了,我雖然名聲不好,但家裏的床也不是随便什麽女人都能睡的。”

“我幫自己的女人完成心願,有什麽問題?”江易頓了頓,問,“還是說你剛才的話只是因為擔心我?你怕我在纏山遇到危險。”

趙雲今驀然笑了,江易卻沒打算讓她這樣輕松混過去,手下的力又用了兩分,讓她忍不住痛叫出聲。

趙雲今能屈能伸地承認:“我是擔心你。”

江易松開手,她皮膚容易留痕,掐一下整片都紅了,她伸手去揉,目光怨怨地瞥了他一眼。

就這一眼,又讓江易控制不住了,他偏頭含住她嘴唇。纏綿地親了一會,他忽然想起來:“你今晚來幹什麽?”

趙雲今從口袋裏掏出那條墜子:“來送你這個。”

江易接過來,手指啪嗒按開邊上的暗鎖,打開了中間的蓋子。

趙雲今見狀,後退一步半坐在餐桌上,她左搖右擺,擺出一個極其妖嬈的姿勢,笑靥燦爛地看向江易。

江易:“?”

“阿財說這裏面是用來裝情人照片的,不是愛我嗎?來拍吧。”趙雲今見他不動,以為他不滿意,于是換了個姿勢,“這樣?還是這樣?”

江易依然不動,趙雲今危險地眯起眼睛:“你該不會沒想要放我的照片吧?”

她咬字重音落在那個“我”上,幽幽地問:“那你要放誰的?”

這一刻暴發出的醋勁兒,和剛才嬉笑着說玩玩的仿佛兩個人似的。

江易沒搭理她,去床頭櫃的小匣子裏翻出一撮被打成蝴蝶結的頭發絲。

趙雲今問:“這是什麽?”

江易平靜地回答:“炸毛狗的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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