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078

☆、078

江易昨晚沒睡, 白天抽了半包煙才吊起點精神。今天工地活不多,他搗完水泥靠在車邊睡了會兒,到了正中午, 烈日灼得人沒法幹活,工人們停下來歇息, 三五成群地去周邊吃快餐了。江易被太陽曬醒, 去旁邊小旅館開了間十塊一小時的鐘點房, 把一身泥垢洗幹淨換了身衣裳。

午休只有兩個小時,他飯也沒吃,直接騎車去了西河一中。

到那裏時已經放學了, 江易在學校對面的書吧找到正在看書的趙雲今。午餐時間沒什麽人, 她一個人坐在那做數學練習冊。書吧是允許吃東西的,江易去阿財店裏買了兩盒熱便當,回到書吧陪她。

趙雲今一道題做了二十分鐘才放筆, 她揉了揉酸痛的脖子,朝江易笑:“謝了。”

練習冊上的數字明明每個都認識, 符號也都見過, 但結合在一起卻像天書一樣難懂。江易只看了一眼,就不願意再繼續難為自己了, 他把便當推到她面前:“多久高考?”

“還有一個月。”趙雲今把飯盒裏的肉挑給他,自己只吃蔬菜和豆腐。

江易挺佩服趙雲今的, 雖然口口聲聲是為了讨養父母歡心,但一天做一本練習冊的毅力也不是誰都有的。

江易剛洗過澡, 用的是小旅館提供的免費洗發露, 發梢有股廉價香精的味道。

——濃郁嗆鼻,可趙雲今喜歡。

這味道使她沉浸在了某些不可言說的幻想裏,她仿佛身處一間逼仄的地下室內, 四周家具殘破,吊燈的光昏黃,燈泡上有夜蛾的翅膀飛晃,空間太小,能清晰聞見彼此身上的汗味,這樣的狹小的地方全然裝不下江易的野,卻讓趙雲今能将他每一寸表情看得清楚。

他或躺,或坐,或将她壓在身下深吻,或大汗淋漓聳.動。

他的眼眸,他的肌肉,他的氣息,一寸一寸,或見,或感,或聞,全部融進她身體裏。

直到江易擡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趙雲今才緩過神:“你說什麽?”

從那段幻想裏拔.出來後,她才意識到自己剛才想了些什麽。趙雲今臉色有些古怪——她竟然在意.淫江易。

江易重複剛才的問題:“高考結束就要走?”

Advertisement

西河沒有像樣的大學,外出讀書是必然,趙雲今想了想:“我小時候的心願是讀警校,想着以後像我哥一樣做個警察,可現在長大了,又不想當警察了。”

她笑了笑:“如果不讀警校,省內像樣的大學也不少。”

她沒有解釋自己話裏的意思,也沒有提及為什麽突然不想做警察了,以江易的性格不會去問,兩個人安靜地吃着飯。

“阿易。”趙雲今忽然叫道。

江易擡起頭,少女笑吟吟看着他:“想我離西河近點嗎?”

他靜了靜:“随你。”

簡單無情的兩個字,像極了他的脾氣。

趙雲今剛要說那我選個遠遠的大學去讀氣死你好了,江易又補充上後半句:“反正我哪兒都能去。”

她怔愕了片刻,随即溫柔地說:“你真好。”

“別用這種眼神看我。”江易臉上慣有的冷色并沒有因為她的贊美而有所融化,反而更冰了。

——知道那是趙雲今裝出來的溫柔假象,但他抵擋不了,趙雲今再用那甜膩的目光看他一眼,他能溺死在她身上。

書吧的門被人推開,一個西中的男生跑進來:“趙雲今,你快回學校吧,教導主任到處找你!”

他氣喘籲籲地說:“你哥出事了!”

醫院走廊裏彌漫着刺鼻的藥味,眼前來來往往的無非是白衣服的護士和藍色病號服的病人,藥車的轱辘咕嚕嚕滑過潔白的地磚,那聲音聽得人心煩。

江易去摸煙,還沒等他掏出來,不遠處走來個護士:“唉!病房外不能抽煙,要抽去花園抽!”

江易那煙到底沒能摸出來,他靠着走廊的瓷磚牆,面無表情聽着病房裏賀豐寶的大嗓門在嚷嚷。

“城南九爺手底下的一混混,前陣子打群架把人搞成重傷,警察找他很久了,今天剛好在他家門口碰見他回去。那小子跑挺快,你哥去追,糾纏過程中被他從二樓推下去了,還好沒傷到頭,不然有的受了。”

趙雲今問:“他人呢?”

賀豐寶陰森森說:“跑了,不過以後要是讓我逮着,老子把他皮都扒了。”

林清執手臂打着石膏,從二樓跌下來那一下把他摔骨折了,腿上也有大片的淤青和擦傷,雖然不算重傷,但也絕對不輕。他臉色慘白,卻還不忘跟她開玩笑:“運氣還算好,掉在樓下的水果攤上只壓碎了幾個西瓜,要是運氣不好,旁邊半米就是榴蓮了。”

賀豐寶說:“那就不是能擺攤賣水果的地兒!也不知道城管大隊怎麽幹活的,連點市容市貌都管不好,要真紮榴蓮上他能給我們支隊賠個隊長嗎?”

他說罷就要打電話給城管投訴,林清執說:“算了吧,做生意的也不容易,你這電話打過去不是斷人財路嗎?我還沒賠人家水果錢呢。”

賀豐寶陰恻恻地說:“關你屁事,等抓着那孫子讓他把錢給掏了。”

林清執問:“阿易呢?怎麽還沒回來?”

江易剛才說出去抽根煙,半天了也不見人影,趙雲今出去看時,走廊上已經沒人了。

林岳和唐月華上個禮拜出國旅行了,林清執受傷沒人照顧,趙雲今特意請了半天假在醫院陪他。

她走前把書都拿來了,安靜地守在林清執的窗邊做題。

如果不是受傷,林清執很難在工作日這樣清閑地躺着休息,他想睡覺,可傷處疼得睡不着。聽見他哼了一聲,趙雲今起身過來:“要不要我叫醫生來?”

林清執搖頭,靠着床背坐起來,趙雲今在他身後墊了個軟墊,床頭櫃有賀豐寶買來的水果,她坐在床邊給他剝桔子。

“你和阿易還好嗎?”林清執忽然問。

本來只是一句普通的關懷,趙雲今卻不知怎麽想起了早前腦海裏那副畫面,心想都怪江易嘴裏成天幹來幹去,她也受了影響。其實全怪江易帶壞她也不合适,本來就是一個充滿性.吸引力的男人,他朝那一站,什麽都不用說,就足以令人胡思亂想了。

趙雲今臉紅了,這在林清執眼裏難得一見,他體貼地沒再問。

“阿易很好。”趙雲今忽然擡頭朝他笑了笑,“我們也很好。”

門開了,趙雲今以為是江易回來了,卻沒想進來的人是孟靜汶,她一身白大褂,聽說他受傷了衣服都沒換就趕過來了。

趙雲今識趣地放下剝了一半的橘子:“我去找江易。”

……

林清執頭發有些長了,垂垂遮着眼睛:“學姐坐。”

孟靜汶說:“不坐了,一會還有臺手術,我就在這家醫院上班,你受傷了怎麽也不告訴我,擔心我打擾你養病?”

林清執說:“怎麽會,是怕影響你工作,也怕你擔心。”

孟靜汶靜了靜:“剛剛在樓下遇到你同事了,是他告訴我你在這住院。”

自從那日在醫院重逢,這半年來兩人以朋友的身份約過幾次會,無非是吃飯、看電影、喝咖啡,活動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他和孟靜汶性格使然,聊天也聊不出什麽花樣,無非是工作和生活上的趣事。

兩人這樣相處還算舒服,可一次偶然在吃飯時遇見了賀豐寶,從那以後他天天在警隊裏宣揚,說林隊當了二十六年清心寡欲的和尚,好不容易交上女朋友了,以後每天必須讓他第一個走,誰叫他值班就是跟他賀豐寶過不去。

自此,林隊有女朋友的事在隊裏鬧得沸沸揚揚。

賀豐寶不僅到處散播謠言,還身體力行地要給林清執安排個媳婦兒,所以才在孟靜汶面前表現得那麽積極。

孟靜汶和他聊了幾句,護士進來換藥,兩人又沒話說了。護士走後,孟靜汶的手術時間也要到了,她想了想,說:“第一次見面太匆忙沒看仔細,剛剛好好看了眼,你妹妹很漂亮。”

“她從小就漂亮,也很乖。”提起趙雲今,林清執笑了笑。

“林清執。”孟靜汶忽然很認真地看着他,“等你傷好以後,請我吃頓飯吧,就當是那年火車站你欠我的。”

林清執:“請吃飯當然沒問題,但七年前那頓我見面第一天不是就還了嗎?學姐還記恨着我那年沒去送你的事啊?”

“不記恨,吃飯只是個借口。”孟靜汶撩了下頭發,“我有話對你說。”

趙雲今沒找見江易,他不在花園抽煙,可能是回工地上班了。

她在外面轉了很久,直到晚飯時才回去,孟靜汶已經走了,剩林清執一個人靠在床頭看書。

趙雲今從食堂買好了飯,幫他放下桌板,布置碗筷。

林清執問:“阿易還沒回來?”

“你總問他幹什麽?”

他笑笑:“怕你在這照顧我耽誤了和他談戀愛,他不開心。”

“他才不會。”趙雲今說,“江易很在乎你,雖然嘴上不說,但心裏都記着你的好。”

“他說的?”

趙雲今:“我猜的。”

林清執:“我不是為了他記着我的好才照顧他,只是把他當成弟弟,不想看他走歪路。”

正吃着飯,病房的門砰一聲被人撞開。

趙雲今和林清執雙雙擡頭,只見消失了一下午的江易被人推進來,他面上滿是冷漠與不耐,揮着胳膊把身後的人甩開。

趙雲今的目光落到江易身上那一剎那就凝固了。

——他臉上、身上泥濘不堪,白色T恤的胸口已經被染成鏽紅色了,他伸手揩了下唇,從開裂的嘴角蹭下來一手背的血。

趙雲今緩緩站起來。

林清執問:“發生什麽事了?”

賀豐寶跟在後面進來,一臉冷色指着江易:“你讓他自己說!”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