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086

☆、086

趙雲今剛下車, 籠子裏那只大點的黑背就瘋了一樣朝她狂吠。

保安正帶着獸醫給黑背看腳傷,他有意讨好趙雲今,手裏的電棍敲得籠子咣咣響, 可黑背不僅沒被吓到,反而咬得更兇了。

保安讨好地朝趙雲今笑:“這畜生打小就愛咬生人, 但趙小姐常來也不算生了, 不知道怎麽還咬。”

獸醫說:“可能是爪子傷了, 今天格外暴躁。”

“你再叫一下試試!老子把你牙給拔了!”保安一腳踹向籠子,黑背感受到人暴躁的情緒,安靜了些, 但它依舊盯着趙雲今, 壓低身子繃直脊背,嘴裏發出嗚嗚的警惕聲。

“沒關系。”趙雲今瞥向黑背受傷的前爪,“一只畜生而已, 懂什麽事。”

她今天是來陪霍璋吃晚飯的,卻沒想到霍璋還叫了別人。

後花園, 霍璋坐在遮陽傘下的石桌旁喝茶, 不遠處一群小孩正纏着江易,要江易陪他們打球。

霍璋微笑:“朋友這幾天出去旅行了, 托我為他帶孩子,但我是最怕吵的, 身體受限也沒法陪他們玩,江易, 辛苦你了。”

男孩說是要打球, 卻不好好玩,拿着籃球嚣張地朝江易身上砸。

趙雲今坐到霍璋身邊:“誰家的孩子?一點禮貌都沒有。”

“他家長輩是我藥廠的大客戶,不管小孩有沒有禮貌, 都不能怠慢。”霍璋望着江易,“他前些日子進了小東山,聽說工作能力不錯,想必帶孩子也不是難事,所以就把他叫來了,本來這些小孩吵得很,有他陪着消耗精力,我的耳朵也好過一點了。”

江易臉上看不出一點病色,仿佛昨日躺在病床上那人和他無關似的。男孩的球是朝他胸口砸的,在離他還有幾厘米距離時被他截住。他跳起來反手将球扣進籃筐,對那孩子說:“我教你投籃。”

霍璋的視線從他身上挪開,問趙雲今:“昨天在溫泉玩得還開心嗎?”

趙雲今撚了一顆桌上的葡萄,剝掉皮喂到他嘴邊:“不好,沒有你陪,泡溫泉一點也不開心,寂寞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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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易不是陪你去了?”霍璋咬住那顆葡萄肉,削薄的唇瓣蜻蜓點水般含了下趙雲今手指。

趙雲今:“只不過是讓他開車送我去,一個混混而已,讓他和我泡一個湯,我還嫌髒。”

霍璋臉上那絲隐藏很深的暗色消了消,別人興許不知道,但趙雲今這麽多年早把他摸得透透的,要是剛才的話說得稍微有點差池,以霍璋那多疑和充滿占有欲的性子,事情總不會這麽輕易算了。

“江易說他也泡了溫泉,這麽說不是和你了?”

趙雲今模棱兩可地笑了:“興許還有別人吧。”

“雲今。”霍璋擡手,擋掉了她接着遞過來的葡萄,“那晚叫你送明澤回家,路上有沒有和他好好聊聊?”

趙雲今放下葡萄:“他醉成那樣,能把他好好送回家就謝天謝地了,有什麽可聊的?”

“好好送回家。”霍璋嘴裏咂摸着她的話,擡起平靜的眸子看她,“可你那晚并沒有送明澤回家。”

趙雲今靜了靜,霍璋目光的深裏充滿審視和壓迫,讓她感到被一種無形的壓力鎖定了。作為一個合格的情婦,她不會蠢到質問霍璋為什麽找人監視她,短短幾秒內,她心想的是另一件事。

——霍璋知道那夜自己沒有送霍明澤回家,說明出了霍宅後他一定找了人跟蹤她。

如果是這樣,那後來江易進了她家,她又送江易去診所的事霍璋是不是也知道了?這想法只出現了一瞬就被她否定了,霍璋的人應該只待了一會就離開了,并沒有看到後來發生的事,如果霍璋知道了那晚江易受傷進診所的事,江易就不會還有機會站在這裏了。

霍璋之所以叫江易來陪孩子玩球,應該也是想試探那天夜裏中槍的人到底是不是他。

“我是帶明澤回了我那兒。”趙雲今坦然承認,“你也知道,老爺子因為當初的事對我很有成見,明澤回國後,他也從療養院搬回家養病了,我可不敢送上門去在他眼皮子底下晃悠,萬一他還記着從前的事,那我不就慘了。”

“怎麽,擔心我和明澤舊情複燃啊?”她唇邊彎出一抹溫柔俏皮的笑,“霍璋,你是不是吃醋了?”

她朝前探了探,鼻尖幾乎貼在霍璋臉上,隔着這麽近看她那雙澄澈的眸子,哪怕沉穩如霍璋也禁不住,他下意識就咬住了趙雲今的嘴唇。

是咬,重重的一口讓趙雲今涼氣倒吸。

不知是不是真像霍明芸說的那樣,身體殘疾會給人心理帶來不可逆的損傷,比起早年溫潤如玉的模樣,現在的霍璋總是會在和她親密接觸時暴發出一種令人心驚的獸.性,要不是他那方面的功能受了影響,趙雲今毫不懷疑自己會被霍璋弄死在床上。

江易的球投出去,撞在了籃筐的邊沿,沒有進去。

他回頭望向遮陽傘下那一幕,臉上除了冰封般的冷漠之外沒有多餘的神情。

小孩叫了他兩聲,沒得到回應,直接把球朝江易甩了過去,那一下重重砸在他的左肩,又瞬間彈了出去。不需要看江易也能感覺到傷口崩開了,但血被纏得死死的流不出來,那血肉被黑膠粘了一天本來就有點發膿,這一下更是鑽着心的疼。他擡起漆黑的眼眸,小孩原本還怒氣沖沖,對上他的眼神那一剎那,像被什麽恐怖怪獸盯着一樣,無形中有雙手扼住他喉嚨,讓他呼吸困難後背發涼,一個字都不敢吐出口了。

霍璋松口,趙雲今的唇被他咬破,血珠滲了出來。

“沒有。”他說。

趙雲今指腹揩掉唇上的血,輕聲說:“我以後離霍明澤遠點。”

霍璋不知在想什麽,視線落在庭院牆根下不知名的野花上:“第一次見面是在凱嘉爾思的岩壁,你空手爬上來遞繩子給我,我雖然不說,但一直記得。當初殷勤地拆散你和明澤也有一點私心,所以後來你到公司應聘,我才點名要了你。我聽過一些閑話,說我找你做情婦是因為你不可能和大房有關系,底子幹淨,但是如果我霍璋不願意,哪怕再幹淨我也不會遣散了所有情婦,唯獨留你在身邊這麽多年。”

趙雲今唇上的破口重新有血珠流出,霍璋伸手抹去:“在我身邊這麽久,你應該清楚,以我的身體狀況很難對女人有什麽欲望,所以我看中的,是女人的忠誠和溫順。”

他很少這樣正式的和趙雲今聊天,更是從來沒有過像現在這樣把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宣之于口。從以前到現在,趙雲今眼中的霍璋一直是團防備心很強的刺猬,看得摸不得,更別想輕易猜透他心裏在想什麽,他今天一反常态地坦誠,讓趙雲今很不習慣。

“你和江易同去纏山是我故意安排的,送明澤回家也是。雲今,你很好,足夠忠誠,沒有讓我失望。”

趙雲今早知道霍璋的心思,但這時還是裝作疑惑問了句:“為什麽要安排我和江易一同去纏山?”

霍璋說:“孩子。”

“老爺子剩的時間不多,我必須要個孩子。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我也不想讓你去做這種事,但你是我唯一承認的女人,只有你懷孕才能堵住大房和三房的嘴,換了別人,她們那精細的心思肯定要起疑心。”

“從前我為你挑的人選是江易,但現在明澤回國了,他更合适。以他對你的情意,要一個孩子不是難事,況且他是大房的心頭肉,就算薛美辰懷疑你這孩子的來歷,明澤也會為我們遮掩的,不是嗎?”

趙雲今蹙眉:“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霍璋笑了:“我了解我這小弟,他從小順風順水,對物質的欲望很低,家産多少對他而言沒有吸引力,他不會因為錢和我這個大哥反目,所以當他知道你懷了他的種,你覺得他會怎麽做?”

他頓了頓,說:“他一定會想辦法保住你的孩子。”

霍璋的心思和她猜測的一點不差,從前他沒有明說,她還能想辦法逃脫,現在他将自己的龌龊心思直說出口,她再也沒辦法裝傻了。更何況賀豐寶那條消息說得很明确,最後這段日子,要她把霍璋穩住了。

趙雲今靜了很久才開口:“霍璋,你要我和別的男人上床,生別的男人的孩子?”

霍璋撫摸她一瞬間失了血色的臉頰,指尖在她破口的唇瓣上點了點:“我當然不願意,但這是唯一的辦法,你放心,等老爺子去世後,如果你不想生,我會為你找最好的醫生,把孩子安全引産送走,不會讓你有一點危險。”

“雲今,你一定不知道自己當初在岩壁上的樣子有多勾人。”他語氣輕慢且溫柔,“車禍之後很長一段日子,我覺得自己活得像行屍走肉,無趣極了,要是非要給未來的生活添上我所期待的模樣,那我希望是你一直陪在我身邊。”

“我知道你不會背叛我,但這事是為我而做,無論結果怎樣,以後如何,你永遠都會是我身邊最特別的那一個。”

霍璋神情罕見地流露出一絲脆弱:“雲今,幫幫我。”

趙雲今眼裏燦爛的光黯淡了一點,只有這樣才能讓霍璋安心,一邊要她去和別的男人上床,一邊心裏又介意她這樣做,如果她不表現出相當的痛苦和不情願,這事一定會被霍璋放在心底,并牢牢記着。

“可我……”

霍璋捏住了她的下巴。

前院黑背的狂吠聲漸漸低下去,遠方的斜陽已落到山尖,玩球的孩子們筋疲力盡喝着傭人準備好的冰飲,江易站在球架的陰影下。他聽不見兩人的對話,但能将霍璋的一切動作收歸眼底。所有畫面濾過表層,延及深裏,落盡他眼底,最終融化為望不到邊的黑色。

“雲今,你要記得。”霍璋淡淡地說,“十全十美的女人才招人疼,忠誠是好,但如果只有忠誠沒有溫順……”

他唇邊的笑十足涼薄:“那和我前院養的狗有什麽分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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