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091
☆、091
趙雲今将浴室架上所有的瓶瓶罐罐都用了一遍, 女人打理自己向來很慢,趙雲今這樣的女人更是慢中之慢,她洗完澡後用霍明芸留下的貴婦面膜敷了個臉, 才裹着浴袍走出來。
期間霍明澤一次都沒來敲門,他将趙雲今帶來的紅酒喝得一幹二淨, 眼睛赤紅地盯着她:“我明知道這次依舊可能上當受騙, 依舊被你耍得體無完膚, 可我還是上鈎了,趙雲今,你是不是很得意?”
她發梢沒有擦幹, 還濕漉漉淌着水珠, 沿鎖骨流入浴袍裹覆下的溝壑之中,她剛在浴室卸了妝,美麗不僅沒減弱半分, 反而比帶妝時更添了一絲天真和清純。她笑了笑,彎動唇齒時, 平日那妩媚的模樣才窺見點端倪:“為什麽一定要給這事按上名頭?”
“是戀愛還是玩玩, 真情還是假意有那麽重要?”她冰涼的指尖點在他因醉酒而滾燙的喉結上,“人活一世, 快樂就好,騙與不騙的, 要看你怎麽想。”
“我怎麽想?”霍明澤放下酒杯,搖晃着站起來, “趙雲今, 離開我大哥吧。”
他神志已經在酒精的作用下不清醒了,否則以他平日對趙雲今的警惕是怎樣都不會說出這種話的
趙雲今驕矜地笑:“離開霍璋,你能給我什麽?”
霍明澤将她橫抱進卧房, 一路上腳步搖晃,一會被門撞到,一會又被地上的抱枕絆得踉跄,最後帶着趙雲今一起摔在床上。
“你說了,我哥是個廢物,他滿足不了你。”醉意上頭,他呼吸喘得急,“你跟了我,他能給的我都能給,他不能給的我也能給。”
趙雲今按住他去解浴袍系繩的手,另只手撫上他漲紅的臉龐:“明澤,可現在的你,還不如你的廢物大哥。”
霍明澤沉默,他将頭擱在趙雲今的肩窩上,喘.息間的熱氣全部噴在她耳側,過了好一會兒,他沙啞地問:“那你要我怎麽做?要我去繼承家産,去證明自己比他更強?”
趙雲今沒有說話,像安撫孩子一樣輕輕拍他後背。霍明澤維持着那個姿勢一動不動,過了好一會,她輕聲叫:“明澤?”
他沒反應,趙雲今重重拍他側臉:“霍明澤?”
男人呼吸綿長而粗重,他竟然就這樣在兩瓶紅酒的後勁下睡着了,趙雲今失笑,随手将他從身上推了下去。她沒急着離開,而是趴在他身邊,拔了幾根頭發絲在他臉上逗弄。霍明澤不耐煩擡手去扇,她就停下來,等他不動了又再去撓他癢癢。
玩了好一會,确定他是真睡而不是裝的以後,她解開他的浴袍,又把身下的床單弄皺,最後玩心大起,用頭發絲撥弄了兩下他那處。睡夢霍明澤低低哼了幾聲,随即翻過身去趴着。
趙雲今笑了:“中看不中用,比你那廢物哥也沒強上多少。”
她起身換回自己的衣服,拿上車鑰匙離開了。
昏暗的小屋裏只亮着一盞臺燈,初夏的蚊蟲圍着那微弱的光源揮舞翅膀,不怕死般撲向那散發着高溫的炙熱燈泡。
江易脫掉T恤,肩膀已經被鮮血覆滿了,他對着桌上的鏡子找到膠帶的底邊,一點點将它撕下來。膠帶粘了一天,早已經和血肉連在了一起,每撕開一點,就是重新把已經愈合的傷口扯裂的過程。這過程很慢,卻無比慘烈,每一下都能撕掉一片血痂和嫩肉。
江易滿手是血,他将最後一片膠帶丢進垃圾桶裏,拿過藥匣裏的消毒酒精。
在他正對面燈光照不到的牆根下,金富源像個粽子一樣被捆在椅子上,在他嘴裏塞的是江易随手撿來的擦地抹布,一股酸臭的味道。金富源被打暈後沒多久就醒了,他睜開眼,剛好看到的就是江易拿着酒精從肩膀朝下傾倒的一幕。
那男人面無表情,像完全感覺不到疼似的,一雙眼裏除了冰冷和死寂,沒有其他任何情緒。
從他身上看不出人氣兒,配上滿手殷紅的血,倒像是森羅惡鬼。
饒是金富源這樣見慣了血腥的人,在那一瞬間也被江易的神情吓的心理一顫。
他沒有出聲,靜靜地和那男人對視。
江易給傷口消完毒,沒有繼續上藥,提着剩下的半瓶酒精走到他面前,手一擡全都倒在他頭上。金富源毛骨悚然,又見他從口袋裏掏出打火機,心髒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江易在他面前的凳子上坐下,毫不在意地按動着打火機,橘黃色的火苗每一次閃爍都讓金富源冷汗橫生。
“老金。”江易開口,語氣随意得和平日閑聊沒什麽兩樣,“認識這麽多年總有幾分交情在,不到萬不得已我不想對你下手,如果你還算是個聰明人,就知道該怎麽做。”
他摘下金富源嘴裏的抹布:“我對一些事疑惑很久了,而你正好可以為我解疑。”
金富源盯着他手裏的打火機,嘶啞着說:“酒精揮發很快,你再按下去我們倆都得交代在這。”
江易無所謂地一笑,打火機在指尖耍着花樣轉了幾個圈,卻沒收回去,依然穩穩捏在手上:“四年前一個春夜,在市郊廢棄的慶祥棺廠,你們綁了一個叫丁晨凱的男人,還記得嗎?”
“丁晨凱?我記得當晚你也在場……”
江易冷漠地說:“記這麽清楚,看來是印象深刻。那晚你們在慶祥棺廠挖了丁晨凱一只眼,啓動機器在他腿上打了顆釘棺材的釘子,何通說這一切都是因為丁晨凱在小東山偷了三太的首飾。”
他冷笑:“一枚幾萬塊的鑽戒,值得你們這樣興師動衆?況且小東山雖然名義上是三太的産業,實際卻一直是九叔打理,三太從來不去小東山,更別說把鑽戒落在那了。”
他貼近金富源滿頭冷汗的臉:“你們到底想從丁晨凱身上得到什麽東西?”
汗珠順着金富源臉畔粗糙的發茬流下,他眯了眯眼:“你問這做什麽?”
江易靠回椅背,打量他:“到底是什麽東西讓你們這麽在意?九叔以前從不準我接觸小東山,雖然不知道裏面有見不得光的秘密,但有一點我清楚——”
“——小東山的這個秘密一旦被揭發,于水生、烏玉媚、還有你們這群為小東山鞍前馬後的人……”
“都要一塊下地獄。”
“那晚何通說丁晨凱只不過在小東山的園區裏轉了一圈後就被你們抓起來了,你們口口聲聲逼問他東西在哪,我猜他肯定不止是轉了一圈那麽簡單。他或許是看到了小東山的秘密,并且拿走了某些讓你們感到恐懼的東西。我說得對嗎?”
金富源陰沉着臉,江易拿過紗布繞着肩膀繃了幾圈:“你現在不開口沒關系,我有時間,也有耐心。”
“當我是三歲小孩嗎?”金富源說,“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麽問起當年的事,但你既然敢露臉綁我,肯定就沒打算讓我活着回去,一旦我說了,以你的手段還不得立即弄死我?江易,咱們都是同一種人,哪怕你表面裝得再清高自大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陰溝裏的耗子,沒什麽事是做不出來的,誰還不了解誰啊?”
“我是沒說過會讓你回去,但你說了,至少會死得舒服點。”
金富源嘲諷地笑:“你覺得我像是個軟骨頭?你有什麽花樣盡管使出來,看我會不會吐出半個字。”
說話間,江易已經将繃帶纏好了,他視線輕飄飄略過金富源身上,冰冷沒有溫度,像在看着一個死物。金富源是在刀口舔血讨生活的人,對待孫玉鬥那樣□□上的折磨在他身上作用不大,要想讓他開口,必須先毀掉他的意志。江易沒打算動他,至少現在沒有,金富源是于水生最信任的手下,他熟知于水生的一切生意,能從他嘴裏撬出來的東西太多了。
深夜靜悄悄,小樓上的油燈也滅了一盞又一盞。
就在萬物都已經入睡的夜裏,江易的房門忽然被敲響了。
幾乎是同一瞬間,江易就撿起地上的抹布捂住了金富源的嘴,而金富源的求救聲晚了一秒,被結結實實地堵回了嘴裏。江易從櫃子裏掏出一個白色瓶子,将裏面的液體倒在毛巾上,按住金富源的口鼻。
直到男人再次昏迷,江易才放開手。他從洗漱臺上拿了把折疊刀別在腰後,走到窗戶前,掀起窗簾的一角。
他怔了怔。
像是知道他會從這裏看出去一樣,趙雲今沒有站在門口,而是站在窗前,她手裏拎着一份宵夜和一袋醫療用品,正朝他笑。
江易放下窗簾去開門,他屋裏有人,沒打算讓她進來,堵在門口問:“有事?”
趙雲今說:“失眠睡不着,來瞧瞧你。”
“你現在看到了。”
“還想和你吃個宵夜。”
“我不想吃。”
“那總可以讓我看看你的傷吧?我帶了藥。”
“趙雲今。”江易蹙眉,“你在耍什麽花樣?”
他臉上很少有太激烈的表情,所以眉頭輕旋的時候極其性.感,趙雲今從前最愛看他做.愛時難耐擰眉的模樣,那種表情總會激起她內心最深處的愛戀和欲.望。
趙雲今彎腰将宵夜和藥放在了地上,直起身時笑容比往日更乖張,眼眸也比從前更亮。
她說:“不吃算了。”
江易要關門,她伸手插在門縫中央,輕輕別開門板。江易堵着不讓她進,她踮腳勾住了他脖子。江易比少年時長高些,她的腳需要比從前踮得更高。
“阿易,這些年想我了嗎?”她附在他耳畔輕聲問。
江易後退,她得寸進尺前進,輕佻的笑聲如灑在地上的蜜漿:“你有反應了。”
她偏頭吻住他的唇,一根指頭在他腰線游走。
她的吻浪漫激烈,唇齒交纏間的情濃似乎要愛到不死不休,江易甚至在某一瞬間産生了一種錯覺,這不是2019年的油燈街,而是2015年趙雲今校外那個廉價逼仄的小旅館,兩人抵死纏綿,做完後滿身是汗抱着對方一整夜都舍不得撒手。
趙雲今一步步抵着他進了屋子,雖然很多年沒來過,但她對這裏太熟悉了,她人半挂在江易身上,吻得他毫無招架之力朝床邊挪動。
江易眸底湧起深深欲.望的顏色,摟緊她的腰,咬住她的唇,将主動權攥回手裏。
小屋漆黑,愛意滾燙。
前行中的腳掌踩到了觸感奇怪的東西。
江易停下來,按住她:“你現在轉身出去還來得及。”
趙雲今滿不在乎地擦去唇邊的水漬,朝那絆到了她的“東西”看了一眼。從金富源的腳看到他那張昏迷過去依舊不怎麽好看的臉,屋裏的一切和剛剛發生過的事盡收她眼底,這種恐怖的犯案現場,她倒是能維持住鎮定。
趙雲今看了眼江易,漫不經心地笑笑,她也不問這是怎麽回事,擡起腳尖将金富源礙事的腳踹到一旁,而後摟住江易的脖子,重新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