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先生又來助攻了
這人一旦開始教訓人,似乎就停不下來了。淩深看着幾乎将在場所有人都教訓個遍的于狁,覺得這人一定是哪個地方不對了,或者是他們方才的行為無意間開啓了他某種屬性,致使他教訓人還教訓上瘾了。
等所有人都認錯般地垂下頭去,在場幾百號人裏大約只有淩深還擡着頭了。于狁掃了一圈,發現他手裏還握着槍,眸色一凜,上前就奪了他手裏的槍去。
“怎得還握着?”于狁一下子緩不過語氣,這分明是想詢問卻被他說出了一份教訓的味道。
淩深一時還反應不過來,順着他的問話就回道:“我覺得這玩意挺好的,耍着也挺順手的。”
于狁深吸口氣,總算緩下語氣:“既如此,回去我教你。”
淩深剛回過神來,聽他這麽一說,當下又愣了,心想這人怎得這麽奇怪,剛剛不是還很火的樣子嗎?怎麽一轉眼變溫柔了。
同樣發愣的還有周遭幾百號人,他們跟着他們當家的也好幾年了,還沒見他們當家的對哪個人這麽溫柔的。當下又偷眼瞧了瞧對面對的兩人,心裏覺得吧其實這兩人還是蠻配的,他們當家的威武霸氣,至于這位大當家的……嗯,俊美非常,又身手了得,的确也配站在他們當家的身旁。于是在這種心理作祟下,原先還對淩深還有所不滿的人統統改站隊,變成了堅定不移地夫夫黨。
淩深來镖局本意是詢問賬簿的事情,他覺得這不知所蹤的巨額錢款和這镖局絕對脫不了幹系,就是問不出個所以然來,也想要探探口風。不成想遇到這挑釁一事,事後又是被訓,又是包紮傷口的,弄得他早将正事抛到了腦後。
孟春和尋上門來的時候,已近申時,一眼見着淩深好幾處綁着繃帶,吓得一口氣沒上來,忙不疊拍胸吸氣,趕着上前詢問發生了什麽事兒。淩深倒是對這一身傷沒怎麽在意,安慰了先生兩句就揭過去了。只是沒想到回寨以後,先生還是不放心,親自配了兩副藥,盯着淩深喝下去方才滿意。
又過了兩日,沈奇忽然來報山下有人找大當家的。淩深一聽是找自己的,也是好奇,跟去一看,得,竟然是前兩日的手下敗将,一個是甘願做牛做馬的壯士,一個是不肯服輸的小槍使。淩深瞧着這兩人,一個恭敬有禮,一個死犟這似乎并不是很願意過來的樣子,突然也沒了興致。
沈奇看看大當家的,又瞅瞅另一邊的兩位,回頭就問:“大當家的準備怎麽辦?收了這兩人?”
淩深乍一聽這話,一下沒忍住,“噗”了一聲——這“收”什麽的,莫名有種收後宮的趕腳。他沒回沈奇的話,就是沖那兩人擺擺手:“回去吧,這裏也用不到你們兩個,也沒地方給你們住。”
沈奇歪着腦袋看着他們大當家的,奇怪地補上一句:“怎麽會沒地方住,光大當家的院子裏就還有空房啊。”
淩深嘴角一抽,偏頭瞪了眼沈奇,這人平時挺機靈的一個,怎麽這會兒變傻了。沈奇被他瞪得心髒漏跳一拍,趕緊低下頭去,心裏卻是歡喜的,這下可好,自己又有小夥伴了。
淩深這人想做一件事的時候是不管有理沒理的,所以就是被沈奇當衆戳穿了,也沒見他生出惱意的。反倒是那兩人一聽大當家的院子還有房間,立時腆着臉往裏趕,淩深一時攔都攔不住。不過等這兩人進了角山院,發現他們當家的并不住這院子,當下露出掩蓋不住的失望來。
淩深看着他們變臉,反倒樂了:“既然你們這麽喜歡這院子,那就住下來吧。”
Advertisement
兩人無法,也只好在這院子裏安置下來。
又過了段時間,等淩深這一身傷都好了,于狁當真開始教淩深槍法。一旦開始教這人槍法,于狁這才發現這人真是天賦異凜,早先他只知道這人身手好,騎射學得快,沒想到這槍法同樣沒能難倒他。一時也禁不住感慨起來,或許真如這人說的,若是上手了,未必就不如人了。
短短半個月,淩深一手霸王槍已耍得得心應手,就是當日那小槍使也沒能在他手底下過上十招。如此明顯的天賦差異,令年紀不大的小槍使頓生絕望,好在這人也不是沒經歷過大風大雨,哀怨了兩天反倒越發奮發圖強了。
十一月初,這天就下起了今年第一場雪。大雪來得快,短短一夜覆蓋了整個山頭。淩深一起床就被入眼的白給驚豔住了。他以前家住在南方,北方也不是沒去過,但大多是挑天氣不錯的時候才去,所以長這麽大還沒見過如此壯闊的雪景。
等他穿戴好了出門,就見院子裏堆了個高高的雪人,這雪人也沒啥特點,就是身邊倚了杆銀槍。淩深一看便知這雪人是誰的傑作了,果不其然,沒多久就見年紀差異不大的兩人從門外玩鬧着進來。小槍使來這住了近一個月,已然将這裏當成自己窩了,而經常出入這裏的沈奇不僅和他年紀相仿,還是個機靈的,兩人相處了幾日竟隐隐生出相逢恨晚的感覺來。
淩深對此也不表态,左右和他沒多大關系,攏了袖子就去找于狁。
近日他倒是越發喜歡去找這當家的,看他舞槍總覺得如行雲流水一般很是漂亮,也喜歡惹他蹙眉,只那時候才能在他臉上找到一絲表情變化,就是之前他看着不舒服的那一臉大胡子,現下也是越發順眼了。于狁對淩深的來訪許是也習慣了,容得他在身邊坐着,或是沒事找事地說話。偶爾談起正事來,倒也覺得這人見解獨特,是個人才。
兩人這麽相處了段時間,最開心的要屬孟春和了。先生看着這火候差不多了,覺得只差臨門一腳了,就尋了個下雪天找上大當家的,然後坐在他屋子裏就不肯走了。
淩深也是奇怪,還想着平日裏不見這人造訪,今兒個是什麽風把他給吹來了,于是也不說話,就等着他先開口。
孟春和素來慢性子,慢悠悠地喝得幾杯茶後,這才開口問道:“大當家的可聽說過溫泉,這水不用燒就是熱的,人泡在裏面倒也舒坦。”
淩深挑了眉,心裏腹诽着若他真是這裏的人,或許真沒見識過也說不定,可惜他不是。
孟春和見淩深這表情,就知他是知道的,急忙又道:“那你可知這山上是有溫泉的。”
淩深聽此眼睛頓時一亮:“倒是沒聽人說起過。”
“那是自然。”孟春和伸手掩住嘴角按了按,确定自己沒偷笑後,又一本正經道:“溫泉在當家的屋子,卧房後面的那間屋子裏。”說到這裏,他沒等淩深發問,自顧自繼續,“當家的早年腿腳受過傷,一到這雪天就容易疼,這多泡泡溫泉總是好的,只是……”
淩深又一次挑了眉,這次他總算明白了這先生來此的目的了,敢情他還沒放棄撮合他們兩個。
孟春和沒察覺到淩深的變化,一臉惋惜地說道:“就怕他疼得厲害了,也不告訴人,就自己這麽忍着。平日裏他在屋裏,我們不得見,有次還是第二日他發燒了,才知道他一晚上泡在溫泉裏,竟是睡過去了。”
等孟春和絮絮叨叨地把話說完了,淩深主動将自己沒動過的那杯茶推到先生面前:“先生直說讓我幹什麽就行了,何必說這麽多呢。”
聽他這麽一說,孟春和只覺喉嚨一緊,下一刻就嗆了出來,他咳了老半天才緩過勁來。他不滿地看了眼淩深,放下杯子說道:“那我可就直說了,既然大當家的知道溫泉,想必也想泡溫泉吧。”
這倒是事實,淩深也就大方地點了點頭。
孟春和打鐵趁熱,忙不疊又道:“既如此,大當家的何不去當家的屋裏,也可幫我們看着當家的一點。”
淩深瞥了他一眼,又确認一遍:“實話?”
孟春和繼續押嘴角:“大大的實話,絕無虛假。”
淩深歪頭想了下,倒也不無可以,再者他的确是想泡溫泉,如此倒也算一舉兩得,便應承了下來。
淩深抱着先生給他準備的中單去乾和院,中途碰上沈奇,一聽他們大當家的是要去泡溫泉,忙不疊也要跟去。只是沒等他邁出腳步,就被先生給拉住了。
孟春和拉着沈奇,義正言辭地教訓道:“別人大當家的去當家屋子裏泡,你湊什麽熱鬧。”
沈奇聽着怪叫一聲,一臉茫然地望着孟春和:“可那隔壁院子不也有溫泉嗎?而且有好多個坑呢?”
孟春和假裝沒聽到,繼續拉着沈奇往回走,沿途又遇到小槍使,一聽說山寨裏有溫泉,也說要試試。先生見拉不住他們,索性自己也跟着去了乾和院隔壁的空院子,那裏就如沈奇說的,有十幾個大大小小的溫泉坑來着。
先生泡在溫泉裏,隔着模糊地霧氣看着高高的院牆,心想:辛虧這院牆高,不然這霧氣可得給人看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