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飛來橫禍

淩深到底沒把話說完,又或者他已經說完了,他只是想說他不一樣而已。對于這個結果,于狁大約是失望的,但也因此松了口氣。所以當淩深拉着他的腕子說,先休息吧,于狁也就順着他的意思洗洗睡了。

當晚,兩人又是窩在一張床上睡的,對他們來說,趕路的這幾天都是這麽過來的,這晚上睡覺似乎習慣了彼此的體溫,若突然分開,怕是反倒不習慣。

至于目睹了全程的沈奇,則震驚地如同見鬼了一樣,他覺得一定是今天太累了,才會産生幻覺,不然當家的怎麽會和大當家的睡一塊呢?對,一定是他太累了,産生幻覺了。

不過等他第二日看到當家的和大當家的一同從房裏走出來,他赫然發現不是他太累了,而是這兩人太累了。對,一定是他們太累了,才會走錯房間的……另外,他想先生估計會很高興他們一直走錯房間吧。

沈奇在這裏被那群雇傭來的人稱一聲“小沈管事的”,所以他不可能跟這群人去談論當家的八卦,同樣他本來也不是這麽八卦的人,所以最後他決定要死守這個八卦,不讓任何人發現——除了小槍使和他們先生以外的任何人。

自從淩深和于狁來了穆州,這宅子裏的日常似乎并沒有太大變化,而唯一讓淩深感到吃驚的,莫過于這宅子裏的夥食竟然是楊普負責的。這個看似五大三粗的人一站到竈臺前,簡直跟食神附身似的,淩深一度懷疑他有将蘿蔔削成玫瑰的特殊技能,但事實證明,他刀工雖了得,但還是雕不出玫瑰的,廚藝也還不錯,但僅限于大鍋菜。

淩深吃了幾天大鍋菜,實在是受不了這味兒,最後只能拉着于狁上街覓食。

這幾日街上也挺太平的,就連各種傳言也趨于穩定,無外乎就是一月期限将近,穆州州府怕是逃不過去之類的雲雲。淩深和于狁走進酒樓的時候,周遭幾桌的人也正談論着這事,兩人不發一言,點了菜以後就聽這幾人八卦。

“穆州州府的府尹這次恐怕在劫難逃了。”一中年男子端着酒杯豪爽地一飲而盡,淩深看得出來,這人似乎為這事很開心的樣子。他有些疑惑地挑了眉,接着就聽這男子對面的人問出了他心中的疑惑:“你看起來很開心?怎麽?這府尹得罪你了?”

“你還不知道這府尹背後的人是誰?”那中年男子赫然冷笑一聲,“當朝丞相何海是他丈人,你說我該不該高興。”

“呵?我道一個剛過殿試的狀元郎怎麽就當上了穆州府尹,原來是有這層關系,不過你未免高興太早了,那奸相是什麽人,會因為區區一個女婿就倒臺?”

中年男子嘆了口氣,未等他有下文,他對面的男子接着又道:“要我說是皇帝太無能了,竟然讓這奸臣壓着挺不直腰板來,開朝以來有哪個皇帝如他這般。”

中年男子又深深嘆了口氣,也不知他是為這越漸頹廢的朝廷嘆氣,亦或是為這皇帝嘆氣。

淩深側眸瞧了這兩人一眼,回頭卻見對面的于狁低垂着頭,正把玩着手中的杯盞,似乎是在想什麽,卻又像是什麽都沒想。

“你認識那皇帝?”淩深舉杯抿了口酒,視線卻一刻不離,就見這人晃着杯盞的手頓了下。“不認識。”他搖搖頭,随後有些奇怪地擡頭看向他,“為什麽突然這麽問?”

淩深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要問這個,只是看着他那模樣,反射性就問出口了。他偏頭想了下,最後尋了個比較靠譜的回答說道:“感覺你好像很關心那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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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狁又看了他一會兒,這才收回目光,淡然道:“你想多了。”

淩深卻不覺得是自己想多了,這人越是表現得平靜,就越是在掩飾什麽。不過他并沒有拆穿他,他可以等,總有他知道的那一天。

隔壁桌還在議論着皇帝和何相的事兒,淩深卻是沒興趣聽了,往于狁面前送了送自己的杯盞,問他:“你那位左膀右臂什麽時候能找到隐藏在山裏的‘龍’?”

這都找了三四天了,還是一點眉目都沒有,大當家的表示很心急。這要是早點解決了那群該死的強盜,他也可以早點回去解決這人臉上那該死的胡子不是。

于狁倒是淡定,不疾不徐地瞥了他一眼,驢頭不對馬嘴地說道:“說話能不帶刺麽。”

“能啊。”于狁奇怪于這人竟然如此爽快,結果下一句就聽他說:“只要你以後連名帶姓地叫別人,嗯?很簡單吧。”

“幼稚!”于狁一個沒憋住,擰着眉罵了他一句。

淩深覺得這兩個字尚屬可接受的範圍,厚着臉皮點頭贊同了他的看法。于狁對他的無恥深有體會,本就擰着的眉頭皺得更緊了,剛想讓這人差不多點,就又聽他說道:“既然你覺得這個不好,那我們換個,以後你叫我‘深’或‘阿深’,我就不同你計較這個。”

于狁有些無語,他倒是不大在意這種事情,但看對面那人無恥且嘚瑟的模樣,就不怎麽想讓他如意,于是故意喚道:“小淩……子。”

淩深沒差一口酒噴出來,一雙桃花眼張得老大地瞪着眼前這人。見眼前這人眼角含笑,顯然是故意的,他眉梢一挑,斜眸望着他,語調輕佻道:“你這是占我便宜?”

“此話怎講?”于狁發現自己似乎總是猜不透這人的想法,尤其是他耍壞心眼的時候。他覺得吧,終歸是自己太正直了,所以總覺得這人壞起來簡直沒天理。

“你不覺得在不知道你我誰大誰小的情況下,你喊我‘小淩’是占我便宜麽?”所以說,大當家的很自覺無視了最後那個“子”字,那啥麽,他只聽到“小淩”這兩個字。

于狁沒料到他會這麽說,拿着杯盞的手頓了下,停了片刻才問道:“敢問貴庚?”

“二七。”不過是虛的。當然這句大當家的是不可能跟這人說的。

于狁聽他這回答,臉上的表情僵了下,一直以來他都覺得眼前這人該比他小一點才對,至少看起來很年輕,沒想到竟然還比他年長一歲……因為不知道該說什麽,他忽得就沉默了下來。

淩深有一下沒一下地扣着杯沿,如此扣了十來下,對面的人仍沒說一句話,也猜到這人絕沒到二十七歲。他稍稍側了身,坐姿一派随意地說道:“我說當家的你不準備說些什麽麽?比如……”

淩深還未把話說完,不料斜刺裏猛地沖出個人來,一頭栽在于狁肩膀上。

“大哥,救我!”那人一把抱住于狁的手臂,臉上盡是哭喪般的表情,簡直跟剛沒了父母差不多。淩深卻對他的話無動于衷,只覺得眼前這對手礙眼極了,若不是現下情況不明,他當真是要将這人一腳踹出去不可。

許是察覺到淩深的不滿,于狁不着痕跡地抽出手臂,又稍稍往旁邊挪了下,這才打量起這好似突然冒出來的人——這人年紀不大,估摸着和沈奇差不多,十七*的樣子,人瞧着是挺機靈的,卻不如沈奇那般清靈讨喜。

于狁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那少年大概也覺得自己唐突了,但還是開口求道:“大哥,求你救救小弟。”說完,他緊張地往後瞧了瞧,于狁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就見幾個官差推搡開人群往這邊走來。

店小二見着了這情形,上也不是逃也不是,只好窩在角落雙目委屈地瞅着他們這桌。同樣注意到的還有那幾個官差,一看到那少年,三步并兩步地走到他們這一桌前,左右一打量,粗着聲音問道:“你們一夥的?”

淩深嫌煩,挑着眉梢斜睨了那官差一眼:“你哪只眼睛瞧見我們是一夥的了?”

那官差剛想說自己兩只眼睛都瞧見了,可一對上淩深的眼神,渾身的雞皮疙瘩就都冒了出來,就連到嘴的粗話也被他咽了回去。

那少年見于狁無動于衷,又見對面的淩深是個狠的,即刻掉個頭沖淩深喊道:“二哥,這事可是你叫我幹的,怎麽翻臉就不認人了。”

原本被淩深看得說不出話的官差一聽這話,頓時來勁了,擡手一拍桌沿,狠聲道:“還說不是一夥的,這小子都說是你指使……的……了……”淩深冷冷地看着,那官差越說越輕,到最後幾乎沒了聲音。

淩深卻在這時候冷哼了聲:“難不成他随便拉個阿貓阿狗的說是這人指使的,你都信?”

“我……”那官差縮了縮脖子,顯然是被那森冷的語調給吓着了。身後的同伴看不過眼,推了他一把,随後又沖他擠眉弄眼的,那官差得了助力,立馬又威風了起來:“這小子既然指着你說你是同夥了,那你肯定是有嫌疑的,不然他為何不指着別人偏偏指着你呢。”

淩深摸了摸下巴,竟然覺得這話有點兒道理。那官差見他不反駁,覺得自己占理了,挺着胸脯就要抓人。

“你們三的跟我們走一趟吧,到了縣衙自有縣太爺治你們的罪去。”他揮揮手,招呼自己身後的差役戒備着,這萬一要是他們不配合,也就休怪他們動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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