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安渡難關
紅似火的蓋頭從那人頭上落下,淩深才瞧清楚這人是誰,可不就是許久不見的趙雲洲。只是他是怎麽也不會想到,這人竟然會扮作先生坐上這花轎,還出現在這衆目睽睽之下,這要換做大當家的是絕對不幹的,不過他更好奇的是,他們都将人掉包了,怎麽不幹脆帶着先生逃到山下去,如此神不知鬼不覺的豈不更好麽。
但這顯然是大當家的将事情想得太簡單了,這下山的山路只有一條,其餘便都是懸崖峭壁,想要神不知鬼不覺帶個人下山那根本是異想天開。
不過大當家的一時沒想到這一點,還徒自猜測着趙雲洲的用意,另一邊郁木秀在看到自己成親的對象換人後,顯然也怒了,本就微微上挑的細眉揚起,斜着眼珠子狠狠怒視着身後的趙雲洲。
其實從郁木秀的角度往後看,看不大清後面的人,不過就一個大概輪廓,足夠喚醒她的記憶了。郁木秀雖沒記住趙雲洲的相貌,但這并不表示她再度看到這人會不認識,而顯然她還有點印象,知道這人便是青峰寨的二把手。一想到她看上的人竟然喜歡這家夥,郁木秀簡直氣得想殺人。
“姓趙的,竟然是你。”她怒喝一聲,接着便要掙脫這人的鉗制。奈何男女有別,況趙雲洲的本事本就比郁木秀好,這既然都已抓住了,便沒有被她掙脫的道理。
郁木秀掙紮扭動了片刻,直到将渾身的力氣都用得差不多了,還是沒能掙脫出來。
圍在周遭的毓秀山寨弟兄看到這一幕,終于從自家無所不能的大王竟然被人抓住了的震驚中回過神來,其中作為主事的中年男子上前一步,手指着趙雲洲厲聲喝問道:“你、你你這家夥想幹嘛!”
“我不想幹嘛。”趙雲洲的聲音和他那張臉一樣凜然正氣,這麽一句話自然也給人一種“他真的沒想幹嘛”的感覺。對面那中年男子剛準備松口氣,卻發現剛說沒想幹嘛的人赫然扣緊了手指,只見他們大王的臉越來越紅,顯然是憋氣憋的。
那中年男子見此頓時慌了,他跳腳地指着趙雲洲繼續問道:“你還說不想幹嘛?到底所為何事竟要如此對待我們大王。”
“你們搶了我們的先生,我們自然得向你們讨回來。”
郁木秀知道這是趙雲洲,不代表這中年男子也知道他的身份,不過中年男子是知道他們大王今日要娶的對象是青峰寨的先生,面前這人既然都這麽說了,便肯定也是青峰寨的人了。
中年男子自覺理虧,只是這種時候是打死也不能示弱的,便硬着頭皮說道:“這人我們大王看上了,今日便是成親之日,你們青峰寨的人來喝杯喜酒便是了,休要鬧得婚宴辦不成。”
“我本就沒打算讓他們成親,因為要和我們那先生成親的人……”趙雲洲面色凜然,眼神更是耿直得很,他嘴唇一張一合像在述說着承若一般,“是我!”
這話一落下,簡直平地一聲雷,炸得所有人都驚呆了,尤其是這毓秀山寨的小弟,個個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男男成親這并不是什麽稀罕事,只是這放到自己身邊來就有些微妙了,更遑論這男子說要成親的對象還是他們大王的心上人。
這是逼着他們大王和個男子搶人的節奏啊。
毓秀山寨的小弟們看向郁木秀的眼神頓時充滿了憐憫,這要是和個姑娘搶人那萬沒有搶不過的道理,要知道這溯北三洲他們大王也算叫得上名的,估計沒哪個姑娘如此不識好歹敢跟他們大王作對的。可和個男子搶男人,這就是搶回來了,萬一是個彎的,到時可怎麽調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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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中年男子顯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不過有過人事的男子和從未有過的小青年想得事情總是不一樣的,那中年男子想着那先生萬一是個對女子硬不起來的,難不成還讓他們大王守活寡不成。
不行!他眉頭一擰,心裏便盤算起将那先生還給青峰寨的念頭。只是堂而皇之的還,是肯定不行的,那多丢臉啊,所以只剩下提出點交換條件了。
“那書生還你也行,但不管怎麽說,他也是我們大王搶回來的,是我們大王看上的人,也算是我們的人了。”中年男子無視郁木秀射過來的銳利眸光,繼續拱着手說道,“既是我們的人,你總要拿出點東西交換才行吧。”
趙雲洲卻對這話無動于衷,只扣緊了手上那并不細白卻還是很纖細的脖子,稍加用力,仿佛就會将那脖子掐斷似的。
這動作威脅意味太過明顯,那中年男子想要當做沒看見都不行,頓時慘白着張臉阻止道:“慢!你這是做啥,我們有話好好說,動手動腳的成何體統?”
但趙雲洲并不想跟他說話,畢竟趙總管并非一個善言的人,于是沉默寡言的趙總管抿着嘴,繼續扣着郁木秀的脖子,直扣得這人翻起白眼來,才在對面那中年男子的喊話中減緩了力道。
中年男子發覺和這人說不通,只得直接了當道:“我們現在給人,你放了我們大王。”
趙雲洲看着那中年男子,也不知在想什麽,遲疑了片刻終于開口道:“人已經在我們手上了,就不勞費心了,現在只需你們提供一輛馬車,待我們安全下了山,我自會将人還給你們。”
中年男子乍聽了第一句話,就有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敢情這是在耍他們啊,人都到手了竟然還給他玩神秘。
中年男子一口氣沒上來,抖着手指着趙雲洲怒道:“你們太過分了!”
旁邊有小弟湊到中年男子身邊,低聲問道:“陳叔,我們現在該怎麽辦?”
中年男子憋住怒氣,想了下最後嘆了口氣:“就照着他說的做……”
“不可!”郁木秀被掐着咽喉,這一聲算是她憋足了力氣喊出來的,聲音嘶啞無比,痛苦不堪。
那中年男子聽了,心裏可心疼了,眼眶頓時就紅了,他拱着手勸道:“秀秀,聽叔叔一句話,算了,天下男子何其多,又何必糾結于這麽一個文弱書生呢,況這人也是個不識好歹的,你這成個親還需要迷暈他,往後是準備怎麽過日子。”
郁木秀咬着唇,卻是倔強地不肯松口。
那辦事的小弟看看郁木秀,又看看那中年男子,猶豫了半響,最終還是着手去準備馬車了。
淩深旁觀這一切,沒料到事情變化如此之快,這不過片刻功夫,趙雲洲不僅将先生弄到手,還将退路都給找到了。而那些個毓秀山寨的人,個個眼睛噴火地死盯着趙雲洲,一副想上卻又不敢上的表情,也是憋屈的。
不久,那小弟就回來了,告之山下已備好了馬車,就等他們下山了。
趙雲洲繼續扣着郁木秀的脖子,亦步亦趨地往山道走去。
淩深自然也緊步跟上,不過未免暴露了自己,他和楊普還是保持着低調的姿勢,跟着人群往前走去。這個時候,淩深還在找當家的來着,這人應該是和先生在一塊,可直到現在都沒瞧見這人的身影。
不僅大當家的在找,就連那中年男子并着幾個貼身小弟也在找昏迷的先生,他們并不清楚趙雲洲帶了多少人,但可以肯定的是這些人必定還需要保護那昏迷的先生,如此或許只要逮住那先生,他們還有扳回一城的希望。
就這樣一群人各懷鬼胎地往山下走去,不過沒走多久,衆人就瞧見了自己要找得人。淩深一看到于狁頓時眼前一亮,但礙于周遭都是人瞧着,他還是默默閉上了嘴。至于那中年男子眼睛裏同樣閃過一絲光芒,他背着手擺了擺,招呼身後的小弟們随即應變。
不巧淩深和楊普就站在他們身後,瞧見這家夥這一動作,眼神一對,便知曉這人又在打什麽鬼主意了,當下也跟着行動起來。
那中年男子對自己身後毫無所覺,還嚎着嗓子喊道:“讓路讓路,給這位趙公子讓路,也給那位公子讓路,都聽到了沒!”
所有小弟們一聽,竟“呼啦”一下亂作一團。
趙雲洲冷眼瞧着,松了扣着脖子的手,卻加重了力道在捏着郁木秀雙腕的手上。他微一上擡,郁木秀背在身後的雙手立刻呈現出一種別扭的姿勢,緊接着便是一聲哀叫響徹山林。
盡管郁木秀很快咬住了唇,阻止自己哀嚎出聲,可方才洩露的慘叫卻足夠讓在場的人打住早先的企圖。
中年男子眼中閃過一絲不舍,他正準備讓所有人退開——這次是真心的,不過沒等他開口,一抹冰涼赫然貼上了脖頸。
不知何時楊普已手握着刀,趁亂将刀橫在那中年男子脖子上了。淩深信步走過去,一把按住他的腦袋使他更貼近刀刃,這才悠然自得地說道:“哎,我也趁火打劫一下算了,可否将我兄弟二人的馬匹交還給我們,這風景也看了,婚宴也有幸目睹一二,現下無事可做,便想着該回去了。陳叔,你就通融一下吧。”
中年男子頓覺眼前一陣暈眩,他不明白今日這是怎麽了?說好的黃道吉日怎麽就變成了災星高照之日了。
“好、好好……你們你們……”中年男子語無倫次地喃喃幾句,最後重重嘆了口氣,答應了淩深的要求。
這會兒,這位被稱作陳叔的人尚不知道淩深和趙雲洲及青峰寨的關系,日後得知這幾個人是一夥的,氣得吐了一大口血在地……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淩深得到了滿意的答複,卻仍舊沒松手,而是推着這位中年大叔往山下走去。
因着有了方才那次教訓,山寨裏的小弟再不敢造次,咬着牙憋着屈直到将這幾人送下山去。
馬車就停在山腳下,而昨日淩深和楊普所騎的兩匹馬也在邊上,等看到了自己的馬兒,淩深也沒為難那中年男子,松了手便直直走到那馬兒身邊。他順了順那顯得暴躁的馬兒,結果轉個身便将缰繩遞給了楊普。
“你牽着,我要去駕馬車。”然後便也不管嘴角抽搐的楊普,徑直坐到了馬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