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無敵的大貓仔
于狁在聽了孟春和的話後,頓覺自己信譽竟然差到這種地步了,有些不可思議。于狁想要辯駁上兩句,但看着孟春和那一臉“我一定會看好你,不讓你做傻事”的表情後,當家的默默閉上了嘴。
這種時候,怕說什麽都是枉然。
孟春和見于狁不說話,以為他默認了,越發盯緊他,恨不能大晚上的搬張軟榻到他屋子外頭守着了。
面對這情形,于狁也不好勸阻,他是知道這人的固執的,一旦認定某件事情,那是十匹馬都拉不回來的,最後也只好由着他。當家的是想着寫封回信給淩深的,奈何先生總在一旁盯着,這讓當家的每每提起筆都有種無從落筆的挫敗感。
又一次,他放下筆,有些無奈的看着坐在一邊喝茶的孟春和,嘆了口氣道:“你究竟要待到什麽時候?”
孟春和眨了眨眼睛,有些無辜地望着于狁:“自然是等到那個屠什麽的撤軍啦。”說完,他像是想到了什麽,又補上一句,“你想寫什麽就寫吧,我不會看的……當然,如果你想念給我聽,我也可以聽一下的。”
聽他說得那麽自然,于狁頓時頭疼地揉着額角:“可你在旁邊我寫不出來啊。”
孟春和卻裝作沒理解于狁的意思,繼續眨眼睛,繼續裝無辜:“怎麽會呢?難不成你還要寫什麽見不得人的話麽?這個還是不要了,萬一被人瞧去可怎麽辦啊。”
耳邊滿滿的都是先生關心的話語,然而于狁聽着卻覺得腦袋更痛了,有那麽一瞬間,他甚至生出了讓趙雲洲将這人打包回去的念頭。
一想到這個,于狁頓覺心神一震,擡頭看向從始至終都極其無辜的先生:“你真不走?”
可憐先生還沒發現當家的險惡用心,一雙眸子堅定而又誠實:“不走。”
“那好!”于狁點點頭,忽然沖正在舔毛的大貓仔招招手。受到召喚的大貓仔蹭地跳到于狁面前,“嗷嗷”叫了一聲。于狁滿意地拍了拍它的腦袋,毫無預兆地就指着先生道:“把他帶到跟他氣味相似的人身邊去。”
先生只來得及“唉”一聲,就被大貓仔拱到了背上。大貓仔這段時間長大了不少,但到底沒成年虎那麽大,不過也好在它夠肥,駝個先生倒也不是難事,就是姿勢實在不雅了點。
于狁看着努力扒拉着黑虎生怕掉下去的先生,原本痛着的腦袋突然不疼了。待大貓仔馱着先生出了房門,聽不到先生的尖叫聲了,他搖了搖頭,這才提筆寫信。
不過這信寫得并不順利,或者說真要寫了,當家的反倒不知道寫什麽了。他落筆了幾個字,可一直到大貓仔昂首闊步地從外頭進來,這紙上還是沒能有連成句的話。
于狁掃了眼紙上那幾個字,總覺得詞不達意,最後索性扔了筆,又把紙丢到一邊。大貓仔已經走到他身邊,讨好地“嗚嗚”叫了聲,又拿腦袋蹭着他的大腿。他蹲下|身子,摸了摸它毛茸茸的腦袋,一時間又想起早先離開的淩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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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好你們走得及時。”不然以大當家的性格,怎麽也不會安分地待在寨子裏頭啊。
聞聲大貓仔兒歪了歪腦袋,仿佛是感受到了對方低落的情緒,它聳着鼻頭拱了拱面前這人的臉頰。
濕濡溫熱的鼻尖蹭得人癢癢的,于狁看着努力安慰自己的大貓仔,看着它想吐舌頭卻又不敢吐的樣子,忽然笑了下。他還記得當大貓仔還是小貓仔的時候,這小家夥有次伸出舌頭舔了下大當家的掌心,就這下沒差把大當家的皮舔掉了一層,自那以後,這貓仔就被明令禁止伸出那堪比鐵刷子還犀利地舌頭去舔人,尤其是自己人。
于狁想着那時候的事情,心情跟着有所轉好。
“明天還要累你再跑一趟了。”他說着用力拍了拍大貓仔毛茸茸的頸項。也不知這家夥有沒有聽懂,就見它歡呼似地吼了聲,似乎很興奮的模樣兒。
六月廿三,被圍困四天的青峰山上依舊一片寧靜,仿佛那山下根本沒什麽軍隊,他們依然可以安靜的過日子。
同樣的幾天裏,建于千和城城西的元帥廟在無數人進進出出後,那橫在大門處的門檻終于被磨得光亮發白的。
這是二十年前鎮北關建起時,千和城百姓為感念這位收複了溯北二州的兵馬大元帥而建造的元帥廟,廟中神臺上就擺着這位元帥的塑像,那并不是個如何魁梧健壯的人物,卻用他那并不十分寬厚的肩膀扛起了那時已被朝廷舍棄的溯北。而距離這位元帥的離開,已有十多年了,然而千和城內的百姓卻還記得他的英勇事跡,并感念于他過去的種種。
今時今日,這些人進到廟來,不為別的,只為求這位元帥在天保佑,保佑他僅有的孩子,保佑那位被圍困在青峰山上的人安然度過這次難關。盡管那個人在四年前已是戴罪之身,但這并沒有改變百姓對他的看法,在他們眼裏,這父子兩都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是驅逐外敵,拯救溯北的大英雄。
千和城的縣令也曾來過,也拜過求過,甚至還去了鎮北軍的駐地,去求訪現在的鎮北将軍,然而那個男人卻一口咬死不肯派兵解圍。
六月廿四,就在千和城的縣令第二次去鎮北軍駐地遭拒後,有一個人赫然帶着軍隊抵達了鎮北關。
看着出現在自己面前身着盔甲的老将,千和城的縣令激動得沒差掉眼淚,他上前一步,沖那坐于馬上的男子施以一禮:“王将軍,你……”
對面的老将軍擡手阻止他下面的話:“不用多說,賢侄有難,我這個做長輩的怎麽能不來幫忙。”
有了這位老将軍這句話,千和城的縣令也不再多說什麽,含淚看着這位将軍帶兵北上。
與此同時,以減肥為目的努力幹着跑腿任務的大貓仔又一次帶着信兒下山。大貓仔兒一如來時那般英勇無畏,就喜歡朝着有人的地方跑,它先是撞到了正在伐樹的兵士,将他們個個撞得東倒西歪的,斧頭都險些劈到自個身上;又專門挑人堆擁擠的地方跑,尤其是還沒穿上盔甲的人堆裏,一爪子揮過去,都能拍暈兩個。
大貓仔看着這群狼狽的人類,心情就特別愉悅,離開之前,它還努力裝出一副不屑的高傲樣兒,沖這群愚蠢而又沒用的人類怒吼一聲,瞬間讓騎在馬上打算追它的人類統統摔在地上,好幾個還被受驚的馬兒踩了兩腳。
成功又取一血的大貓仔兒感覺特別得爽,轉個身,擡起尾巴将飛過來的羽箭打落在地,這才撒腿往前跑去。
淩深等人這時候也總算找到了屠戈軍藏匿糧草的地方,并非是個隐蔽的地方,但端得是兵多且精,若想要從中讨到便宜,卻着實有些困難。
大貓仔從青峰山回來時,宋尹正給淩深分析目前的敵我情況,首先屠戈帶了一千的黑字軍包圍了青峰山,但由于青峰山距離藏匿糧草的地方并不遠,一旦糧草遭襲,屠戈必會派兵過來救援。在此之前,偷襲部隊能将糧草毀盡那再好不過,但反之卻是損兵折将的賠本買賣。
淩深聽着宋尹的分析,擰着眉不敢茍同:“那倘若屠戈派兵過來,山下兵力分散,不是方便你們突襲,到時山上山下兩面夾攻,成功率不是更高?”
宋尹卻搖搖頭:“你想得太簡單了,屠戈可不是你想象中那麽沒腦子,他根本不會因你這麽簡單的計謀就打破他的包圍網,況且毓秀山寨的人都守着糧草,那邊少說也有四五百人,就算也帶着五百人過去,也無法在短時間內達成目的。”
對宋尹的說明,淩深其實并不是太過清楚,以往他所接觸的除了幫派間的械鬥,便是商業上各種競争,惡意的,也有光明正大的,然而只有打仗這種事,他是真的一點都不精通,什麽三國演義啊,孫子兵法這種東西,他從來看個一頁就睡着了。
所以大當家的做法和想法從來都是簡單明了的,只見他越發皺緊了眉,問道:“那只要有人纏住那一千人,讓他分不出兵來救援就沒問題了?”
這次宋尹點頭了,不過他這次的話更讓人沮喪,他說:“如果有這個兵力的話,我們就不用在這裏糾結怎麽毀掉他們的糧草了。到時只要聯合山上的人,直接正面攻過去都沒問題。”
淩深聽得無奈,一聳肩,斜睨着宋尹:“你的意思就是,我們目前除了找到一個百分百成功燒毀那些糧草的辦法,其他都是白忙活。”
宋尹很果決地給了淩深一個肯定的表情,這讓淩深更加頹喪,一時連說話的*都沒了。
因着沒人說話,這個臨時帳篷裏就顯得極其安靜,而就在這時候,原本垂落的布簾忽的被掀了開來,這進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剛從青峰山回來的大貓仔。
此時,這小畜生頂着一副興奮而又得意的模樣兒進來,甩着尾巴蹭到淩深面前,高昂着腦袋仿佛是等着被表揚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