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烹油
說來此言,溫昭若便是斂了玩笑,正色說道,“自然是打探到了不少東西,”說着微微頓了頓,又道,“東寶恐已受了不測,那個宋撷英,真是假的。”
樓硯聞言便是看向溫昭若,半晌未出言語,方轉頭垂眸,說道,“現下打算怎麽辦?”
溫昭若說道,“咱們已經又把姑蘇城給攪亂了,宋撷英必定是心慌意亂,咱們靜待即可,估計妙函先生也快回來了。”
樓硯點了點頭,說道,“好,”說着又把溫昭若看了看,說道,“至于東寶,究竟如何了,一定得了準确消息再說。”
言罷,溫昭若轉眸看向樓硯,目光沉沉,說道,“你今日不在場,你沒瞧見我對那個假宋撷英說起扳指的事兒,他百口難辯又慌不擇言的樣子,哼。”
樓硯聽罷,便知也不必說什麽得準确的消息了,東寶确是遇害無疑了,方無聲的輕嘆了一聲。
卻說此時姜府當中,姜桓下被那一管簫聲驚起,便是穿戴整齊,要往陋穴山莊去。
姜離枝站在繡樓的走廊上,看着姜府燈火燃起,想着溫昭若的時間真是掐的準,自己剛入了房間将衣裳換下,又把反鎖的房門解開,便聽得了那簫聲。
之後姜府便是像一鍋沸水一般,亂了套了。
小紅提着燈籠走了上來,瞧見姜離枝站在走廊上,便道,“小姐被驚醒啦?”
姜離枝點了點頭,問道,“出了什麽事兒了?”
小紅說道,“聽說是陋穴山莊又去了刺客了,還又有人吹奏了春令調,老爺這下都往陋穴山莊趕過去了。”
“原來是這樣,”姜離枝伸手捋了一把被風吹亂的鬓發。
小紅說道,“小姐您進房去睡吧,應該沒什麽事兒的。”
姜離枝聞言便是應了一聲,轉身入了房間,小紅見狀,便是伸手給關上了房門,方才又退下。
姜離枝躺在床上,将被子蓋上,想着今日在陋穴山莊中的所聞,那個宋撷英,果然是個贗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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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麽真的宋撷英,究竟在做什麽事兒呢,是什麽不能與人告知的事情,讓宋撷英接連找人假扮自己,而且這事兒一定是早有預謀的。
因為這兩個宋撷英,常人都看不出來是真是假,他打小兒就認識宋撷英,連連出現在眼前,他都看不出來是假的宋撷英。
這一想便是輾側難眠,待想的頭疼也沒相出個什麽來,不知恍惚幾時,仿佛快有一個時辰,方起了困意。
卻又待正要睡去,那窗戶卻是輕輕的響了啪嗒一聲,驚得姜離枝又清醒了,連忙起身看去。
只見溫昭若正往裏跳呢,姜離枝不明白,這剛才在陋穴山莊裏邊兒行了事,外邊兒正亂成一鍋粥,他這又來做什麽。
若是可以,姜離枝恨不得一腳把溫昭若踹出去。
溫昭若跳了進來,行到了姜離枝的床前,輕聲說道,“離枝。”
姜離枝低聲哼了一聲,說道,“你這會兒來做什麽,外邊兒正人多這呢,有什麽事兒不能等着明日再說。”
溫昭若沉聲兒笑了笑,問道,“離枝,你這蕭,我給你拿來了。”
姜離枝聽了,便是嘆息,“唉,這會兒又不着急這個,拿來做什麽,”說着,便是起身,接過了溫昭若手中的長蕭,把長蕭又收進了箱子裏。
待回身兒,夜色又深,姜離枝已是瞧不見溫昭若,待又行了幾步,方察覺到溫昭若是上了自己的床了。
姜離枝便是皺眉,伸手推了溫昭若,說道,“哎,你趕緊給我回去,別鬧。”
溫昭若伸手握住了姜離枝推他的手,含聲兒說道,“離枝,我四哥非要拉着我喝酒,我不想喝。”
姜離枝聽了,不解說道,“那不想喝那就不喝呗,跑我這兒來做什麽,”說着又問道,“這個點兒又喝酒做什麽?”
溫昭若拉着姜離枝的手,拽了拽他,說道,“為了東寶的事兒。”
姜離枝聽得此言,便是明白了過來,溫昭若這是堵了心了,到他這兒來尋安慰來了。
如此,姜離枝也不再嗆溫昭若,便是輕嘆了一聲兒,卻也不知該如何安撫,便是說道,“那你就小躺一會兒,躺舒服了就回去。”
溫昭若聽得此言,便是使了暗勁兒扯了姜離枝一把,将姜離枝扯上了床,說道,“你別在下邊兒說,再給你凍着了就不好了,”說着便是撐了被子,給姜離枝蓋上。
姜離枝有些無奈,不過卻也是經得多了便是習慣了,便由得溫昭若去了。
溫昭若便也有些得寸進尺,把姜離枝摟在了懷中,說道,“離枝還是心疼我的嘛。”
姜離枝聞言,說道,“今兒要不是念着你難受,我早就得掐死你了。”
溫昭若聽了便是輕聲笑了笑,笑罷卻又是嘆息一聲,沉默了片刻,方又說道,“離枝,以後咱倆會一直在一塊兒的吧。”
今日确定了東寶遇害,讓溫昭若生出來了一些不安,姜離枝又在身邊兒,便是沒作多想,就将此話說了出來。
姜離枝聽得此言,一時有些不知該如何作答,便是側眸看向溫昭若,奈何夜深,看不見他的表情,想了想便是說道,“你不必擔心,以後不會再有事兒的。”
溫昭若聞言,指尖輕輕摩挲着姜離枝的肩頭,說道,“我只是怕你出事兒罷了,”說着頓了頓,接着說道,“我一直有些心裏話,想跟你說說。”
姜離枝聽出一些弦外之音,便是說道,“別瞎想,又胡亂說話。”
溫昭若又道,“離枝,我知道你心裏明白的,”說着便是止住,輕嘆一聲,說道,“算了,這會兒你不想聽,那我就不說了,等你想聽了的時候,我再說給你聽吧。”
姜離枝聽着微微抿唇,沒再搭腔,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卻也不想說話,溫昭若說的,他确實心裏都明白。
兩人便是無話,直至姜離枝昏昏沉沉的睡去,溫昭若方又輕嘆了一聲兒,自床上起身,俯首替姜離枝掩了被角,才又離開。
待離開了姜府,溫昭若便是懊悔不已,今兒不知是怎麽回事兒,說着要穩住穩住,還是又給姜離枝吓着了。
別再讓姜離枝起了悔婚的念頭可就不好了,哎呀!不管怎麽樣,都是應該在成親了之後再慢慢說的,真是不知心急個什麽勁兒。
待溫昭若回了儲寶樓,進了後邊兒便是聞見了滿院的酒氣,上了樓踹開樓硯的房間,果然見着樓硯喝的是颠三倒四的。
溫昭若便是把樓硯撈到了床上,扔了被子給他搭上,才回了自己的房間。
待溫昭若洗漱罷了,天色已經微微有些放明,才上了床上去躺着,竟也沒得幾分困意。
其實他和樓硯是兩種不一樣的人,樓硯傷懷于現,他卻不同,他想着要如何讓宋撷英死的最難看,才對得起死去的那麽些人,不論是師父和師哥們,還是東寶,一仇同仇,他會一起替他們銷盡。
成日裏,溫昭若有些愛嬉皮笑臉,是他不願意在人前,露出自己的情緒,不是不恨,是怕說出來,要掉眼淚。
想至此處,溫昭若又想起了當年,姜離枝于那場大火中救下了自己,将自己裝在一輛馬車中,連夜帶他逃走。
自己躺在馬車中,意識有些恍惚,只知道自己是在一輛馬車中,駕車的人是姜離枝。
不清楚是跑了多久,姜離枝停住了馬車,挑開車簾鑽了進來。
姜離枝皺着眉頭,将自己的身子推翻了過去,說道,“我看看要不要換藥。”
說着,便是解開了纏在溫昭若腰間的繃帶,血肉模糊,原本是受了刀劍所傷,雖姜離枝已是替溫昭若上過了一次金瘡藥,但是這一路颠簸,那金瘡藥也沒起什麽作用。
溫昭若啞着嗓子,有氣無力的問道,“怎麽樣?是不是得換藥。”
姜離枝應道,“嗯,你別動,我就這樣把藥給你上了,”說話間,便是取下了繃帶,好在姜離枝想到溫昭若會受傷,便是帶了許多繃帶。
金瘡藥又上在了傷口上,溫昭若只覺得腰上一片微涼的,便是問了起來,“這會兒咱們到哪兒了?”
姜離枝說道,“已經到了金陵城中了,放心,沒人會追上來的。”
溫昭若閑閑的笑了兩聲,“你怎麽知道他們不會追上來。”
姜離枝聞言,手上動作未止,答道,“整個江湖上的人都在晶池山,武林盟主率令讨伐你們,你以為誰會覺得,有人會救你們。”
溫昭若聽了此言,忽然一股酸楚湧上了心頭,眼眶便是濕潤,一滴清淚,順着鼻梁流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