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一念
姜離枝不見溫昭若說話,便是擡眸去看,方見溫昭若垂淚,便是伸手替溫昭若抹了眼淚,說道,“別哭,我能救出你,就一定還有人生還。”
溫昭若目光垂下,點了點頭,只是沒有說話。姜離枝便又低頭去給溫昭若上藥,待藥塗好了,又繞了厚厚的繃帶纏上。
溫昭若擡眸去看姜離枝,問道,“你打算如何安置我?”
姜離枝說道,“一會兒咱們到我落腳的客棧了,客棧裏邊兒全是我家的人,只不過他們這會兒都在晶池山,你跟我從後牆邊兒翻進去,就到我的房間藏着。”
溫昭若聽了直皺眉頭,說道,“這樣不成,我會連累了你的。”
姜離枝說道,“不會的,你就放心好了,我現在是大小姐,我的房間平時根本沒人能夠随便進出的,你信我就是了。”
溫昭若抿着嘴唇沒有說話,他想跟姜離枝說,要不就把他找個地兒放下。
話要出口,卻是聽見姜離枝說道,“我能救你,就是早就打算好了的,我不會把你扔下的,你可別死心眼兒,反倒害我。”
溫昭若聽罷,直直的看着姜離枝,月色之下,姜離枝的面容有些不真切,溫昭若忽然有一種感覺,姜離枝仿佛如同神靈現于前,救他于苦難。
如此,姜離枝便是駕着馬車,一路駛向了落腳客棧的後院街巷,将馬車停下,扶着溫昭若下了馬車,問道,“怎麽,輕功還使不使得?”
溫昭若微微點頭,姜離枝便是架起了溫昭若的手臂,兩人提氣翻身,進了後院兒。
姜離枝說道,“咱們上去吧,我出來的時候,給客棧裏邊兒的人下了蒙汗藥,這會兒他們正睡的香。”
原是今日姜桓下帶着姜家衆人随宋撷英去往晶池山,因着姜離枝現在身份是妹妹姜清夷,便是把他留在了客棧裏。
客棧中便只剩下掌櫃的和廚子還有幾個打雜的,以及照顧姜離枝兩個丫鬟,皆是半分武功門路都不會,姜離枝輕而易舉就對他們下了藥。
客棧裏邊兒只有大堂裏邊兒點着一盞幽幽的燈火,姜離枝攙扶着溫昭若,又是一提氣,直接躍上了一處窗臺。
是姜離枝的房間,姜離枝便伸手推開了窗戶,他出來時都打算好了,窗戶便是松松的扣兒着,兩人便是進入了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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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離枝扶着溫昭若,讓他躺到了自己床上,又撐開被子給他蓋上,便是說道,“你只管安生歇着,門兒我都鎖了,我去将馬車駕開就回來。”
溫昭若點頭應了,姜離枝便又從窗戶處跳了出去,自去驅趕了馬車,便又是匆匆回來。
待姜離枝回到了房中,見得溫昭若已然是昏睡過去,便是伸手探了探溫昭若脈搏,正跳動着,姜離枝這才放下了心來。
說來溫昭若受的皆是一些紅傷,未到傷筋動骨,還算是好調養,又是常年習武之人,身體更比常人強些……
想至此處,至思憶深處,溫昭若忽然溫柔的輕笑了一聲。
那場大火燒了三天半,此間宋撷英帶着人就守着晶池山,生怕飛出個鳥兒去。
後來待大火熄滅,宋撷英又帶着人上山尋覓,足足又找了十天天,自己便是在姜離枝的房中,窩藏了十來日。
彼時自己身上帶着傷,姜離枝成日與他同榻,不免身上沾染了血腥氣。
只是他兩人彼時也是年輕,對于此事,也是大意了一些,好在姜桓下一直随着宋撷英在晶池山,未同姜離枝有過多的接觸,可還是讓一個丫鬟給聞出來了血腥味兒。
姜離枝也是沒法兒,便是跟那丫鬟說自己來了葵水,之後那丫鬟還弄來了一堆兒香,讓姜離枝佩上,姜離枝便又在房中點着,以掩蓋血腥氣。
溫昭若不過是想起了這事兒,覺得好笑罷了,姜離枝那張氣咻咻的臉,他到現在還沒能給忘了。
姜離枝對自己說,他跟丫鬟說有血腥氣是因為他來了葵水,說這話時,姜離枝拽着自己的頭發,糟心的隐忍着又萬般無奈。
溫昭若便覺得,那時的心頭驟然微瀾,從自己對于姜離枝深深的感謝裏邊兒,生出來了點兒,別的東西。
那點兒東西就一直蔓延至今,暗生滋長,日增月益,讓溫昭若對着姜離枝,是再轉不了心懷擁他人了。
想着想着,窗外是朝露已晞,半鋪陽光順着軒窗照了進來,溫昭若竟才起了困意,便是再不論三七二十一,安睡了過去。
卻說陋穴山莊中,可是未得安寧。
山莊管家把姜桓下送了回去,點了山莊上下,也沒有幾人受傷,莊主也沒得什麽事兒,便對外宣稱不必擔心,無事。
不過也只是看似無虞,暗地裏是卻是另有風暴。
陋穴山莊的暗室裏邊兒,兩個一模一樣的人,正對坐着說話。
一人略略惶恐的說道,“主子,已經有人知道了,這可是怎麽辦?”
另一個人面色不變,輕飄飄說道,“沒事兒,知道了便就知道了,咱們可不能自亂陣腳。”
這人聽了便道,“可是,我怕他們若是再生事,該怎麽辦?會不會當衆揭穿我!”
那人笑了笑,“你老是怕什麽,你呀就是把命留住就行了,再說了,你不是也沒承認嘛。”
“可是他們是怎麽知道這事兒的,還有,他們是怎麽進山莊裏的,那麽多侍衛,都竟然沒有發現!”
“殺了那麽些人,不論做的多幹淨,都會留下蛛絲馬跡的,怎麽知道了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究竟是什麽人。”
“……主子您覺得這前後兩次,是同一撥人所為嗎?”
“嗯,應該是的,雖說這後一回的春令調只吹了兩句,可應當是同一夥人行事,這些人武功高強,比江湖上一般高手的武功都要高,而且還都是壯年甚至更年輕,對于他們的身份,我毫無頭緒。”
“那咱們應該怎麽查?”
“查?如何查,唉,根本查不出來個什麽的,你就安生守好你自己就成了,別再露了馬腳又添事兒。”
“可是他們再來怎麽辦?”
“呵,他們也就只趁着妙函先生不再,也才敢來,妙函先生馬上就回來了。”
“哦,屬下知道了。”
“行了,沒事兒別來打攪我了,這睢靈決第二層還真不好突破呢,費了我這麽些時日,也不見有什麽起色。”
“主子莫要心急。”
“嗯,我知道的,你且去吧。”
“是,屬下告退。”
又道妙函先生和胡星至上午至半晌回了姑蘇,一回來便是聽說了刺客又探陋穴山莊的事,妙函先生和胡星至也沒有太多的意外。
自他們離開了姑蘇去往金陵查事,便有所料想,可能陋穴山莊會再次遭襲,他們也是快馬加鞭的往回趕,卻還是沒趕上。
心中有點兒遺憾,也只能掩在心中。
可也有別的有意思的事情,陋穴山莊中遇了刺客卻是安穩,倒是把姜家給攪亂了。
刺客接連兩次吹奏春令調,把姜桓下吹的是焦頭爛額,昨夜春令調聲一響,姜桓下聽見了便就趕緊起身,外衣都顧不上穿,直奔着發出聲音的地方去,可根本是無用之功,哪兒捉的到人。
便又回家穿了外衣,往陋穴山莊裏邊兒去談論了半宿,待到早上一回來,便是将手下的弟子都叫到了跟前,挨個兒詢問。
又說姜家面兒上只剩下一個姜大小姐,姜桓下又不曾娶妻生子,便是收了三個外姓弟子,皆是天資不錯,又勤奮踏實的,姜桓下自己問着也覺得怪,不可能與他這三個弟子有關。
那是何人,何人能夠吹奏春令調,春令調最能惑人心神,可這吹奏的條件便是先能夠穩住自己的心神,是什麽人,能有這樣的定力本事。
曾有幾個思緒間,姜桓下想過是不是姜少殷曾經偷偷傳授姜清夷功法過,可是馬上又被自己推翻了。
女子根本不能習姜家的功夫,不是什麽重男輕女的規矩,而是這明鏡心經不适合女子研習,若女子學習會對身體有所折損,所以才不讓姜家的女孩兒修煉,姜少殷是不可能傳授給姜清夷的。
那究竟會是誰?!
姜離枝坐在水榭當中,有些無聊的撒着魚餌喂魚,看着遠處三個人從叔父的房中走出來。
心中便是暗嘆,唉,這事兒真是,又讓叔父操心了,可是他又不能不幫着溫昭若和樓硯。
其實這些年,他也在叔父跟前稍微提起過幾次,去查一查當年渡仙寺的事兒,可是不知為何,叔父是說一直在查着,但卻根本沒有什麽線索。
到底當年葉得音又同他說過,暗害他父母和妹妹之人,可能就是姜府中人,姜離枝想了覺得很有可能,便也不敢跟姜桓下将身份挑明,或許那個下蠱的人,就是叔父身邊兒的得力助手,他不敢輕舉妄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