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霜兒将木炭重新燃起,妙有就在院子中央烤起了羊肉串,不僅烤了羊肉串還烤了雞腿、饅頭片、韭菜。
烤完的串兒放在盤子上分類碼好,妙有和霜兒搬着小板凳就坐在燒烤架旁邊邊吃邊烤。
蘇妙有将羊肉串撸下來放進“哈士奇”的飯盆裏,拎着飯盆妙有進了“哈士奇”的小屋,院子裏不見蹤影,應該趴在窩裏舔毛呢。
推開褚紅的舊木門,妙有看見蹲坐在蒲團上的“狗子”周身散發着柔柔的紅光。
妙有默默拿着飯盆退出去,自從莫名其妙在這個世界裏醒來以後,她現在接受能力一流,看什麽都很淡定,不就是狗妖嗎,那也是她的目标人物!
傍晚,天色漸沉。蘇诏一踏入西翠院便被那股烤串味香到了,他明明已經用過晚膳了,卻還是被這股濃郁的肉香味鈎地想吃東西。
蘇诏見院中的人絲毫沒有注意到他的到來,只好尴尬地咳嗽一聲吸引注意力。兩人一狗悠閑地撸着串兒,聽到蘇诏故意制造出來的咳嗽聲,不約而同地望向門口。
霜兒見世子爺站在院門口,渾身一抖,吓得連烤串兒都掉在了地上,慌忙從小板凳上站起來給蘇诏行禮。
蘇妙有掏出袖中的白手帕擦完嘴後,不慌不忙地站起身來對着蘇诏一欠福身。
完全已經陶醉在烤羊肉串的鮮香中的“狗子”根本沒發現他的至交好友來了,仍在快朵頤,胡須上還粘了些紅紅的辣椒粉。
“不知世子爺來西翠院有何貴幹?”
“王婆子下毒害你的事情大理寺已經查清了,前些日子因你與她有過些龃龉,她懷恨在心便借母親給你的湯羹做了手腳。”
“事情水落石出便好。”妙有神色坦然,不見一絲一毫的憤懑。
“大理寺已經判了缢首,秋後執行。我與母親說了王婆子的事,從今往後府中的下人們斷不會幹出此種混賬事。”
“母親身邊的春桃是王婆子的兒媳婦,如今我也已經勸母親把她辭退了。”
蘇诏今日反常地向蘇妙有解釋了半天。霜兒心中暗嘆過瘾,可真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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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桃那個賤人,仗着是主母身邊得臉的大丫鬟,平日裏尾巴都翹到天上去了,常常克扣她們這些小丫頭的月例銀錢。
如今她可再也得意不起來了,被主人家逐出府門,失了侯府這份差事,看哪家還敢要她!
“多謝世子爺費心管這檔子事,妙有感激不盡。”雖然這些總歸和她沒多大關系,畢竟等她攢夠了錢就會搬出侯府自立門戶,但妙有還是真誠地道了謝。
蘇诏微微颔首,準備離去,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烤盤裏的油光鮮亮的羊肉串,他這道隐晦的目光恰巧撞進蘇妙有的眼睛裏。
額……妙有神色讪讪:“世子爺若是不嫌棄也坐下來用些,這是我前幾日搗鼓出來的吃食。”
其實蘇妙有心裏是抵觸蘇诏的,說這話不過是客氣一下,畢竟她和蘇诏也不熟,撸串嘛,自然要和玩得來的朋友熱火朝天地大口吃肉,要是和不熟的人,頻頻冷場,那得多尴尬啊。
蘇诏愣了一下,連忙收回自己落到羊肉串上的目光,擺手道:“不必麻煩了。”
此時已經吃夠了的祁烨白一擡臉就看到了自己的至交好友蘇诏,身子一僵,這可真是太湊巧了。
蘇诏咦一聲,一臉震驚,忙去看祁烨白扭過去的狼臉。
太像了,這雙冰藍色的眼睛他曾經見過無數次,在皇宮裏,在朝堂上,那人執着筆批奏章,聽他彙報朝中諸事,有時聽到些枉法之事便擡起那雙澄滢的眸子,皺着眉頭望着他。
皇帝已經失蹤十多天了,原以為普天之下能有這種特殊瞳色的唯有皇帝一人。
蘇诏湊近蒼狼,想要看得更清楚些,祁烨白哪兒能讓他發現自己成了這副落魄模樣,連忙側過身去,在至交好友庶妹的院子裏蹭吃蹭喝還出賣“美色”和“□□”,他不要面子的啊?
蘇诏見蒼狼拿屁股對着他,立馬又繞到另一面去,非要認真研究個清楚不可,兩人你躲我轉,看得妙有腦瓜子疼。
她不知道原身哥哥為什麽突然間對她的狗這麽感興趣。
“世子爺可是有什麽事?”
蘇诏沉吟半晌,頗為為難,神色古怪地向妙有詢問道:“這狗……”
暫時變不回人身的祁烨白:“…………”你官兒沒了,你官兒沒了!!!
畢竟皇帝陛下是個大活人,蘇诏就算是再怎麽聰明絕頂也絕對不會想到眼前這只“哈士奇”就是當朝失蹤的天子。
蘇诏也覺得這實在是太過巧合,皇上剛失蹤,他家後院就莫名出現了一只和陛下瞳色一模一樣的狗。
他暫時還沒有抓到這其中的關竅,蘇诏見時候不早了,便離開了西翠院,他還有些公務要處理。
宋漣一派如今變本加厲地瓜分朝堂,他若再不多加遏制,依照宋漣的野心,怕是要等不及把陛下找回來便要牽頭另立新帝了。
是夜,绮岚院,卧房中。
侯府六小姐蘇芳懿拿着一把牛角梳對着銅鏡慢條斯理地梳着自己濃黑柔長的頭發,鏡中人鳳眸柳葉眉,丹朱櫻桃口,生得粉面含春,姿容絕色。
蘇芳懿放下梳子,理了理鬓角,這時,一個小丫鬟将頭埋得低低的,邁着小碎步匆匆進了蘇芳懿的卧房,湊在蘇芳懿旁邊低聲耳語幾句。
“此事當真?”蘇芳懿一臉凝重地問道。小丫鬟點點頭。
“如此惡毒,平日裏看着不聲不響的,原來是會咬人的狗不叫。”蘇芳懿一只小臂搭在梳妝櫃上,眼神陰冷。
妙有這幾天賣烤羊肉串收益可觀,賺了足有三十兩紋銀,再加上原主曾經攢下的那些微薄家底,扣扣撿撿大約在民巷租個像樣一點的宅子不成問題。
不過妙有不想每日都這樣風吹日曬地出去擺攤兒賺錢,她為了長遠考慮,打算盤下一間酒樓。
在這個民不以食為天的異世界,妙有發現做餐飲行業可太輕松了,競争壓力小,需求高而且來錢快。
賣完一天的烤串兒,妙有準備好好犒勞犒勞勤勉賺錢的自己,弄點海貨吃。
海鮮市場多是賣魚的,可是妙有不想吃魚,逛了好一會兒,才找到心怡的海貨。
水盆子裏的橘紅色扇貝翕動着外殼,微微露出裏面的白,妙有聽攤主說這是廢了好大力在海裏撈的,味鮮肉肥,金貴着呢!
這東西不便宜,是這些日子裏妙有買過的最昂貴的食材。
幹脆利落地将老板的扇貝包圓了,連同木盆和海水一起搬上了小木推車。
回到院子,妙有發現西翠院烏泱泱地圍了一群人。
柏西侯夫人、三小姐、四小姐、六小姐小姐,還有幾位妙有不認得的姨娘。
蘇芳懿用帕子微微掩着口鼻對柏西侯夫人道:“有人親眼看見五姐行巫蠱詛咒之事,就在這院子裏,那個土坑中。”
“女兒本不屑于這些空穴來風之事,只是母親這幾日突犯頭疾,又有人無意間看見五姐晚上總是神神秘秘的在院子裏做些什麽,又是挖土鑿坑,又是煙熏缭繞的。”
“下人們都在傳五姐是在搞巫蠱詛咒之事,我心中不安,若是此事為假,豈不平白污蔑了姐姐清白,若此事為真……也好讓五姐懸崖勒馬。”
“妙有?你可有什麽要說的?”
蘇妙有算是看明白了,她煉炭做燒烤被人當做搞封建迷信了。聽聽這話說的漂亮的,仿佛就已經認定了她,妙有面露譏諷:“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去,将那土坑扒了看看。”柏西侯夫人吩咐身邊的婢子道。
婢子點點頭,帶着幾個家丁開始扒妙有燒炭的土坑。
婢子拾起一小塊黑色木炭,用帕子包住遞給柏西侯夫人,“夫人,是木炭。”
“确定沒有任何巫蠱之物嗎?”蘇芳懿追問這婢子。
婢子搖搖頭:“沒有。”
蘇芳懿笑吟吟道:“此事是一場誤會,我就知道五姐素來孝順,斷不可能行巫蠱之事詛咒母親。”
話音剛落,蘇芳懿便猛地回過身去,啪得一聲給了身後一個小丫鬟一耳光,“賤婢誤我,若是你膽敢再散布這種謠言,當心你的腦袋!”
這一巴掌手勁兒不小,小丫鬟嘴角都滲血了,她捂着臉跪在地上哭道:“如今春日正好,暖陽高照,府裏早就不燒炭了,若五小姐實在怕冷也可和府裏要些好的銀骨炭來燒,何苦這樣大費周章自己煉炭,奴婢實在想不明白!”
柏西侯夫人皺眉,拉長聲音道:“可心兒。”可心兒是蘇芳懿的乳名,單看這乳名就知道這位六小姐在柏西侯府的地位。
“你是侯府的嫡小姐,這樣旁若無人地責打下人,實在有失風度。”奴才犯了錯誤,也該吩咐下邊兒的人去懲治,何苦要自己動手,像個市井潑婦,平白污了自己。
“這小婢子說的不錯,妙有,你為何要在院中煉炭?”
妙有一笑處之,“不過是我鼓搗出的些小玩意兒罷了,下人們做的飯不合口味,所以這才煉了木炭烤肉的。”
妙有不知道府裏可以領木炭,否則她哪兒會這麽大費周章,現在還被人揪住了小辮子。
“哦?母親還沒嘗過你燒的飯呢,你長大了。”柏西侯夫人喟嘆一聲,美眸望向妙有,眼神裏倒是沒有惋惜,只有冰冷的審視。
妙有知她不信自己,“正好買了扇貝,我這就做給您嘗嘗!”
将柏西侯夫人請進屋裏喝茶,妙有打發了霜兒去洗扇貝。
将蒜切成細末,蔥白切成丁 ,蔥要選老蔥,不能選嫩蔥,老蔥多辛辣,嫩蔥多甘甜,老蔥才能更好的中和扇貝的海腥味兒。
妙有将蒜末放入油鍋中煸炒兩下,見蒜末微微變色便立刻停火呈出 。
妙有一旁的婢子一直盯着她做這做那,妙有知道這是怕她做什麽手腳,專門監視她來的。
扇貝開殼,妙有一刀一個,讓它們裸出肥美白嫩的肉。
把溫油炒過的蒜末、蔥末、海鮮魚露、糖、鹽、醬油放到碗裏,一起攪拌均勻。
支好燒烤架,點燃木炭,鐵網刷油,把開了殼的扇貝放在鐵網上烤制,邊烤妙有邊用勺子将調好的醬汁兒澆在扇貝上。
扇貝肉表面散出微微熱氣,開始蜷縮起來,蒜香和魚露的鮮味兒已經完全融到了扇貝肉裏,一旁的婢子不知覺咽了咽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