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懷疑

今晚這趟夜行,雖沒抓着那個“女鬼”,但收獲倒也不小。

這位郡守夫人果然如同兩人先前猜測的般,沒懷好心,只是不知道與她偷腥的那位情夫是何人,密謀殺死丁寄水又有何目的。

房中芙蓉暖帳玉生煙,半點也沒有消停之勢,葉淮允不由便在秋葉寒露中打了個哆嗦。

夜行衣單薄,褚廷筠感受到身邊人的小動作,當即摟人入懷。

他倒是曾在軍營中習慣了露宿,但自是不舍得讓葉淮允也跟着吹一夜冷風,便打暗號召來兩個暗衛留在此處守夜。只待那男子出來時,記錄下樣貌,以便他們在郡守府百多口人中搜尋。

一路返回西院,江麟旭房中的燭火已經熄滅,倒是段夜屋中仍舊通明亮徹。

兩人雖覺得段夜此人心思不可捉摸,但到底在丁夫人欲毒害丁寄水嫁禍于人這件事情上,他們是站在一條船的。因此這晌既然段夜尚未睡下,葉淮允便想着将今晚所聽告知于他,也好共同商議個應對打算。

“段兄,睡下了嗎?”葉淮允輕敲響段夜的房門。

“啊……就要睡了,葉兄有什麽事嗎?”段夜略顯慌亂的聲音從屋內傳來。

“确有一急事。”葉淮允道:“還請段兄開個門。”

如此又過了半晌,房門才被打開。

段夜打着哈欠,睡眼惺忪地将兩人迎入屋中,想要倒茶,卻發現茶壺中的茶水已經涼透了,又讪讪地擱下茶壺,轉移話題問起葉淮允方才所言是什麽急事。

葉淮允早已組織好了措辭,正要将他們發現的秘密全盤告知。

突然,內室床上有一片白色的衣角滑落出了床沿,瞬間吸引去葉淮允的目光。

這間屋子的床帳呈墨藍色,那翩跹的白紗露出便格外能吸人眼球。

褚廷筠也順着他的目光看去,他瞬間明白為何葉淮允會頓住剛啓唇說起的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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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白衣布料輕薄透視,明顯不是男子之物,甚至有些像……他們今晚遇到過女鬼的衣着。

他把視線從床帳挪到段夜臉上,褚廷筠的目色冷意深濃,又犀利如刀,段夜卻絲毫沒有被他威懾住的畏縮,反而戲谑一笑,“褚兄總盯着我睡覺時穿的裏衣做什麽,就不怕葉兄拈酸吃味?”

可好巧不巧,他這故作揶揄的話音剛落下,又有一物什從床帳後露出。

那是一頭烏黑的秀發,或者說一頭不準确的話,是一截女子的長發。

“段兄不覺得自己應該解釋一下嗎?”褚廷筠手往他床上一指,人也從椅子上站起來,繞過阻礙了內外室的屏風,朝裏走去。

一襲白衣再加上一頭長發,段夜自然知道他們在懷疑什麽,心裏頓時慌張不已,可床上的秘密,實在不宜被人知道!

他咬咬牙,幹脆一跺腳,“褚兄!”

“實話告訴你吧。”段夜擋住繼續往前走的褚廷筠,撇開頭抿着唇,一副似是極其不好意思的模樣,小聲道:“床上是……女人。”

像是應和他的話一般,床帳內果真傳出了女子似嗔非嗔的嬌羞語氣,“段哥哥,怎麽還沒聊完,奴家都快等不及了……”

這尾音宛如轉了十八彎,旖旎拖長,聽得剛執起水杯的葉淮允手腕晃了晃,險些就要将涼茶盡數倒在自己的衣裳上。

褚廷筠臉色也有點黑,想要挑開床簾的手陡然在半空轉了個圈放下,打量着段夜,冷嘲熱諷:“段兄可真是好興致。”

段夜這下倒是敢說了,順手拿起一旁木櫃上的折扇,緩緩搖着遮住半張唇道:“白日裏法事做得累了,夜裏自然得稍加運動,放松放松。”

葉淮允:“……”

自經歷過方才丁夫人屋頂上那一遭,葉淮允自以為他屏蔽狎昵之語的功力見長。他淡定放下手中沒有溫度的茶盞,轉而走過去拉起褚廷筠的手,說道:“那段兄便慢慢享受,至于其他事,明日再談也不晚。”

聞言,段夜瞬間眉目展顏,揖身做了個請的姿勢,送他們離開。

待合上門,确認葉淮允二人已經走遠後,段夜才坐回床邊,隔着床帳一巴掌輕輕拍在床內的軀體上,算作剛剛險些露餡的懲罰,“你也太不小心了。”

更夫的棒槌敲過三更,今日先是做了場裝模作樣的法事,又上街尋了老大夫驗藥,夜間更是暗探了個把時辰,葉淮允整個人早已疲憊至極。

回屋時,下人早已準備好了熱水盛滿浴桶,他便褪了衣物坐在其中,只搭了兩條手臂在浴桶邊沿,任由褚廷筠替他擦拭着汗液,或按摩着手臂上酸脹肌肉。

葉淮允放松地閉了會兒眼睛,神思空明間腦中似乎總覺得有哪裏不尋常,又睜開看着自己此時被褚廷筠照顧至極的皮膚表層,泛起淡淡的酡紅,宛如緋色的晶瑩瑪瑙。

“不對。”葉淮允突然開口。

“嗯?”褚廷筠擡眼看向他的眸子潋滟出粼粼暗光,問道:“哪裏不對?”

葉淮允道:“段夜。”

“他給我們開門的時候衣襟平整,頭發平順,半點沒有剛從床上起來的淩亂感,可偏偏那副神情卻又像是從睡夢中被吵醒的樣子……”葉淮允細細回想過方才在段夜房中看到聽到的所有,越發覺得不對勁。

“何況從那床上女子的聲音聽來,分明像是……”葉淮允頓了頓,後面的話有些難以啓齒地卡在喉中,但他相信褚廷筠能聽明白言下之意,又續道:“可在段夜身上,看不到半點情動的痕跡。”

“情動的痕跡?”褚廷筠聞言挑了半邊眉梢,連帶着眼角那點淚痣蕩起春紅,“是什麽樣的痕跡?”

褚廷筠手執布巾沾了溫熱浴水,此時正擦拭着他的腳踝,忽就因那句話起了點壞心思,修剪圓潤的指甲輕剮過葉淮允的腳底心,癢得人腳趾瞬間繃緊蜷起。

哪會不知道他在內涵什麽,葉淮允也确實是方才瞥見自己的皮膚,在他觸碰下泛起了暖色紅意才福至心靈,但這并不代表他想正面回答這個問題。

葉淮允索性擡起腿用力一蹬,濺起一片水花,霎時便濕了褚廷筠半身衣袍。他又趁機把左腳從褚廷筠掌心抽回,利落地起身出了浴桶,裹上浴巾。

褚廷筠一捏自己的衣袍,濕噠噠滴下一串水珠。

他眼底笑意不見,又無辜兜上一絲委屈,“淮允,我濕身了,你要負責。”

葉淮允慢慢擡眼看向撒嬌本領日益見長的人,實在很難将他與戰場上那個雷厲風行的冷面将軍聯系到一起。可自己偏就每次見着他這副沒臉沒皮的模樣,都會止不住的心軟。

葉淮允無奈嘆了口氣,眉眼一片柔和,“夜深了,你洗漱完也早點睡吧。”

他側躺在床榻裏側,沒過一會兒就被一個溫暖而熟悉的懷抱圈進懷裏。

葉淮允用手肘推了推身後人,“今晚碰到的那個女鬼武功不差,明天想法子試試看段夜。”

“嗯,好。”褚廷筠埋首在他發間,嗅過皂莢清香,沉沉應了聲。

次日清晨,陽光打在白色帳幔上。

葉淮允依舊保持着昨晚睡着時的姿勢,一動沒有動過。

他素來睡覺規矩,可身上的被子卻早已不知在何時,被褚廷筠踢到了床下。

葉淮允起身跨過褚廷筠下床,想要倒杯水喝,但想了想,又先将地上的被子撿了起來蓋到他身上,才往桌邊走去。而他尚捏着被角的手,突然被人一把抓住。

“去哪裏?”褚廷筠低沉的嗓音響起。

葉淮允回頭道:“時辰不早,該起了。”

褚廷筠瞥了眼他剛給自己蓋好的被褥,戲谑道:“哪有蓋了被子還起床的道理。”

葉淮允:“……”好像确實是他多此一舉。

這樣一想,于是葉淮允捏在被角的手反向一個用力,把尚未捂暖溫度的棉被,又給他掀了。

“現在這樣就可以起了。”

褚廷筠:“……”

因為昨夜說要試一試段夜到底有沒有武功,兩人便沒有像往常那般讓下人把早飯送來房中,而是去了前廳和衆人一起用飯。

葉褚二人剛走到大廳外,就見段夜迎面朝他們走來,懷裏抱着黑貓。

一見着兩人,段夜尚未開口打招呼,那貓倒是立馬從臂彎中探出頭來,仰頭喵了一聲。

葉淮允笑笑看着這小家夥,一雙淡藍色的眼睛亮盈盈的,盯得人忍不住就想上前摸一摸它,而葉淮允也确實這樣做了。

“葉兄喜歡這小家夥?”段夜看出他愛不釋手的反應。

葉淮允點點頭,“确是有些可愛,不知段兄是否能舍愛,将小家夥借我幾天?”

“舍得自然是舍得的。”段夜有一下沒一下地玩着他的貓,說着卻又嘆:“但我怕這小家夥離了我後寝食難安,郁郁寡歡,想來葉兄也不忍心見它受委屈吧。”

葉淮允:“……”

段夜那張嘴皮子是當真圓滑的讓人挑不出半點毛病,葉淮允倒也沒堅持,只将借幾天換成了借一頓早飯的時間,讓段夜再也法拒絕。

而葉淮允要從他手中接過貓時,褚廷筠也故意上前一步,借着撸貓的名頭,手指觸過段夜拖着黑貓的手腕,在那處稍稍一停留,複又離開。

丹田空空,任督脈堵塞,顯然是從未習過武的。

【作者有話說:這一卷裏的私設較多,可能會有一些科學無法解釋的不合理,勿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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