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戲谑

“段哥哥,你在哪裏?”

“段哥哥,別藏了,快出來陪陪我們!”

屋內香風缭繞,葉淮允在屋頂也能聞到濃郁的脂粉香,有些刺鼻,讓人忍不住就想打噴嚏,可更令人血脈噴張的卻是房內一幕幕景象。

葉淮允別過頭,埋首到褚廷筠頸窩間嗅了嗅他身上淡雅的蘅蕪香,又在涼爽秋風中深吸了一口氣,才定下心神重新往下方看去。

并不算寬敞的一室卧房內,有四名女子,皆是在肚兜外披了一件薄如蟬翼的紗衣,将潔白勝雪的膚色和窈窕曼妙的體态,勾勒得一覽無餘。

而其中又有一名女子被紅色紗幔蒙住眼睛,摸索着在房間內走來走去,一雙櫻桃朱唇不斷嬌喊着“段哥哥”。兩人從方才起聽到的聲音,便是由這名女子發出的。

這類似于捉迷藏的游戲,看得葉淮允有些不明所以,壓低聲音去問褚廷筠:“她們這是在做什麽?”

褚廷筠在月光下側過頭來看他,“殿下沒有感覺出什麽?”

葉淮允不明所以,“我該有什麽感覺?”

“比如……”褚廷筠以氣音發聲,“皮膚發燙、心猿意馬什麽的?”

葉淮允看着柔和清輝斜斜擦過他多情的桃花眼尾,在幽深眼瞳中細細碎碎地點綴出星河璀璨,好像突然就明白了褚廷筠話中的意思。

“沒有。”他從容回答,道完,就又把目光從褚廷筠臉上收回到房中。

果然如葉淮允猜想的那般,被蒙眼的姑娘在衣櫃中找到同樣衣衫散亂的段夜後,仿佛十分着急地就用手指勾過他的腰封,把人往床上帶。

而段夜始終盈盈笑着,往床邊走的同時,還不忘攬過另外三名美嬌娘的肩膀,最後一同倒在幔帳之間。呼吸聲急,嬉笑聲促,颠倒靡離。

葉淮允:“……”

他到底為什麽連續兩天晚上,在同樣的場景下,聽着同樣淫亂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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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淮允将瓦片蓋回在被掀開的原處,拉過褚廷筠的手就準備走人。

兩人翻下屋頂,褚廷筠仍舊不依不饒的,問道:“你當真沒有感覺?”

“沒有。”葉淮允腳下步伐加快,到底還要他說幾遍。

“淮允,等一下。”褚廷筠想讓葉淮允放慢些腳步,“你仔細聽。”

“……”他不想聽。葉淮允邁出的步子越發加快,宛如腳底生風。

褚廷筠見他不聽自己的,無奈幹脆手腕一使勁,将人反拽入懷中抱住,在葉淮允耳邊嘆了一聲,“怎這般不聽話。”又感覺到葉淮允想要脫離自己的禁锢,褚廷筠雙臂收緊了些,“別動,也別管段夜房裏,聽那邊的草叢。”

葉淮允被他死死摟在懷裏,耳邊盡是清晰褚廷筠規律的呼吸聲,還有……不遠處一聲微弱過一聲的呼救,依稀能聽出是女子的音色。

他在褚廷筠鬓角邊點了點頭,這人便立馬會意地松開他,轉而牽起葉淮允的手,一起往草叢走去。

四周沒有燭光照明,高大灌木被月光在地上倒影出斑駁深影,将草叢中的事物埋藏。

兩人尋着那愈漸低迷的呼吸聲走往草叢深處,突然,葉淮允的衣袍被一雙手從後面抓住,令他不自覺一顫。

“救命……救救我……”

兩人立馬頓住腳步,葉淮允蹲下仔細察看不斷求救的人。

他能感受到女子抓着他衣袍的手在不住顫抖,還有粘膩卻冰涼的血液随着女子無力的顫動擦過皮膚,情況實在是有些糟糕。

“我先帶她回房裏。”葉淮允道:“你派人去請大夫。”

說着,葉淮允就将女子攔腰抱起,飛速往房間趕去。

“……謝,謝謝公子……咳咳……”路上,女子想要向他道謝,但竭力發出的聲音沙啞得厲害,宛如沙漠中幾日未沾水的旅人,幾乎讓人辨別不出字眼。

待回到房中将人放在軟榻,葉淮允從小瓷瓶中倒出一粒藥欲喂她服下。女子嘴唇費力張起一條唇縫,但下一秒,卻猛地咳出一口血來,盡數吐在了葉淮允墨色夜行服上。

他再低頭看去,女子四肢無力地垂落下,已然咽氣了。

恰巧褚廷筠推門進來,葉淮允擡頭望向他,氣虛疲憊,“晚了。”

人已經沒了。

褚廷筠短暫地閉了閉眼,算作哀悼,而後走到塌邊檢查起女子的死狀。

燭火映照下,女子的脖頸上有一條極深的勒痕,仍在不斷滲出血跡,和昨日早晨發現的那名死者相同,可見是同一個殺手所為。

而他們方才一直在屋頂上盯着段夜的一舉一動,段夜絕對沒有出門的可能性,更枉論幹出這等傷天害理的事。

難不成……他們懷疑錯了?丁府下人口中的“女鬼”并非段夜,而是另有其人?

葉淮允正沉思着,褚廷筠突然道:“你聞到什麽味道沒?”

“味道?”葉淮允深深嗅了兩下,眼瞳突然放大,不大确定地反問:“脂粉香?”

剛剛在段夜屋頂上聞了太久的馥郁香氣,導致他将這種味道當成了一種習慣,從而完全沒意識這個女子的身上有股很濃的脂粉氣。

“嗯。”褚廷筠點點頭給予他肯定回答,又道:“而且我剛剛檢查過,她身上并沒有塗脂抹粉,所以這股子氣味是從別人身上沾來的。”

而這個別人,大概率就是殺人兇手。

褚廷筠把女子的腦袋微微側開,讓葉淮允更清楚地看見那傷口,續道:“你再看她前脖頸的勒痕,并非垂直于皮膚,而是……向下的。”

葉淮允把女子的衣領拉下來一些,果然……

可什麽樣的人用細繩圈過脖子後,用力時會讓勒痕傾出向下的走勢。

“兇手的個子比死者要矮?!”葉淮允靈光乍現,身量極矮又身帶脂粉香的人,一定是女人。

褚廷筠“嗯”了一聲,所以不會是段夜。

他們今日晚上的計劃從一開始就錯了,如若不去監視段夜,興許還能抓到兇手。

“去叫丁管家來吧。”葉淮允伸手替女子合上未瞑的眼,“畢竟我們也只是揭榜來給丁寄水治病的客人,一直放着一具屍體在房裏,難免惹人懷疑。”

他們一行人被丁夫人奉為上賓,這晌深更半夜叫醒管家倒也沒有引起不滿。

褚廷筠邊用溫水洗着手,邊開口問:“昨天死的那個婢女,查清楚了嗎?”

管家讓人把女屍擡出去,搖了搖頭,“夫人今早出門去城外寺廟祈福了,要過兩天才能回府審問。”

城外寺廟……葉淮允下意識反問:“求子廟?”

管家面露驚疑,看向他的眼神也有些奇怪,“是求子廟不錯,但道長對那事感興趣?”

褚廷筠也随着管家的反問,轉頭朝他看去。

“……”葉淮允頓時無語,臉也有些泛紅。他不過是昨天聽藥鋪老大夫提起過,有些印象罷了。

屋內一時無言,葉淮允感受到褚廷筠落在自己臉上的目光灼灼,似有一團火燃在眼底,趕緊送走了管家,換下已經被弄髒的夜行服,準備休息睡覺。

褚廷筠坐到床邊,替他脫去長靴,好笑道:“他不過是随口一個玩笑,怎麽也羞成這樣?”

葉淮允:“……”這也不能怪他,實在是因段夜房中之事,将他的神經刺得異常敏感。

褚廷筠也褪了衣物躺進錦被中,下巴擱在他肩膀上,桑音輕笑:“還說自己沒感覺?”

隔着薄薄裏衫,葉淮允肩膀處皮膚被他摩挲出一陣酥癢,随着血液流動蔓延到四肢百骸,不由便側了側頭想要躲開,“我只是覺得奇怪。”

“哦?”褚廷筠手臂緊了緊,又一把撈回想躲的人,問道:“哪裏奇怪?”

“就拿這個丁夫人來說……”葉淮允動了動肩膀,深吸一口氣說道:“在丁寄水卧床不起的時候去求子,求不出是正常,如果運氣太好真被她求着了,偷情的事還能瞞得住?”

他本方才就懷疑了,問出求子廟三個字不過是确認而已,可偏偏這人戲谑個不停,直讓他現在才說出口。而這會兒,褚廷筠聽着他嚴密的分析,整個人仍還在他身側動個不停。

“別蹭了!”葉淮允終于忍無可忍,一個翻身在上按住褚廷筠不安分的身子。

褚廷筠直視進他眼底,甚是無辜,“你明明說沒……”

“閉嘴。”葉淮允驟然俯身,低頭把他的話盡數堵在唇齒間。

而下一秒,雙唇輾摩間,葉淮允感受着褚廷筠呼吸逐漸亂了,忽而松開鉗制着他的雙手,自己則若無其事的在床內側躺好,閉上眼平靜道:“很晚了,睡覺。”

褚廷筠:“……殿下不準備對我負責?”

葉淮允一臉茫然地看着他,像是什麽也聽不懂的樣子,語氣無辜,“孤不過是在像你證明不曾有感覺,為何要負責?”

褚廷筠:“……”

什麽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這就叫!

葉淮允側身面朝牆躺着,聽見身後褚廷筠掀開被褥的窸窣聲,以及涼水入杯的咕嚕聲,抿着悶笑不已。

秋風送爽,一夜好眠。

【作者有話說:說出來有點丢人,就是……我是個膽子超小的。然後寫這一個篇章的時候,好幾次都把自己寫害怕了,後背一陣發涼,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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