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廢後

易沉坐在凳子上,衣服已經脫了,許瑞看着背後的傷口,很小,也不深,只是形狀有些奇怪,不知道是什麽東西刺的。

從藥箱裏拿出金瘡藥。

轉而對易沉道:“皇上,微臣現下給您上藥,可能有些疼,還請皇上忍耐。”

易沉點點頭。

許瑞把藥抹上去的時候,易沉閉了閉眼睛。

驚鵲躺着,仔細聽着外面的動靜。

聽見許瑞對易沉道:“皇上,已經處理好了。”

心裏一緊,計較了一番。

“你先下去吧。”易沉應聲。

“微臣告退。”

驚鵲聽腳步聲漸漸消失,有些無力地開口,叫了一聲:“易沉。”

心裏甚是忐忑不安。

劉康這時候剛送完許瑞,恰逢小太監把幹淨的衣裳送過來,甫一進門,就聽見沈驚鵲的聲音。

易沉!!!

那可是皇上的名諱!

吓的站在門口,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反應了一會兒,連忙悄悄撩開簾子退出去。

易沉轉身,看向床榻。

沈驚鵲不知道什麽時候微微撐着起身了,長發鋪散,三千青絲,柔順地分外舒意。

一只手輕輕撥開床簾,白且嫩的手指,在紅色床簾襯托下,格外漂亮。

驚鵲看着易沉,頓了頓,開口道:“明日……之前,我能不能去看看我父親。”

說起沈安,沈驚鵲心裏一陣心酸,眼淚一下就壓不住了。

輕輕眨了眨眼睛,試圖把湧上來的眼淚壓回去,至少,別流下來。

說完,輕咬了一下嘴唇,接着有些顫抖道:“求你!”

易沉背在身後的手,緊了緊,勾了勾嘴角。

他方才跟劉康說廢後的事的時候,其實一直關注着床帳內沈驚鵲的反應。

而她沒有一點反應,沒有出聲,也沒有別的動作。

連叫他一聲,都沒有。

如今為了見沈安最後一面,沈驚鵲竟然跟他說了,求!

忽然覺得有些氣,語氣不免嘲諷了一些:“沈驚鵲,你是以什麽身份求朕?”

聽見易沉說這話,驚鵲一下就明白了,易沉剛剛廢了她,她現在雖然還在未央宮,可身份,卻已經是冷宮裏,低賤的連宮女都比不上的廢後。

自嘲地笑了笑,沒再說話。

伸手掀開簾子,起身。

她沒有穿鞋襪,地上的冰涼透過腳底直抵心窩,讓她感覺有些頭皮發麻。

低頭看了一眼剛剛被扯松的領口,笑了笑,然後,慢慢伸向腰間的帶子。

當着易沉的面,一件,又一件。

易沉沒想到,沈驚鵲,竟然在他面前,脫.光了。

如果說剛剛,只是有一點氣,那麽現在,便是抑制不住地生氣。

他快步朝她走過去。

因為方才剛上了藥,他也只披了一件單衣。

鉗住她的下巴,壓着怒氣,沉聲問她:“如若,站在你面前的,不是朕,你是不是也會這樣做?啊?”

沈驚鵲看着生氣的易沉,緩緩笑開,眼裏盡是悲涼:“皇上不是明知故問嗎。”

易沉現在只覺得心裏很堵。

有些粗.暴地把她按在床.上。

吻上她的唇。

驚鵲沒有抵抗,任易沉掠奪。

易沉一怔,微微擡頭。

看見她的眼睛,動作一滞,沒再繼續,拉過被子給她蓋上。

“劉康!”易沉叫的聲音裏,明顯帶着怒意。

劉康猶豫了一會,把手裏幹淨的衣裳遞給身後的小太監,知會了一聲。

“待會我喚你,便把衣服送進來。”

“是。”

交代完,才撥開簾子進去。

“皇上。”唯唯諾諾地叫了一聲。

“衣裳。”易沉簡單明了。

劉康會意,朝門外叫了一聲:“小李子。”

不一會兒,小太監拿着衣裳進來。

劉康随着易沉出了未央宮,轎辇早就備好了。

易沉看了一眼,然後道:“退下吧。”

“是。”

他想自己走走。

驚鵲躺在床上,呆呆地看着帳頂的紗幔出神。

——

第二日,皇宮裏流言四起。

皇上去了未央宮的事,沒有人不知道,且出來的時候,還換了一身衣裳。

發生了什麽,所有人都想到了。

但他們,也只是在私底下議論,畢竟,昨日,禦書房後頭的廊道上,有兩個宮女因為嚼舌根被即刻杖斃的事,也是衆人皆知的。

黎月舒為此,整夜都沒睡安穩。

她等了那麽久,沈驚鵲如果真的複寵,那麽她就再難翻身了。

只能被衆人稱,貴妃娘娘,而非,皇後娘娘。

——

驚鵲躺在床上,連着幾日提心吊膽的,睡不着。

快接近天亮的時候,竟然迷迷糊糊睡着了。

睡的還格外安穩。

她微微睜開眼睛,就看見妙語和連珠兩個人有些擔心地站在一旁。

“娘娘……”連珠先開口叫了一聲,聲音都有些顫抖。

昨夜裏,她跟妙語進殿看到的場面,屬實有些吓着了。

沈驚鵲躺在床上,眼神木木的,身上未.着寸.縷,讓人看着害怕。

“這是禦膳房一早送來的早膳,您多少用一點吧,有您最愛吃的桂花糕。”

驚鵲偏頭,笑着輕聲應了:“好,先梳妝吧。”

妙語和連珠皆是一愣,然後有些驚喜地給她梳妝。

梳好妝之後,跑過去,把早膳拿過來。

驚鵲早膳用的比平常都多。

妙語和連珠高興的同時,又有些擔憂,畢竟,沈驚鵲今天,太反常了。

執筆監的人來的時候,正是剛下早朝的時候。

陸恒和幾個太監還有幾個侍衛一起進來,場面看着,倒是大的很。

妙語和連珠不明所以,有些警惕地看着陸恒。

陸恒手裏拿着诏書,看着梳妝打扮好的沈驚鵲,有些震驚。

沈驚鵲穿着一身淡藍色的宮裝,臉看着,跟之前見着的模樣瘦了不少。

許是上了妝的緣故,臉色看着倒是不錯,端莊淡雅,清麗出塵。

“微臣,見過皇後娘娘。”

只要诏書還未頒,沈驚鵲便還是皇後。

驚鵲看着陸恒,淡淡道:“起身吧。”

“謝皇後娘娘。”

陸恒起身,往後退了幾步,展開手裏的诏書道:“奉天承運,皇帝诏曰:今沈氏驚鵲貴為皇後,本應母儀天下……今廢棄皇後之位,貶為庶人,投入冷宮,欽此。”

陸恒的一字一句,沈驚鵲都仔細地聽着。

聽完之後,安安靜靜的領了旨,沒有別的話。

陸恒頒過許多诏書,可像沈驚鵲這般安靜的,倒也真是少見。

心下一軟,輕聲道了一句:“娘娘,珍重。”

沈驚鵲擡頭,朝陸恒笑了笑。

冷宮陰寒,加上又是冬日,之前下了幾天的雪,濕冷的緊。

甫一進去,就感到徹骨的寒意。

沈驚鵲看着面前破敗的屋子,微微嘆了一口氣。

妙語和連珠方才在未央宮殿內就已經哭的不成樣子,如今進了冷宮,看到這境況。

更是忍不住啜泣起來。

“原以為皇上昨日過來,是來救娘娘解了禁足的,沒想到……竟是……”

“冷宮這地兒,進得出不得,前朝那麽多嫔妃進冷宮,也不見得有人出去過,便是先帝的董妃,出去也是問斬。”

“這床榻都是腐的,如何睡得?”

連珠一時氣不過,說的多了些,妙語心細,連忙上前用手肘碰了碰連珠。

連珠反應過來,偷瞄了一眼沈驚鵲的神色,然後住了嘴。

沈驚鵲看上去倒是沒什麽,只是坐在壞的椅子上,一言不發地看着門外的雪。

爹爹這時候,應該已經從天牢押解出來了,許是在去刑場的路上。

想到這,心裏一陣抽痛,咽了咽口水,深深吸了一口氣。

冷宮外,一個小太監匆忙跑着。

看見明黃色的人影,連忙跪下拜見:“奴才見過皇上。”

“刑場傳來消息,沈安,已斬。”

易沉擡頭,透過傘面,看向冷宮的門,昨夜裏她弄的傷口還有些隐隐作痛。

許是因為知道沈安的死訊,她會不高興的緣故,莫名心情也跟着沉悶起來。

小太監報完,沒有易沉的命令,不敢起身。

在雪地裏跪着,不消片刻,膝蓋就已經有些麻木了。

“起吧。”易沉站了好一會兒,才輕淡道。

伸手拂了拂沾在袖口的雪,然後擡步往回走。

劉康在身後給易沉撐着傘。

走到一半。

聽到易沉吩咐道:“命人好好看着冷宮。”

劉康思忖了小半晌,微微低頭應聲道:“奴才明白了。”

北淮的冬日裏,雪天向來多,且一下,便是連着好幾日。

劉康擡頭,看了一眼,陰沉沉的,壓抑的緊,也不知道這天,什麽時候才會放晴。

——

知道廢後,黎月舒總算是松了一口氣。

這未央宮的人走了,自然也就空了。

易沉的女人不多,除了沈驚鵲之外,她是身份地位最高的。

且黎家在宮變時給易沉行了不少方便。

這皇後,非她莫屬。

但是,沈驚鵲不是死了,她只是進了冷宮而已,雖說進了冷宮的女人,便再難出來。

可沈家滿門,易沉都未放過,偏偏放過了沈驚鵲。

且廢後之事,還是她在背後使了一把力才成的。

雖無先例,但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易沉到時候若是找個由頭将沈驚鵲從冷宮裏接出來……

不行,沈驚鵲,必須死……

想到這,黎月舒笑了笑,捏緊了手裏的茶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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