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聽戲
聽戲坊。
易沉坐在馬車上,伸手撩開簾子,看了一眼,門口人來人往的。
已經入夏,坊裏放着冰釜,所以,門口也放着隔熱氣的簾子。
易沉下了馬車,梁蘇湊近低語道:“聽聞七殿下也在裏頭。”
易沉饒有興趣地勾了勾唇:“上朝的時候,聽朝臣提起過。”
“看來,那個雲姝,是七弟的新歡啊。”
易沉往前走,走到門口的時候,梁蘇為他拉開簾子。
易沉進去,想起昨夜裏的夢。
擡頭看了一圈樓上的位置,一眼就看見了,夢裏的那個地方。
一怔。
難道……他夢裏的……是真的!
“公子,您來聽戲啊?”吳嬷嬷看見易沉進來,連忙招呼道。
易沉穿了一件棗紅色的輕袍,整個人明豔張揚,衣服的料子,不像是普通人家用的起的。
且聽戲坊的吳嬷嬷,見過的人多了,一眼就能看出來,易沉的身份,不簡單。
雖然看着易沉面生,但若是招呼好了,說不定今後會常來。
“您看看,坐哪間?”
吳嬷嬷把隔間的牌子拿出來,易沉掃了一眼,開口道:“怎麽沒有盈水閣的?”
吳嬷嬷擡頭瞧了一眼盈水閣,然後不好意思道:“公子,盈水閣,已經被人包了。”
易沉一滞,停頓了一會兒:“盈水閣一間,多少銀子?”
“五十兩。”吳嬷嬷應聲。
“你跟那個人說,我出五十兩……”
吳嬷嬷正奇怪呢,這公子莫不是腦袋有問題,五十兩換人家的五十兩,誰會換吶。
接着,便聽到易沉開口道:“黃金。”
吳嬷嬷心裏一顫,這是遇上貴人了啊!
讨好地笑着對易沉道:“公子稍候,老身這就上去同那位客官商量商量。”
上樓的時候,吳嬷嬷倒是有些為難起來。
因為在盈水閣坐着的,也不是那麽好說話的。
盈水閣。
一位穿着月白衣衫的公子正坐在桌前,修長的手上,拿着一小杯酒,正把玩着。
旁邊站着一個随從,随從拿着配劍,冷冰冰的。
吳嬷嬷在門口敲了敲門,試探性地開口問:“李公子。”
“進。”聽見裏面的人回應。
吳嬷嬷暗暗松了一口氣,推開門進去,出聲問道:“李公子,下面有位公子,出五十兩黃金,想要您這位子。”
易淵聽完,只覺得好笑,拿着酒杯輕輕轉了轉,十分嚣張地往後靠在椅子上:“那你告訴他,我出一百兩黃金。”
吳嬷嬷一怔,讷讷地應聲。
下樓,對易沉道。
“公子,盈水閣的公子說,出一百兩黃金,不讓。”
易沉懶懶地擡眼,頗有深意地看了一眼盈水閣的牌子。
接着冷冷道:“一百五十兩。”
吳嬷嬷原本還在想,勸他換一間,旁邊的雲水閣,雖然不如盈水閣,不過也是不錯的。
聽易沉說完,轉身又往二樓走。
心裏又激動,又有些慌張。
兩位公子競價,獲益的,自然是聽戲坊,可她又有些擔心……
畢竟,兩位公子看着,都不是普通人家,若是,得罪了其中一人……
正想着,人便已經走到盈水閣門口了。
再次敲了敲門進去。
有些支支吾吾道:“李公子,樓下的那位公子,出價一百五十兩黃金。”
易淵倒是來了興趣,勾起一抹饒有興趣的笑,緩緩撩開袍子,起身。
吳嬷嬷看的糊塗,開口問:“李公子,這是……”
沒想到易淵走到窗邊,伸手撩開了窗邊的簾子。
聽戲坊的上房。
都是隔間,窗子都是對着表演的臺子的,易淵撩開簾子,一眼就能看見下面,穿着一身棗紅色輕袍的易沉。
旁邊拿着佩劍的陳旭看見易沉,倒是有些驚訝。
“太子殿下?”輕喃出聲。
易淵輕嗤一聲,把簾子放下,然後轉身對吳嬷嬷說:“請那位公子上來,就說是相識。”
吳嬷嬷一怔,停頓了好一會兒沒轉身。
易淵知道她在想什麽,吃吃笑出聲道:“一百五十兩黃金照給。”
吳嬷嬷這才笑着連連應聲:“好好好,李公子,老身這就去請那位公子上來。”
易沉在樓下等着,因為天熱,有些許焦躁起來。
看見吳嬷嬷下樓,有些不悅地看向她。
“公子,盈水閣的公子說,跟您是相識,讓老身請您上樓。”
易沉沉吟片刻,用扇子往前指了指:“帶路。”
走到盈水閣前,吳嬷嬷伸手敲了敲門:“公子,人到了。”
話音剛落,門就被打開了。
易淵一副吊兒郎當地站在門口,一身酒氣。
梁蘇朝着吳嬷嬷揮了揮手,吳嬷嬷會意退下。
“皇兄,來聽戲啊,今兒怎麽這麽有興致。”
易沉諷刺地笑了笑:“來瞧瞧七弟整日裏都看些什麽!”
易淵笑出聲,“戲快開場了,皇兄落座吧!”
鑼聲響起,周圍都安靜下來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唱戲的臺子上。
易沉對唱戲沒興致,腦子裏想的,是昨夜那個夢,所以,時不時看向門口。
易淵倒是一直看着臺上。
“雲夢昨日,江山如畫……”
一段清唱,聲音婉轉悠揚,像是黃莺輕啼。
衆人擡頭看過去,一位身着碧色竹葉青衫的女子,長發傾瀉而下,簡單的發髻上,簪了一支竹葉銀簪,清新脫俗。
那女子,從樓梯上緩步而下。
那就是,雲姝。
易沉看過去,沒有一絲波瀾。
長的确實不錯,可跟宮裏的美人比起來,還是略微遜色些。
“皇兄,覺得如何?”易淵笑眯眯地轉頭,對易沉道,易淵從來都是這樣的性子,甚至有時候會讓易沉覺得,他們的關系,還不錯。
易沉扯了扯嘴角,淡淡道:“戲唱的不錯。”
說着,眼睛下意識地往門口一瞥,心裏一顫,不禁捏了捏手裏的酒杯。
一瞬間,有些愣怔。
一身茜素紅,一支玉蘭簪,正站在門口,看向臺上。
易淵偏頭,就看見易沉有些愣怔的看着門口,神色有些複雜。
宮裏的人,最擅掩飾情緒,因為對他們來說,一不留神,命就沒了。
所以他極少看見易沉這樣。
順着易沉的目光看過去,就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沈驚鵲?
易淵看着,勾了勾嘴角。
驚鵲撩開簾子進去,一眼就看見在臺子上唱戲的女子。
看了兩眼,吳嬷嬷便過來招呼客人了。
“小姐,可是過來看戲?”
驚鵲輕輕應聲:“是了,臺上那位姑娘是?”
“那我們聽戲坊的頭牌,雲姝姑娘。”吳嬷嬷說起雲姝,語氣裏帶着些自豪。
那便是,雲姝嗎?
所以,易淵,也會在這嗎?如果易淵在這,那便說明,他同雲姝的關系,已經……
“可還有隔間?”驚鵲止住了思緒,開口問道。
“有。”吳嬷嬷應聲,擡手指了指盈水閣旁邊的雲水閣,問道,“那間,小姐覺得如何?”
驚鵲微微擡頭,就看見旁邊那間,兩位公子坐着,因為挂了珠簾,所以看不清長相,只能看見,一位穿着白衣,一位穿着紅衣。
那兩個身影,莫名的有些熟悉。
“小姐請随我來。”
轉身随着吳嬷嬷上樓。
到雲水閣,驚鵲坐下,吳嬷嬷給驚鵲倒了一杯茶,問了一句:“小姐可有什麽需要的?便讓丫鬟到門口,同小厮說一聲便可。”
驚鵲看向吳嬷嬷,笑了笑:“沒什麽需要的,不過,就是有一些事想問問吳嬷嬷。”
吳嬷嬷一頓,沒應聲。
驚鵲從袖子裏掏出一錠銀子,放在桌上,然後,再看向她。
吳嬷嬷沒有立刻收,而是站着,問了一句:“小姐想問什麽,老身若是知道,定然會告訴小姐的。”
驚鵲仔細想了想,易淵若是在聽戲坊,絕不會用本名。
“可見過佩了一塊白鶴紋玉佩的公子。”
在她的印象裏,易淵腰間的佩玉,好像從來都是白鶴紋那塊,沒變過。
吳嬷嬷仔細想了想,一下就想到了隔壁的李公子。
李公子是聽戲坊常客,說起白鶴紋的佩玉,吳嬷嬷自然一下就想到了,有些警惕地看了一眼驚鵲。
不知道這姑娘找他做甚,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
笑了笑道:“這位小姐,不是老身不幫忙,這聽戲坊來來回回這麽多客官,老身實在是記不太清楚。”
“是嗎?”驚鵲偏頭反問。
言語之間有一絲壓迫人的意味。
“是啊。”
“那真是可惜了。”驚鵲示意妙語将銀子收起來。
吳嬷嬷看着,出聲道:“小姐若是沒別的事,老身就先出去了。”
“嗯。”驚鵲應聲的時候,沒看她,神色淡淡的,看向臺子上。
“小姐是要找哪位公子?”等吳嬷嬷出去了,連珠好奇地開口問道。
妙語和連珠自小就跟着沈驚鵲,同驚鵲說話,自然随意些。
“铖王殿下。”驚鵲也沒藏着,看着臺子上的雲姝,慢慢開口。
“小姐……可是?”連珠臉微微紅了。
驚鵲未否認。
因為她之後同易淵,免不了有過多的交集,倒不如讓妙語和連珠誤會。
吳嬷嬷不說,找不到易淵,而且,她前世也不清楚,這時候,易淵和雲姝,已經到了哪一步。
突然,覺得有些頭疼。
易淵若是來看戲,必是上房。
聽戲坊的上房,方才跟着嬷嬷上來,她大概看過一圈。
易淵生性挑剔,吃穿用度,都是極好的。
極好的位置……
除了萬春閣,還有就是旁邊的盈水閣。
方才她在下頭看的時候,盈水閣坐着兩個人,應該不會是易淵。
那麽,易淵應該在,萬春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