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相遇

這樣想着,驚鵲又擡頭看了一眼臺上的雲姝。

拿着茶盞的手,捏了捏。

站起身。

“小姐。”連珠叫了一聲。

“戲,不看了麽?”

“嗯。”

原本,也不是來看戲的。

易沉剛剛見到驚鵲,此時有些出神,拈着酒杯,思索了片刻,起身。

“诶,皇兄,去哪兒?”易淵見易沉起身,笑嘻嘻地出聲問道。

“方便。”易沉微微側身,沉靜地吐出這兩個字。

甫一出門,就看見,滿眼的茜素紅,還有,烏發上,簪着的玉蘭。

心突然鈍鈍地痛起來,鼻子不知道為何,也酸酸的,眼淚,蓄滿了眼眶。

梁蘇察覺到易沉的異樣,回頭,就被吓到了。

“殿下。”下意識地出聲。

他自小,就跟在易沉身邊,易沉從來都是狠戾,內斂的,這樣的易沉,他從未見過。

驚鵲原本,是想去萬春閣的,走了兩步,聽見身後的聲音,頗為熟悉。

轉過身,就看見,易沉站在走廊上,長身玉立,一身棗紅輕袍,讓人一下就想到一個詞,年少輕狂。

但她,只要一想到,是他,滅了沈家滿門……

眼神不覺冰冷起來。

易沉擡頭,就看見驚鵲已經回身了,眼神裏,不知道為何,滿是冰涼和恨意。

驚鵲斂住情緒,深吸了一口氣,往前走了兩步,朝易沉微微福了福身子:“臣女,見過太子殿下。”

“你怎知,本殿是太子?”易沉忍着心痛,若無其事地開口道。

“本殿記得,從未見過你。”

驚鵲微微一頓,她倒是忘了這回事,只知道,易沉這時候,已經是太子。

凝了半晌:“臣女,丞相沈安二女,沈驚鵲,此前随母親進宮拜見太後娘娘時,曾見過殿下。”

“沈驚鵲?”易沉重複了一遍驚鵲的名字。

腦子裏猛然想起昨夜裏那個夢,鵲鵲!

喚的,應該就是她。

可,他為什麽會夢到她,為什麽會那麽親密地喚她的閨名,又為什麽,見到她時,心會痛。

驚鵲走向易沉時,始終都沒擡眼看他,因為她怕,她看他的眼神,會讓易沉起疑。

“摘下面紗,擡起頭來。”

易沉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驚鵲心跳的很快,停頓了好一會兒,才緩緩擡手,摘下面紗,微微擡起頭。

易沉看着她,良久,沒說話。

驚鵲也不敢開口。

兩個人,就這樣僵持着。

突然,連珠叫了一聲:“小姐!”

驚鵲就被猛地一把拉了過去。

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在易沉的懷裏了。

“小姐,公子,實在對不住。”耳邊,傳來一個陌生的男聲。

驚鵲一把推開易沉,看過去,一個小厮,站在那兒,旁邊,放着一盆冰,正冒着涼氣。

易沉方才抱着沈驚鵲的時候,聞到了她身上的栀子香。

很熟悉,卻又,很陌生,但抱着她的時候,心痛的感覺,消失不見了。

心裏有一種,無比舒意的感覺,那是,他近乎從未有過的感覺。

“小心點。”易沉沉聲道。

小厮連連應聲:“小的明白了,下回一定注意。”

經歷過剛剛的事,驚鵲有些亂了,還是盡早離開的好。

“多謝殿下,如此,臣女便不打擾殿下看戲了,先行告辭。”

話音剛落,就聽見懶洋洋地聲音從旁邊傳來。

“我說兄長怎麽去了那麽久,原是有佳人相伴。”

偏頭看過去,就看見易淵靠在盈水閣門邊。

驚鵲被吓了一跳。

她原以為,易淵在萬春閣。

萬萬沒想到,他竟然,和易沉在一間。

他們倆,不是向來不合的嗎?怎麽會一起看戲!

不過,這也印證了她的想法,易淵,果然在這。

“沈家小姐,你也來聽戲嗎?”易淵剛剛就看見沈驚鵲進門,所以現在看見她,一點都不驚訝,随意地反問了一句。

“臣女,見過殿下。”驚鵲行過禮,才不緊不慢地開口,“是,不過,這戲,讓人大失所望,正準備回府。”

她是故意這麽說的,試探一下易淵的反應,易淵既然喜歡雲姝,必然不喜別人這麽說她。

易淵一聽,嗤笑着重複了一遍:“大失所望?”

“看來,沈家小姐的眼光,甚高。”

只一句,驚鵲,便大致知道了,易淵對雲姝的态度。

“是,既然這樣,臣女便不打擾兩位殿下看戲了,告辭。”

知道易淵在聽戲坊,驚鵲已經達到了來聽戲坊的目的。

——

從聽戲坊出來的時候,已經正午了。

太陽大的很,街上熙熙攘攘的,很是熱鬧。

回到沈府西宅。

就看見一個少年站在院子裏,穿着一身幹淨的粗布短裝,臉很幹淨。

驚鵲頓了頓才想起來,他是方才在錢進手裏救下來的少年,好像叫什麽,方辭。

方辭有些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看見沈驚鵲從院門口進來,眼睛亮了亮,腳步往前挪了挪,但始終,不敢走向她。

驚鵲往方辭那邊走。

走到方辭面前,朝他笑了笑。

連珠嘴快,看着方辭,笑着道:“你這小混混,換了身衣裳,還挺有模有樣的。”

方辭聽這話,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瞥了驚鵲一眼。

驚鵲眉眼淡淡的,但是很精致,無端之中,讓人有一種莫名的距離感。

明豔至極,明眸善睐。

耳尖不禁紅了。

連珠打趣道:“還害羞了。”

“你說,你叫方辭?”驚鵲開口問道。

“是。”方辭應聲。

“沙氣已含春,柳意方辭雪。”

方辭沒讀過書,雖然偶爾會去城門口聽說書先生說書,但驚鵲說的小聲,加上她說的詩句,他又從未聽過。

有些呆呆地開口:“小姐說什麽?”

“沙氣已含春,柳意方辭雪。”

驚鵲重複了一遍。

“方辭,這是你名字的由來嗎?”

方辭聽到驚鵲這麽說,有些不好意思,伸手撓了撓頭:“我的名字,是我求說書先生取的,我也不知道是何意思。”

“說書先生?”驚鵲反問。

“是,我自小就在城郊的破廟裏,跟着乞丐一起生活,後來漸漸大了,就成了小混混,我之前,沒有名字,養我的老乞丐,叫老方,他們都叫我小方,後來,我嫌這個名字不好聽,求過路的說書先生,給我取了一個。”

“于是,便叫了方辭。”

方辭接着重複了一遍:“沙氣已含春,柳意方辭雪。好聽!”

“我原以為,是說書先生,被我惹的煩了,随便取的呢。”

驚鵲聽方辭風輕雲淡地說起那些,突然,有一絲絲傷感。

“那,養你的乞丐呢?”

驚鵲試探性地開口問。

聽到這,方辭的眼眶微微泛紅,咧開嘴笑道:“沒了。”

驚鵲一怔,不再開口。

沒想到方辭會接着說。

“一月前,生了病,不能上街乞讨,迫不得已,我才開始偷東西。”

說到偷東西,方辭有些慌張地看了驚鵲一眼,驚鵲的神色,沒有什麽變化。

暗暗松了一口氣,接着忍着眼裏的淚道:“沒想到,吃了郎中的藥,還是沒用,前幾日沒了,我便将他埋了。”

“我今日會偷那個公子的玉佩,原是想着,拿着換來的錢,給老方做塊碑,我想……”

方辭的聲音哽咽了起來。

“我想,他生前未曾體面,死後,能夠體面些,也不……不枉費他養我一場。”

驚鵲看着方辭低着的頭,感覺喉嚨有些緊。

伸手摸了摸袖袋,摸出十兩銀子,遞過去。

方辭看見銀子,一下就跪下了。

“小姐莫要趕我走!”

驚鵲微微俯身,将銀子塞進他的手裏:“方才不是說要做碑嗎?”

方辭領會,懇切道:“多謝小姐!”

“鵲鵲。”

聽見聲音,驚鵲回頭,就看見沈驚顯穿着一身勁裝朝她走。

看樣子,應該是從練兵場剛回來。

“哥哥。”驚鵲喚了一聲。

方辭剛看見沈驚顯時,眼裏有明顯的失落,但當聽見沈驚顯喚他哥哥,眼神就變了。

“聽娘說,你今日又出府了?”沈驚顯開口道。

“嗯,不過是去聽戲坊聽戲。”

“外頭危險,你還是少出府的好。”

“我知道,我會保護好自己的。”

驚鵲笑着撒嬌道。

“他是?”

沈驚顯這才注意到沈驚鵲身後的方辭。

“剛收的小厮。”

驚鵲應聲,沒多解釋。

有丫鬟小跑着過來:“小姐,公子,前廳可以用晚膳了。”

“知道了。”沈驚顯應聲。

“去用膳吧。”

“嗯。”

驚鵲微微想了想,跟在沈驚顯身後,有些猶豫地開口問:“哥哥,你知道……”

“什麽?”沈驚顯回頭問道。

“铖王殿下同聽戲坊的雲姝……”

沈驚顯同易淵關系好,也常同他一塊去聽戲,易淵跟雲姝的關系,他應該知道一些。

聽完沈驚鵲的話,沈驚顯會心一笑,眯着眼睛笑着道:“妹妹近日來,對铖王殿下倒甚是上心啊?”

能不上心嗎!他可關系着我們沈家上下的性命。

但這話,她不能對沈驚顯說。

驚鵲沒應聲,只是笑了笑:“我也只是好奇,今日去聽戲坊,見着殿下和那個雲姝了。”

沈驚顯點點頭,眼裏含着笑意,顯然是不太信。

但還是認認真真地回道:“殿下待那個雲姝,确實同別人不一樣,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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