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姑媽
莊蕾出了壽安堂, 眼前的劉莊氏發髻散亂, 整個人很是憔悴。看來黃成業派人逼得很緊, 真的把人逼急了。
劉莊氏是個麻煩人, 她是标準的扶弟魔, 也不知道被莊家兩個老的怎麽就洗腦這麽成功。反正無論莊青山如何地混蛋,她永永遠遠地站在莊青山一邊。
莊蕾站在她面前問:“什麽事?”
“你爹要被人抓去做奴才了知道不?”劉莊氏問她。
莊蕾搖頭說:“那一日,我離開就說過了, 我以後和莊家就沒關系了。”
“你說的是什麽話?你身上流着老莊家的血,骨肉血親, 你能說斷就斷的!天底下有這個道理嗎?親生女兒不管爹娘了?”
莊蕾還沒回答,就見陳熹從家裏走出來,站在劉莊氏面前:“你讓她管什麽?一個被你們家賣出來的姑娘家, 要管什麽?他莊家就一個姑娘,原本要五兩銀子賣給別人做瘦馬,因着咱們家出了十兩所以成了我的大嫂。”
莊蕾推着陳熹說:“你進去吧!這裏我來應付。”
莊蕾看着劉莊氏:“我早說過,我已經被他賣了,我就是陳家的人。現在你要幫他, 那是你的事,不要來扯我進來。”
這裏是壽安堂門前, 來來往往的哪個不認識?這個就是最近在壽安堂坐診的莊娘子, 聽聞莊娘子小小年紀就沒了男人,都替她惋惜,好在她跟婆母小姑小叔們相處地十分融洽。今日這又是個什麽事情?
那劉莊氏是能鬧騰的,又從小疼愛這個弟弟, 這次被人逼着要債,她沖到莊青河家裏說要幫着莊青山一起還債,莊青河指着客堂中間的那堵牆說:“我跟他連門口都不共了,你還要我給他還債。”
“你總得看在死去的爹娘份兒上。”
“看在死去的爹娘份兒上,該看多久,以前說他年紀小,看爹娘的份兒上,如今呢?這個畜生連自己的媳婦都打死了,你還要幫他?我告訴你,我跟他就是比陌路人,還要不如。”
“那你就眼睜睜地看着被人抓去為奴?”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為奴就為奴。你要還這麽鬧,以後就不要再上門了!”說完這話,莊青河把門給關上,連她也不認了。
五十兩銀子,這個混賬又一分都沒剩下還欠下了八兩的債,他號稱是給翠娘辦喪事給用了,那麽多錢,怎麽可能用的掉?鐵定又是去賭了,可這錢他是知道的啊!他女兒沒有賣成,那這錢終歸要還給黃家和賭場的。他就這麽一分拿不出地來問她:“姐,你說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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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年年貼他,已經貼了不少了。這幾日催債催地緊,他日日帶着黃家的家丁上門要錢。他男人早就已經和她吵了不知多少回了,她也知道這個混賬真不是個東西,可誰叫他們是一個娘胎裏爬出來的呢?
實在沒法子就是掏空了家底也沒法子給那個混蛋把窟窿堵上,想到了那個死丫頭,去小溝村一打聽,全家人搬進了城裏。她急急忙忙地往城裏趕,一到地方問一聲陳家沒有人知道,說一句莊花兒,都給她指:“莊娘子在壽安堂,跟着聞先生看病呢!”
這死丫頭成了聞先生的徒弟,看着進進出出的人都叫她一聲:“莊娘子!”
總算在門口堵住了這個死丫頭,聽聽她說的什麽話?就是不想認這個親爹了?
“你就忍心看着你爹去給人當下人?”劉莊氏知道要是私下裏去找莊蕾談,肯定被她趕出來。所以她站在大街上問:“他是你爹,他去做下人了,你臉上有光?他是生你養你的親爹。”
“他生了我,卻沒養過我!”
“就算是喝西北風長大的,也要每天拎你出去吧?”
“你這些話,說了我也不會當成一件事,我只問你,你打算怎麽樣?”莊蕾問她。
劉莊氏一聽有戲,說:“這樣,你年紀小,家裏也做不得主,你爹欠了五十八兩的銀子,咱們一人一半,你拿二十九兩出來,我也拿二十九兩,咱們幫他把事情了了?”
還沒待莊蕾回答,一個人沖了過來,那是劉莊氏的男人,她的姑父。一巴掌打在她的臉上叫道:“我打死你這個只要娘家,不要夫家的婆娘!”
劉莊氏的男人身邊還有個姑娘和一個男子,正是劉莊氏的一雙兒女,劉莊氏捂着臉:“我不是在想辦法了嗎?”
“想什麽辦法?你找莊花兒?你讓她像你一樣,永遠去填那個無底洞?也不管自己家是不是活得下去?娶你們莊家的女人,真是倒了八輩子黴了。”她男人憤恨地說道。
劉莊氏的男人繼續說道:“他欠的錢,你憑什麽要替他攬下來,你替他攬下來,你去給人做老媽子去。他賣女兒,就跟賣白菜似的,當初賣人做瘦馬,看到她死了男人還要拉回來,要給人做外室,你還去做幫兇?他那麽兇狠打死自己的女人,你還說翠娘該打?你心裏知不知道好歹?看來是我沒打死你,才讓你這樣分不清楚好賴的。”
莊蕾聽着他一口氣把話說完,這是她要求黃成業一定要找到劉莊氏的男人來說的話。她跟劉莊氏辯解,不如他這個姑父受夠了扶弟魔的苦,說出來有力。
那男人又打了一巴掌劉莊氏,劉莊氏捂着臉,看向她自己的女兒劉杏花叫道:“杏花兒,你救救娘!娘也是舍不得你們小舅舅啊!”
“舍不得小舅舅,就舍得我們倆了?從來舅舅一家子過來,舅舅愛吃的,表弟們愛吃的,我們倆就該讓,有什麽好的都要緊着舅舅。”她兒子擋在了自己妹子身邊:“你今天是什麽想法,逼着陳家拿一半的銀子出來,然後家裏再拿一半的銀子,你可知道那點銀子是要給我娶媳婦的?是要給妹妹出嫁的。你想過我們倆嗎?大舅舅也不管他了,你還要管?也不管家裏過不過地下去。”
可恨之人通常也有可憐之處,劉莊氏家道艱難,心內也不是不知道,被丈夫打,被兒女怨,她蹲在地上大聲嚎啕,怨自己的命不好,罵莊青山王八蛋,恨莊蕾沒良心,哭着說:“你們一個兩個都恨我,都怨我,不如我去死了算了!”
說着劉莊氏爬起來要往邊上的小河那裏沖過去,莊蕾的那位姑父一把沖過去将她揪住,她的一雙兒女将她拖住,莊蕾的姑父大吼一聲:“別鬧了!成不成?”
劉莊氏叫着:“你以為我活着舒坦嗎?可他到底是我弟弟啊!”
莊蕾的那位姑父松開了手對她吼一聲:“你跳啊!你去死啊!”
說着他蹲在了地上,一個大男人一聲嗚咽之後,雙手捧着臉,哭了起來。這麽一來,劉莊氏倒是不鬧騰了。
讓邊上的人聽着心酸,他哭過一段,一邊抹眼淚一邊将這些年的事情一件一件地攤開來質問劉莊氏。
通過這些事情,邊上的人,很快就明白那個莊青山是個什麽樣的東西,莊蕾的姑父道:“你大哥算的是好人了,他為什麽不管?是沒法子管?你說你這個侄女不管他親爹?她才幾歲?應該是她爹來管她的年歲吧?你一定要把咱們全家都搭進去你才舒坦嗎?”
夫妻倆大哭了一場,莊蕾看着她的表哥表姐過去扶起自己的親爹,莊蕾也為他們嘆了一口氣,目送他們一家子離開。
莊青山被逼地走投無路,黃家的管事派了四個家丁,寸步不離地跟着他,逼着他還錢。他沒錢,那就找人去借。他哥說不管他了就是不管他了,屋子中間砌了牆,連進出都不與他出個聲了。唯獨就是自家這個姐姐,從來都是疼愛他的,只能拖着三個兒子,去姐姐家裏。
他姐果然還是要管他的,聽了他的話,拍了腿說家裏還有些銀子,不過缺地太多,她說去找那沒良心的小賤人去要。她原本要拖着他去,他是不願去了,難道他一個做爹的還能去跪下求自己生出來的不孝東西嗎?
沒想到自家的外甥和外甥女也不是個東西,攔着他們的娘,不讓去,甚至自家外甥還拖住了他姐的胳膊大叫:“娘,你就不能看看我們倆嗎?你就不能看看咱爹嗎?他已經老成什麽樣兒了?”
“你們這些沒良心的,就看着你舅舅去死嗎?”
“你不去死,咱爹就要死了!”外甥這麽說:“黃家拖你走,不過是讓你去幹活,這就算是事了?”
“你們讓我去找找那個死丫頭,他們陳家有錢,她總不能連自己的爹都見死不救?”
就這樣他姐甩開了自己的兒女,去了城裏。那個沒良心的東西要她出錢,難!
眼見着自家姐姐走了,自家外甥和外甥女,趕了他出門,把家裏落了鎖,也跟着出去了。四個家丁什麽也不說,陪着他等。
“爹,我餓!”二狗叫着。
被二狗這麽一叫,小狗大哭:“餓啊!”
莊青山自己也餓地很,原本想着至少來姐家裏能吃上一頓飯,誰想到被兩個外甥一打岔,連飯都沒顧上吃。
“等你姑媽回來了,咱就有的吃了。”莊青山安慰自己的三個兒子。
看見姐姐一家子從外邊過來,他姐姐披頭散發,半邊臉紅腫着,一邊哭一邊走。
他大叫一聲,沖過去:“姐!你怎麽了?”
“怎麽了?你個敗家的東西,你再來,我們家都要被你拆散了。你還不給我滾!”莊青山的姐夫掄起手裏的扁擔,就要敲在他身上。莊青山吓地退了幾步對着劉莊氏說:“姐,你說句話啊?”
“你走吧!以後我們家就別來了!”劉莊氏說道。
劉莊氏一路上回來,被她男人威脅,如果她再敢幫着她弟弟,以後就不要回來了,直接回娘家,跟着她弟弟過了算了。
當時她說:“我總不能看着三個孩子,就那樣沒了娘,又沒了爹?”
“你弟弟還沒死,怎麽叫沒了爹?去莊子上給人做長工就不能活了?你要是這麽想,你回娘家替她去帶孩子!”她男人說這些話的時候,兩個孩子連句話都不搭。
“姐!連你也不管我了!?”莊青山大吼一聲。
還沒等他繼續抱怨,劉莊氏尖利的叫起來:“再管你,我都要去死了!你個讨債鬼!我前世欠你的!”
莊青山被這個一直疼愛他的姐姐,趕出了家!
作者有話要說: 麻煩戳一下專欄,收一下我的預收文《兄弟陪我逛花樓》
另外完結文《陛下,要以身相許》可以看一下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