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試探
興許是自己想多了, 莊蕾覺得母女倆給自己這個機會看上去合情合理。天上要掉餡餅這種事情, 略微有些不靠譜。
不去想了, 回到壽安堂走進後院, 聞老爺子和聞海宇站在牆角的石桌邊, 也不知道在說什麽。看見莊蕾過去,聞海宇擡起頭說:“你過來看看!”
他們祖孫倆手裏按着一條狗,莊蕾問:“這是做什麽?”
聞海宇說道:“家裏這條狗, 我和爺爺說試試給它……”說到這裏就停頓了。
“閹/割?”
聞海宇臉一紅,點點頭。聞海宇欲蓋彌彰地說:“這狗東西, 它是隐……”
莊蕾笑開來說:“我知道了,隐睾,所以你想閹/割它, 師哥!是手術刀來了吧?你想試試?”
聞海宇聽她說得如此無所謂,臉一紅,點頭回答:“嗯!”
老爺子說道:“剛剛灌了麻藥,看起來有效!”
莊蕾見黃狗那裏的毛已經被剃幹淨,道:“我來示範下, 等下鹽水和青橘飲進行沖洗。這個準備好了麽?”
“準備好了!”
“那我們進去!”
三個人進行了必要的清洗,一起進了準備好的手術室, 潔淨程度肯定不夠, 也沒有辦法,好在現在有抗感染的藥,莊蕾執起小刀,劃開黃狗下腹……
從切開到縫合整個過程, 莊蕾講地很仔細。聞海宇在邊上聽地特別認真,看着莊蕾用絲線進行縫合。他還意猶未盡,莊蕾去洗手之後,将臉上的口罩摘下道:“你用兔子好好練!”
“兔子不值錢,青橘飲值錢,哪有那麽多的青橘飲給練手?”
“說起青橘飲,明天去把黃成業給叫過來,我們一起去他們家的倉庫看看,年前把那裏修整了,年後就能開始安排了,您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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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阿宇你去跑一趟。”
等聞海宇一走,聞老爺子問莊蕾:“蘇夫人如何了?”
“基本恢複了,她的肺因為這次的事情,發過肺癰。所以就算是好了,也引出了她冬日咳喘的老毛病。我幫她調理調理,她剛好在這裏過冬!她還提出可以幫我拜入周院判門下。”莊蕾說道。
“周院判門下?她讓你去京城?”聞先生問道。
“沒錯!”
“京城出頭很難,有才學的人太多……”聞先生好似意識到自己有些不妥:“不過以你的才能,定然能嶄露頭角。”
莊蕾看向老爺子笑着說:“爺爺說什麽呢?我路上的時候原本不想跟您說的,就怕到時候蘇家有什麽風言風語傳你耳朵裏,生了嫌隙才沒意思呢!我已經拒絕了,我還是希望青橘飲能夠推廣,救更多的人,也想跟着您一起,把壽安堂做出真正的名氣來。”
老爺子反應過來,她哪裏需要師傅,是她可以成為別人的師傅,比如現在她一直在教他們祖孫倆給狗做手術。她不過是要借個由頭行醫罷了!關于誰是她的師傅,真的不重要。是他想岔了。
回家吃過晚飯,把明日用的葷菜全部都飛過水之後,張氏叫了一家人都去了正廳,正廳裏燒着碳。張氏炒了花生和葵花籽,一人一把拿在手裏,圍着碳盆,磕着瓜子,聽張氏說:“後頭就冬至了,咱們停一天。一起回家一趟,給你爹和你哥墳上磕個頭,燒點紙錢。”
“娘,這些老規矩咱們不懂,您要及時提醒咱們。”陳熹說道:“我們要準備點什麽嗎?”
“也不用什麽,咱們鄉下規矩不大!我準備好了,你們跟着過去就好!”張氏轉頭看向莊蕾說:“快過年了,咱們一家子今年也都在孝裏,我昨日跑了趟裁縫鋪子,他們年底活也不多,明兒我們下午都過去走一趟,每個人做兩身衣衫。簇新的衣衫穿着心裏也舒坦,只期望來年能順順利利的。”張氏說這話的時候臉上是帶着笑的。
莊蕾很開心張氏能有這樣的心态,雖然打擊很大,但是至少現在看來全家都沒有被壓垮。聽陳熹說:“阿娘說得是,開春了我想着到時候三郎和我都要去上學,這幾日我已經探聽過了,咱們縣裏有個老夫子,說是淮州青山書院教書的,如今在家開了個私塾。我上過門,跟老夫子聊過幾句,他讓我過年之後找他。這樣可以參加後年的府試,先把生員給考了。”
“二郎,你的身體可吃得消?”張氏問他。
陳熹看向莊蕾,莊蕾把瓜子放下說:“二郎這裏,他本來學問也不差,只是生病之後沒心思讀書罷了,所以不過撿起之前的筆墨應該不困難。他的身體明年開春了就該是痊愈了,肯定能吃得消。倒是家裏的這個鋪子,兩個男娃都走了,娘和月娘肯定來不及,不如咱們留意一下請街坊鄰居幫個短工?”
陳熹立馬接了莊蕾的口道:“我也覺得有必要,這樣比買養娘的好。一個月算一趟工錢,主要是阿娘和大姐也不要太累了。嫂子開春出來會很忙很忙!”
張氏側過頭看向莊蕾:“這麽辛苦嗎?”
“會很忙,黃家老太太和壽安堂一起合股要開制藥工場,老太太打算拿點銀子出來!”莊蕾想說那五萬兩白銀,想想別把張氏給吓着了。
她笑了笑說:“這個藥場,我占了四成的幹股。”
“四成?”張氏站了起來說:“你還是個孩子,人家給你這麽多做什麽?咱們沒有這麽多的錢入進去。”
“一文錢都不用入,只要後面拿分紅!”莊蕾看向張氏說:“娘,我最近琢磨出了一張方子,您知道的,最近在用的青橘飲。效果很好!”
“你琢磨出了藥方這是應該的,咱也不能要這個股,聞先生肯收你已經很好了。跟我過去,把幹股給退了!”
“阿娘,您等等!聞先生不傻,黃老太太更不傻。您着急什麽?”陳熹說道:“您先別急,人家只是讓咱嫂子認認真真在裏面幹活,才給的!沒有了咱嫂子,他們也許這個事情幹不成不是?你看看咱們家的小鋪子,現在很熱火,斜對過也開了一家跟我們差不多的,人家生意好不?有這個人和沒這個人,完全不一樣。”
聽陳熹這麽一說張氏頓然覺得有道理,也就不那麽着急,囑咐莊蕾道:“不該拿的錢千萬不能拿,知道不?”
“知道!娘我給二郎去艾灸一下,寒冬臘月,剛好給他去去身體裏的寒氣。”
“屋子裏的碳盆先去燃上,當心着涼了。”
聽了張氏的話,進了陳熹的屋子,把碳盆給燃上了,兩人圍着碳盆烤火。
“幸虧你提醒我不要說五萬兩銀子的事情,否則阿娘豈不是要吓暈過去?”
“阿娘心善老實。是不是今日有什麽事了?”
“可不是。今日見蘇夫人,有些不對勁。”莊蕾将今日見了蘇老夫人的情景,說給陳熹聽,她問:“你說她一個一品诰命,真的幫我去找個大津醫界第一人來做師傅,這麽容易?前提我還是個年輕的女子。”
“那會不會她想要帶你離開遂縣呢?”
“帶我離開做什麽?”
“我也不知道,反正她不想你在這裏,但是又舍不得扔了你,給你介紹個好差事,留在身邊?這種不就是京城裏常見的手段嗎?”
莊蕾有些納悶:“沒道理啊!我在遂縣礙不着她什麽,她女兒還有個信得過的郎中。”
“那我就不知道了。也許是咱們都想多了,人家只是想要幫咱們一把。謝謝你的救命之恩。”陳熹說道。
“那個西麓書院很好嗎?”
陳熹閉眼想了想:“全是權貴子弟,說不上好,也說不上不好。先生肯定是最好的,現在咱們家沒有權勢進去,未必能和裏面的學生合得來。”陳熹說得很委婉了,畢竟如果他還有抱錯這一茬,進去之後原來是侯府世子,現在是靠着相府的關系進去,可想而知。“再說了,我們若是去京城,豈不是方便了謝景同?”
“誰?”
“安南侯!”
“哦,也是!我後來想想會不會虧了。不過我問她要了歷年鄉試的答題文章,考試嗎?也就是靠着摸索答題技巧。你說呢?”好歹前世經歷過高中的人,競賽參加了不少,再難的考試也是有套路的,刷題是一條正确的道路。
“嫂子,你的本事太大,你居然能連這個都懂。好似你參加過科考似的。”陳熹玩味地看着莊蕾:“嫂子,有些事情你要不要跟我說說?”
莊蕾按了按他的腦袋:“懂不懂,知道太多了,命不長,為了你長命百歲,還是不要知道的好!脫衣衫,我給你艾灸。”
陳熹樂呵呵地把衣衫脫了露出了自己的背心,莊蕾說:“身上長肉了,你不知道,第一次給你針灸的時候,簡直就是皮包骨頭。現在看看,這才是少年郎該有的樣子。”
莊蕾溫暖的手指按在陳熹的背上,取穴位,給他艾灸:“覺得太燙要跟我說,知道不?”
“嫂子,男女七歲不同席,咱們這樣于禮不合。”陳熹趴在枕頭上說。
莊蕾一直手拿着艾條,一只手敲了敲他的後腦勺:“什麽亂七八糟的。你一個小屁孩計較這些幹什麽?這些都是糟粕,糟粕懂不懂?”
陳熹側過頭來問:“嫂子你也識字,這些都應該懂的啊!”
“那你知道七歲不同席的意義在哪裏?”莊蕾說道。
陳熹到底是個孩子,他心裏雖然知道一些似是而非的東西,可又說不上來。
莊蕾看他的表情,大郎和公爹都去了,小夥子馬上要青春期了,雖然看上去是個小大人,那也是受了京城的環境影響。
不過安南侯府應該沒有給他講解生理衛生這方面的知識吧?
想想前世,自己媽媽從小就開始培養她在性別上的意識,到了青春期,又怕她叛逆,又怕她沒有個性,變着法兒地跟你她溝通。
青春期教育很重要,不過從古至今都缺乏。她想了想說:“你倒是提醒了我,我給你寫一下男子在發育階段會遇到的一個身體上的變化。你到時候看了之後,也跟三郎去說說。”
陳熹一個愣神問:“什麽?”
“過年,你就十三了。馬上會進入青春期,這個期間會猛長個子,身體上也會有很多的變化,侯府裏想來也沒有人告訴你該注意什麽。娘這個人,平時沒什麽主意,叫她說肯定說不出口,再說她也不懂。我有點醫家的知識,給你整理一下。”莊蕾打定主意要給他編寫青春期教材。
陳熹把臉悶在枕頭裏:“嫂子!咱不說這個了,行不?我總覺得,京城裏的那個人不會就那麽簡簡單單地放過我們。”他強行切換了話題,看看這就是這個時代的特征,對這些東西簡直諱莫如深。
莊蕾順了他的意思說:“那就給他點音訊,比如我們通過蘇夫人傳點東西過去,讓他知道我們跟蘇家之間有關系呢?蘇家跟安南侯府關系怎麽樣?”
“一般吧!安南侯府是勳貴,蘇家是文官清流,不屬于一個派系。具體我也不清楚。不過蘇家實際上的地位要比安南侯府高。”
“你給安南侯和夫人送兩雙蒲草拖鞋過去。你寫來寫一封信,就說雖然已經不做父子了,但是你還是感激他養你這麽多年。說這些是你親手做的。另外好好地說一下遂縣這裏你的身體已經大好了,請他們放心。等下再以阿娘的口吻寫一封信,家裏的鹹蛋拿一壇子過去,算是給阿焘的。明天咱們一起去縣衙見見蘇夫人。”
等莊蕾替陳熹艾灸完畢,将窗戶打開,讓外面的寒風将一股子的艾條的味道給吹走,陳熹穿上衣衫,開始提筆寫信。
陳熹那裏是字裏行間,對沒有父母之緣深感遺憾,他心中想着兩位大人定然也關心他的身體,如今身上的病痛已經盡去了,請兩位大人放心。閑來無事,跟着家姐學做蒲草拖鞋,雖然手拙做得不好,但是想着兩位大人能穿上,心底裏還是很開心的。
他又以張氏的口吻對着陳焘噓寒問暖了一番,說什麽都容易壞,家鄉的鹹鴨蛋一路過去,也能帶給他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