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施恩

莊蕾站起來, 年底了但凡叫出診的, 都是急診耽擱不得。出去見李家的老族長來了, 莊蕾忙走過去說:“您怎麽來了?”想要問家裏是否有誰病了, 又怕快過節了沖撞了人家。

“張玉蘭尋死, 如今半死不活躺在那裏,你過去看看?”老族長說道。

“啊?”這下把莊蕾給驚到了,沒想到她會尋死, 登上馬車。老族長叨叨說:“本來我是不想過來的,可我也是在你們的欠條上按下手印的人。她若是死了, 你們的錢也就打水漂了,那可不是一個小數目,少不得我來走一趟。你們之間做個了斷, 我看她錢是肯定還不出來了。就是把她的一雙兒女都賣了也沒幾個錢。你看?”

莊蕾也沒想到這麽一個看似堅強的女人,在那樣的風雪裏都能堅持下來的女人,會丢下兒女尋死?要是當時她不管她,她也難活命。但是既然給她治了,卻又聽見這個消息, 心裏不是滋味。

莊蕾跟着老族長下了車,她在李家村也算是名人了, 之前來搬嫁妝那個潑辣樣兒, 誰不記得她,這才過去沒多久。這會子背着一個藥箱,一聲素淨的衣衫,看上去文靜得很。

身邊是壽安堂的那個車夫大叔陪着, 護着她往裏走。悉悉索索的讨論聲響起,她的背景又被扒出來嚼舌根,非要嚼個稀巴爛,扒拉出花兒來。

張玉蘭的這個屋子裏面還真是窮困,走到裏面一張床,不過有個底,四角撐了四根竹竿,一頂補了好幾個地方的帳子挂在竹竿上。

床上張玉蘭臉上如開了染坊,青青紫紫好不精彩,原本王婆子和另外一個女人正在安慰她,見莊蕾過來,站起來叫了一聲:“莊娘子!”

張玉蘭閉着眼睛,眼角還有濕痕。王婆子過來跟莊蕾說:“莊娘子,我知道你看不上玉蘭,可她也沒辦法……”

莊蕾自問只是因為可憐,她是不會救這個張玉蘭的,她救這個人是別有用心。不過現在,她的心裏卻是另外一番感覺了:“張玉蘭,你既然要死,當初為什麽不任由這個病去?或者那個時候就去死了?你跪在雪地裏的時候也沒想要死啊?就為了人家的女人打上門來就不打算活了?偷人男人,被人打也正常。挨着不就過去了?你上吊做什麽?你欠了那麽多的銀子,你死了,難道我賣你的兒,賣你的女,讓他們來償還?”

李家村的人都知道小溝村的這個小寡婦做事夠狠辣,這會子居然連要賣人兒女的點子都出來了。張玉蘭睜開眼:“莊娘子,欠你的,我來生做牛做馬還?”

“下輩子?這是賴賬?”莊蕾冷哼了一聲:“你是因為得過這個病之後沒有辦法賣身,所以才絕望嗎?張玉蘭,你除了賣身別的就不會了嗎?要是這樣,你死吧!”

張玉蘭胸口起伏:“莊娘子,你就是這樣來羞辱我嗎?我知道我欠陳月娘,我還不了!”

“你當然欠月娘的,但是沒有你,李春生也會找別人。那個畜生已經被慣壞了,他是壞到骨子裏了!所以你那點,可以忽略不計。我們既然都可以放過李春生,跟他們了斷了。為什麽不能放過你?你要還的就是真金白銀,我治好了你,用了壽安堂的藥,你不還,那就是我虧空的。你覺得我手頭有多少錢可以給你填這個坑?我只問你一句,你願不願意從此苦也好,累也好,認真過日子,養活兩個孩子。不再賣身?”

“我拿什麽養活兩個孩子?”張玉蘭問她。

“我只讓你回答,你願不願意髒活累活都幹?當然我不會讓你幹那種丢人現眼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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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玉蘭看向她:“你要幫我?”

“等過了年,來找我。我給你安排一個活兒,你就邊做工,邊還我的錢。管你一日三餐,什麽時候還完了錢,什麽時候你就可以離開。如何?”莊蕾嘆了一口氣。

張玉蘭睜開眼疑惑地看着莊蕾問:“真的?”

“包吃包住,還幹淨錢,你可以走人。”莊蕾笑着問她。

“你為什麽要幫我?”

莊蕾低頭看着兩個孩子:“你至少還知道疼孩子,不讓孩子整日活在驚恐之中。給你留兩張膏藥,你貼一下,也就能消腫了。這個就不收你錢了!”

莊蕾想了想,從懷裏摸出一個小荷包,裏面掏出一小塊碎銀,放在她床邊:“先過年,過完年,來找我。”

張玉蘭閉上眼睛,眼淚又如泉湧,從床上爬下來,跪在地上,猛磕頭:“莊娘子,您是我們娘三個的救命恩人,我一定會回報您的!”

莊蕾受了她的禮:“行了,那我走了!”

莊蕾剛剛要走,不知道是誰叫了一聲:“莊娘子,能給咱孩子看看,他是長了個什麽嗎?”

“把孩子帶過來!這裏太悶了,到外邊去?”

莊蕾走到外邊院子裏,等那婦人把孩子抱過來,莊蕾看過之後開了方子說:“去抓藥,兩貼藥就該有效果了。”

一個看完,緊接着一個老婆子過來說:“好姑娘,幫我也看看,我這腿可怎麽辦?”

“行,誰拿個凳子過來,婆婆您坐下,我看看!”莊蕾說道。幫她挽起褲腿一看靜脈曲張,她搭脈之後看了舌苔說:“第一,溫水泡腳,第二枸杞,川芎……”莊蕾寫好了方子給老太太說:“誰給婆婆記一下!”

“枸杞的話,家裏種的可以嗎?”

“可以!其他的你們到鋪子裏去抓就是,都不貴的。一個冬天我保證吃不掉一兩銀子。還有,您平時用綁帶,把腿綁起來些,也會好些,還有您平時拍打這裏……”

如此一來,一個兩個有些毛病的都湊了過來,莊蕾看了十來個道:“各位叔伯嬸子大哥大嫂,家裏還等着。我得回去了。”

莊蕾聽見有人不知是不是惡意的,叫了一聲:“春生娘,這不是趕巧嗎?你也不請莊娘子給你家春生搭個脈?你們家六郎不就是讓張玉蘭給染上了那個病嗎?能治好張玉蘭,興許也能治好你家六郎不是?”

莊蕾側過頭去,看那李家婆子轉身就走。

莊蕾問道:“怎麽,李春生也得了這個毛病?”

“是啊!剛才張玉蘭被劉屠子婆娘打的時候,她也過來打了,聽張玉蘭問她,她倒是被治好了,不知道你會不會救她兒子。”那女人在莊蕾邊上說道:“莊娘子,你會救李六郎嗎?”

莊蕾扯起嘴角笑了一聲:“救可以救,能不能活就聽天由命了,這個病你們也知道就是跟閻王爺搶命!要我出手,先還月娘的嫁妝,兩百兩,一家子去我公爹和大郎哥哥的墳上認錯。然後再談治病的錢,不過這個病沒有一兩百兩銀子,基本上沒法子救。”

“要這麽多錢?你不是存心要訛李家一筆吧?”

“這位嬸子,你這話就不對了。我訛他做什麽?誰來看都是這個價。當然他家敢不敢讓我看,就是另外一件事了。”

“莊娘子,我老是要嘴巴裏爛,你給我看看。”

“阿三娘,叫你平時少罵罵人!多積口德,你的嘴巴就不會爛了。”

“平時是不是一點點瓜果都不碰的?是不是喜歡吃腌菜,不吃新鮮菜的?這些東西多吃吃,就會好些的。”莊蕾看看還有人要過來說:“我要回去了,家裏人等着一起吃晚飯呢!”一路抱歉一路往外走。

馬車出村口,莊蕾看見李家婆子遠遠地望着,她挑起嘴角給了李婆子一個微笑,那個笑意讓李家婆子感覺森然,她轉身回家,家中李春生痛苦地在那裏叫喊。

“娘,我難受!”李春生叫着,李家婆子擦着眼淚,做在李春生的邊上說:“六郎啊!這藥你也吃掉了不少了,也不見好啊!”

“不是說張玉蘭好了嗎?你找給張玉蘭看的那個郎中來啊!”李春生說道:“我的病是到她那裏染上的,她能治,我就能治。”

“你知道張玉蘭是誰給看的病嗎?”

“誰?”

“陳家的那個莊花兒!”

“怎麽可能那個小娘們怎麽會看病,她什麽年歲?”

李春生恍然大悟說道:“娘,明天帶我進城,我要去壽安堂看病。”

李婆子掉着眼淚捶着李春生:“都怪玉蘭那個賤貨把病染給你,你還被那屠子給打成這樣……”

“你煩不煩?”李春生受不了他娘的唠叨,他被打傷,他們去找張玉蘭把張玉蘭打了一頓之後去找劉屠子,被劉屠子一吼就吓地逃了回來。

被李春生這麽一聲,李家婆子抹着眼淚說:“我也是擔心你啊!”

莊蕾從李家村回來,下馬車見家門口停着一輛很有氣派的馬車。

作者有話要說:  國慶期間,連着五天三更,從來沒試過月初的月萬榜,嗯!我要試試!

所以,從一號起,0,6,18更新。是不是很好啊!開不開心,喜不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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