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過去和未來
身體很重,手腳都不能移動,眼皮像是被人用膠水黏住,完全睜不開,耳朵裏傳來嗡嗡聲,那并不是真正聽到的聲音,而是因為他正在耳鳴。嘴唇和舌頭倒是能夠使用自如。但是當他張開嘴時,只能發出無意義的“呀呀”聲,而且,用舌頭舔過口腔,沈潇宇意識到自己的牙齒已經一顆都沒有了——但感覺上并不像是被誰拔掉,而是他的牙床上從來沒長過牙齒?
即使不能睜開眼,他也能夠感覺到自己正在被人抱來抱去,接着身下開始颠簸起來,感受着這颠簸沒多久,沈潇宇便睡了個過去……
一個人如果不知道喜悅,不知道憤怒,不知道哀愁,不知道歡樂,甚至當面對死亡的時候,連恐懼也沒有,那麽這樣一個絲毫也沒有正常人類感情的人,還算是人類嗎?
沈潇宇就是這樣一個人,他五歲的時候和父母外出散步時不慎跌倒,腦部受到損傷,以當時國內的醫療水平來說,這種損傷無法無法治愈。沈潇宇的智力、身體協調能力、控制能力等等都并未受損,受到損傷的是傳遞大腦情感的神經。通俗的話說,他變成了一個無情的人。
一開始沈家的家長們還有些擔心,但很快他們就感覺,自己的擔心是可能是多餘的。因為沈潇宇到底是不是無情他們沒感覺到,反而覺得孩子聽話了。他不再哭鬧嘶喊,不再問那些稀奇古怪的問題,不再任性的糾纏着家長購買玩具,家長說什麽他就做什麽,他變成了一個“乖巧的好孩子”。他的這種表現,讓雙職工的年輕父母既放心又輕松。
上學之後更是如此,沈潇宇乖乖的學習,不去做任何和學習無關的事情。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那一撞的關系,沈潇宇的智商很高,一路進入了天才雲集的某知名大學少年班,接着讀研讀博出國,回國,功成名就。
沈家父母對他們的這個兒子是非常滿意的,甚至把沈潇宇幼年時的事故當成了一次恩賜,否則他們是否仍舊能夠得到這樣一個優秀的孩子還是一個未知數。可是随着二人的年級漸大,對物質上的需求降低,對親情的尋求越發升高,曾經的滿意變成了不滿——沈潇宇雖然對他們百依百順,但是他精密的就像是機器人,冰冷的也像是機器人,他滿足不了父母對于親情的需要。
不過這個時候他們有錢了,而且醫療技術也發到了,沈父沈母只是在糾結了兩三年之後,就開始積極的為沈潇宇求醫問藥。但結果卻讓他們失望了,這種病确實已經能治了,但對于沈潇宇這個病例來說卻已經太晚了,損傷位置已經已經部分壞死,萎縮,只有百分之二三的治愈機會,但同時沈潇宇死在手術臺上的可能卻超過了百分之八十。
希望變成了失望,但很快二老又重新恢複了希望,因為兒子不行那就孫子吧!
沈潇宇開始頻繁的相親,但行與不行并不是他說的,而是父母說的。沒過多久沈潇宇開始和一個女孩交往,他們約會、吃飯、看電影,他任何時候都不會忘記接女孩上下班,變天的時候噓寒問暖,在她的生日和一切紀念日以及節日裏買禮物,在她需要的時候随叫随到。
誰聽到他的表現都會認為他是個好男人,但實際上沈潇宇不過是聽命行事而已,就像從小到大那樣……
但是當他們婚前體檢的時候,沈潇宇卻被查出患有淋巴癌,晚期。原本健康的人,在入院的第二天就被醫院下了病危通知書。躺在病床上,父母和女友都在一邊哭泣,沈潇宇卻只是一如往常的冰冷的看着病房的天花板,一直到陷入黑暗之中。
“$#@@%$^!#”陌生的聲音說着陌生的語言,讓沈潇宇再一次清醒,不知道什麽時候颠簸已經停止了,他又被一個人抱在了懷裏,而這次他已經能夠睜開眼睛了。但是目力所及,只有很短的一段距離能夠讓他看清,其他的都是模糊一片,他甚至看不清楚那個抱着他的人到底長得什麽樣子。只能看見對方胸口上垂下來的一個形象猙獰的銀質飛龍圖案墜子。
說話的人将他交給了另外一個白袍人,轉身離開了。用仍舊模模糊糊的眼睛看着周圍的世界,沈潇宇終于确定他并非是在做夢,而是身處于另外一個迥異的現實世界之中,重生成為了一個嬰兒。一種陌生的淡淡暖意浮現了出來,怔忪了一下,沈潇宇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那是一種被稱為欣喜的感情——他重新擁有了一個身體,也重新擁有了一個健康的大腦!
十七年後,某聖騎士訓練營
三百多名年齡各異的男性身着純白禮服肅立當場,安靜的聽着一名身紅袍老者的講話——這是一位紅袍主祭,這塊大路上,除了大聖者之外,只有十二位紅袍主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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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三足鼎立的世界,所有種族分為三個陣營,光明陣營,黑暗陣營,以及死靈陣營。光明與黑暗當然是永久對立,但畢竟雙方都是生者,某些特殊情況下他們也會攜手對抗死亡的威脅。
克羅利恩大陸是隸屬于光明陣營的一塊中等規模的大陸,而它的位置既不算前沿,但也不算是後方。在這塊大路上雖然沒有戰火紛飛那麽誇張,但卻也并非如何靜谧安寧。而聖廷是這塊大陸光明力量的中心,在這裏祭祀們除了要為信徒們展示神跡外,同時也要為光明力量培養人才,各種各樣的訓練營幾乎占據了聖廷面積的一半。而對這個世界生活的人們來說,投身于教廷确實是一條出路。
曾經的沈潇宇,他被送進的是某地的一家小神殿,并被神官取名塞缪爾。說實話,塞缪爾“有點”特別,他有着金色的眼睛,金色的頭發,另外還有一對絕對不同于普通人的尖長的耳朵——沒錯,單從容貌上看的話,第一眼看到他的人都會認為他是精靈,還是一個光精靈。但實際上,他只是外貌相似,并且有着精靈族目力和金精靈族身高上的天賦而已,只是從他生長發育的速度上就能看出來,實際上他只能勉強算是一個半精靈而已,或者說他是一個有着精靈血統的人類更恰當。所以,塞缪爾只是在剛剛出現在教廷育幼院的時候引起了一點騷動,但沒過多久就歸于了平靜。
育幼院裏都是教廷收養的孩子,他們有的确實是孤兒,有的卻是因為各種原因被遺棄的孩子。而既然吃教廷的飯長大,這些孩子當然也要給教廷辦事。從會走路開始,他們就要開始接受教育和各種各樣的能力測試,塞缪爾也不例外。有殘疾的孩子當然是最先被分流的,他們大多成為偏遠地區小神殿的雜役。剩下的孩子會在各地的育嬰堂裏接受少量教育一直到五歲,接着他們會離開育嬰堂,被集中到幾個大的孤兒營裏,繼續接受教育。一直到孩子們七歲時,他們将接受一次測驗,根據這次測驗的成績和他們歷來的表現,孩子們将被分成向文武兩個發展方向。
塞缪爾在那次考試中被選進了預備戰士訓練營——做文職也就是成為神官,雖然神官也有攻擊的能力,但在戰場上卻無疑是被保護者。而這個戰亂的世界,一旦上戰場,戰勝還好,戰敗的話體弱的神官連逃跑都沒法逃。重生在這個世界,獲得了重新體會感情的機會,塞缪爾可不想将自己的命放在別人的手裏。但他原本以為自己想要實現成為騎士的初步目标至少也要花上十五年,但他一路走來的十年,卻出奇的“順利”。
十歲完成戰士課程進行第一次試煉,和同學們進入魔龍山脈捕殺魔狼,結果卻遇上了幾名隐匿的血族。一場血戰,帶隊的三名導師一死兩傷,他們那一隊的五十名學員算上殘疾,只活下來了十二個個,加上塞缪爾在內,只有七個人四肢完好。不過這七個人被教廷嘉獎,直接進入騎士訓練營學習。
十四歲,其實訓練營前往南部平原試煉,當地某教民發現空間裂縫,訓練營所有人員被緊急征調前往阻擋敵人滲透。五百人面對三名力量強悍的不死巫妖,力戰一天一夜一直守衛到援軍到來。兩名教官全部陣亡,學員僅存活五十七人。而作為在教官死亡後所有人的臨時指揮官,塞缪爾被授予一枚銀天使勳章,并破格準許參加聖騎士訓練。
而十七歲的今天,塞缪爾從訓練營畢業——很幸運這次在北邊獸人戰場上進行畢業試煉時,除了遇到一支五千人人的狼騎兵軍團外,并差點被獸人軍隊包了餃子外,他們并沒遇到什麽“太大”的意外。不過這次畢業,卻并不表示塞缪爾成為了聖騎士,即使他此刻已經擁有了聖騎士的全套裝備,但是他的頭盔卻是光禿禿,并沒有代表聖騎士的銀色天鵝毛。因為他只是個見習聖騎士,真正的聖騎士必須至少學會鬥氣的運用才行。
所以,這塊大陸上聖騎士只有不到五百,而見習聖騎士雖然也不算太多,但也足以組成兩個軍團。不過,塞缪爾其實對那個聖騎士的名號并不怎麽在意,甚至原本他認為自己成為護教騎士就夠了,因為成為騎士後,有三個選擇:去戰場、做護衛,游歷。幸好,成為見習聖騎士,在畢業後一樣可以如此選擇。
“我希望外出游歷,傳播光明的福音。”在所有儀式完成,得到了屬于自己的那一堆騎士裝備之後,塞缪爾對前來為騎士分配工作的神官說。他知道對方必定會同意的,因為見習聖騎士有很多,而塞缪爾雖然能夠火速蹿升,但本質上他不過是一個毫無後臺的毛頭小子。相比來說,其他那些或者和塞缪爾同樣出身,但是他們比塞缪爾多活了許多年,并且在這些時間裏為自己積攢起了人脈;或者并非是孤兒出身,而是出身高貴家族——只有一家的長子才能繼承爵位和領地,對貴族們來說進入教廷也是孩子們的一條好出路。
這些人都等着教廷安排好工作,這個時候塞缪爾願意出外游歷從空出職位,對教廷的上層來說當然是好事。
而如塞缪爾所料,第二天他的要求就被通過,一個小修士為他帶來了教廷頒發的通行證、身份證明、一小袋金幣還有兩匹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