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教習

? 大雪初霁,太陽從雲層後露出半張臉,将橙黃色的日光灑在地上,為這嚴寒的冬日平添幾許暖意。

“看來這仗,在年前就得解決了。”沈離央望着窗外的景象,自言自語。

錦繡拿着一疊戰報走進來,問:“将軍在說什麽呢?”

錦繡是這軍中的參軍,也是沈離央的心腹,兩人一同出生入死過許多次,情分不比旁人。

沈離央搖頭,說:“沒什麽。留城那邊的部署,可還妥當麽?”

“前幾日我剛去看了一次,那機器巧的很,就是不知道真打仗時用起來怎麽樣,真能打那麽遠麽?”

“我也是擔心這射程的問題。”沈離央想了想,又問:“昨日那新上任的軍師,有好好安頓吧?”

“将軍放心,自然是有的。”錦繡有些不解的問:“只不過我有個地方想不明白。”

“什麽?”

“将軍起初看中的是那個冷護衛的武力,怎麽到頭來,卻重用了孱弱的顧姑娘?”

“強與弱,不是這麽看的。”沈離央笑笑,“你沒見她只寥寥數語,就說明白了天下局勢,還能輕易看出我的謀劃。”

她回憶起昨日情景,不禁感慨道:“如此深謀遠慮之才,即便是三顧茅廬,我也須去請,何況現在人家親自上門來投奔,若不重用,豈不顯得我沈離央沒有識人之明,容人之量?”

“說起道理來一套一套的。”錦繡似懂非懂,“那冷護衛呢?怎麽不給他安排個什麽職位?”

“那冷護衛除了顧姑娘,對其他人都是一副冷心冷面的樣子,給他職位恐怕他也不會領情。……反正既然招攬了顧姑娘,還怕他不為我所用麽?”沈離央說完,故作深沉的瞧了錦繡一眼,“你三番兩次提冷護衛,莫不是……?”

“胡說!”錦繡霎時紅了臉。

沈離央摸了摸下巴,打趣道:“反應這麽大,難道心裏真的有人了?”

“沒個正經。”錦繡一跺腳,索性徑直跑了出去。

沈離央笑笑,也沒放在心上。用完早飯,就牽了馬,準備到各營去巡視。

這些兵都是她一手帶出來的,大多都是毫無練武基礎的莊稼人,好在有力氣,又勤奮肯學,幾經訓練,倒也一板一眼,乍一看和正規軍沒什麽兩樣。

在過往士兵的問候聲中騎馬慢慢走着,不自覺間就走到了昨日讓人收拾給顧流觞的住處附近。

日頭尚早,該是還沒起吧。

心裏剛這樣想着,就看見眼前一棵樹下似乎站着一個人。

顧流觞今日換了件水紅色的小襖,長發随意地挽了個簪,有幾縷垂在額前,更添了幾分妩媚。

沈離央一怔,就聽那人問:“沈将軍莫不是反悔了?”

“嗯?”腦子一時轉不過來,只發出了一個疑惑的單音節。

“若不是反悔了,怎麽一見着我就苦着臉呢?”

沈離央總算察覺到自己的失态,幹笑着下馬,道:“我只是意外顧姑娘起的這樣早,昨夜睡得不好麽?”

“非是如此,反而睡得很安穩。說起來,還要多謝将軍的暖爐。”

兩人心照不宣地對視一眼,又迅速移開了目光。

“姑娘既休息夠了,不如随沈某四處走走?也好認識一下大家。”

“正有此意。”

兩人一同走着,來到了不遠處的步兵營。

步兵方陣正在練習槍法,将士們見到長官來了,都很是振奮。他們大多都沒見過這個新來的軍師,一時間無數好奇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顧流觞身上。

顧流觞也是第一次見到如此的陣仗,雖然有些不自在,但還是沒有表露出絲毫的怯場。

沈離央清了清嗓子,高聲道:“弟兄們,這位是安樂王派給我們的軍師,以後她的命令,就是我的命令!”

衆人一聽是安樂王的旨意,紛紛激動的将□□舉過頭頂,高呼:“安樂王萬歲!安樂軍萬歲!将軍英明!軍師英明!”

顧流觞這才明白之前那個車夫的描述毫不誇張,這些起義軍對他們的首領,有着近乎瘋狂的崇拜。

從裏面出來,她悄聲問沈離央:“這樣說,不會不太好嗎?”

“不礙事的。”沈離央當然知道她在顧慮什麽。“攻城為下,攻心為上,不正是用兵之道嗎,軍師大人?”

顧流觞語塞。她有些懷疑了,這真是一支沒有文化的農民起義軍?

沈離央領着她四處參觀,指着一側的武器架,說:“這些都是我們自己做的,現在已經有了專門冶煉的部門,別說是刀槍,就是弩車,投石車,也能造出來了。”她有些唏噓,“想當初剛出來的時候,把樹枝鐵棍什麽的削尖,就算是武器了。”

“你們就是拿着那些東西,打贏了朝廷的軍隊?”顧流觞沒想到他們的條件艱苦,竟艱苦到那種地步,也有些敬佩起來。

“呵,朝廷的軍隊也不見得就比我們好。”

“此話怎講?”

沈離央放低了音量,說:“他們的兵器都是偷工減料的,稍微一碰就折,大冬天的,棉衣也只有薄薄的一層裏子。”頓了頓,又說:“我聽義兄說,是上面管軍費的人克扣了軍饷。”

朝廷管得上軍費的人,嫌隙最大的,不就是自己的父親,手握兵權的當朝太尉顧長青?

“不可能!”脫口而出後,才發覺自己的反應實在太過了。只好裝作坦然地對上那雙明顯流露出懷疑的眼睛,“我的意思是,克扣軍費無異于自毀長城,那些官員應該不至于把手伸到這上面來。”

見她沒再說什麽,顧流觞長舒一口氣,暗自想:看來這次是來對了,正好可以暗中查探此事,查出真相免得父親蒙受不白之冤。

兩人繼續走着,卻沒有再去兵營,而是來到了空無一人的靶場。

“怎麽就到這了?前面不是還有輕騎營……”

“那邊太遠,就不過去了。”沈離央淡淡的說。其實是因為顧流觞被許多人關注時,自己的心裏不知怎的也有一種不自在的感覺。

弓箭手的訓練也是治軍之重,在許多攻防戰中都有出其不意的效果。

沈離央走到架子前,挑了半天,才拿起一把烏黑的大弓,“這是我平日練箭用的弓,你要試試嗎?”

顧流觞幾乎沒碰過這類東西,覺得很是新奇,也沒多想,便欣然道:“好。”

等她把這把大得出奇的弓拿在手上時,才發現一個尴尬的現實——她使出了全身的力氣,竟然還拉不開一把弓!

沈離央站在一旁,笑吟吟的問:“怎麽,要幫忙嗎?”

顧流觞咬着唇,強撐着:“我可以的。”

她深吸一口氣,又狠命的拉了一會兒,才勉強有了一點點的開口。手臂已不自覺的發起抖來,頰邊也滲出了細汗。

顧流觞骨子裏還是個要強的人,此時要放下,又覺得面上挂不住。正天人交戰間,一只手從身後伸過來,極其自然的就着她的手握住了弓身,另一只手牽着她,很是輕松的拉開了弓弦。

顧流觞正因這突然的接近心跳加速時,又聽那人在耳邊低低笑了一聲:“看,這不就拉開了?”

沈離央拈過一只箭,熟練地搭上,一本正經道:“箭術有四要,心要靜,氣要平……眼要準,心要狠。”

說罷,她就着那個姿勢“嗖”的把箭射了出去,白色的羽箭在空中飛行了一段,不偏不倚正中靶心。

“可學會了?”

顧流觞咬牙切齒的說:“多謝将軍大人親自教學。”

沈離央愉悅地放開她,把弓箭放回原位,“看開軍師的确是完全不會武呢。”

顧流觞心中一塞,這人真是無論何時都忘不了試探。

一時間興致缺缺,才發了一身汗,心裏又冷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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