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疑雲

? 崔廣勝沉默良久,忽然臉色陰沉的轉身向劉桂香道:“平日裏我怎麽跟你說的?怎麽就這麽不知道收斂?我本以為寶金只是頑劣了一些,要不是出了今天這檔事,我還不知道原來他的秉性已經這樣壞了!”

劉桂香還要争辯,就聽他怒道:“來人,拿軍棍來!”

劉桂香知道這是要動真格的了,連忙拖住他的衣袖,苦苦哀求道:“管教不嚴是我的錯,我回去一定好好責罰他,你就饒他一回吧。寶金身子本來就虛,怎麽經得起這樣的打?”

崔廣勝揮手甩開她,冷冷道:“婦人之仁!這便都是你慣出來的。要好好給他長個記性,別成日胡作非為,在外敗壞我安樂軍的名聲。”

不一會兒,軍棍取來,劉寶金還不知道大難臨頭,悠閑的趴在長凳上,以為最多只是做做樣子。

侍衛拿着軍棍象征性的打了幾下,崔廣勝看見,将眉一擰,幾步走過去把軍棍奪過,自己重重的打了起來。

這可是下了十成十的力道,每打一下,劉寶金就發出一聲殺豬似的哭嚎,最後嚎的實在沒力氣了,趴在那裏有一下沒一下的抽搐着。

那袍子上已經遍染了深紫色的血漬,不用看也知道那臀上肯定已經慘不忍睹,沒一塊好肉了。

劉桂香在一旁被幾個丫鬟拉着,已是哭得淚如雨下,撲過去抱着崔廣勝的腿,求道:“別打了,你要是把他打死了,我也活不下去了。”見崔廣勝不為所動,她又撲到劉寶金的身上,“你要打他,就連我一起打死吧。”

她說的其實也沒錯,方才結結實實的打了差不多有五十棍,這樣再打下去,哪裏還有活路?

崔廣勝也打得累了,将棍子往地上一扔,淡淡道:“帶下去,閉門思過,沒我的允許不得出府半步。”

那劉桂香忙不疊的讓人去扶劉寶金,可是那傷勢實在是太重,一碰到他就哭天搶地的喊疼,最後只好讓人連着凳子一起擡下去了。

自始至終沈離央只是冷眼看着,即便知道這樣可能會使自己與劉氏姐弟結下仇怨,也未曾去阻攔。她之前百般忍讓,只是顧忌着崔廣勝的面子不願生事,可是這絕不代表她是個怕事的人。別人都欺侮到頭上來了,不加倍奉還怎麽說得過去?

崔廣勝用布擦了擦手,卻主動走到了沈離央的身側。“怎麽,還不解氣?還是說,在生大哥的氣?”

沈離央冷哼一聲,“末将豈敢生天王的氣?”

“還說不是?”崔廣勝不由失笑,又有些無奈的說:“在關于你大嫂的事情上,我其實很多時候都身不由己,這你也是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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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義軍初期招兵買馬所用的銀子,大半是來自劉父的資助,更何況當初崔廣勝娶劉桂香時一窮二白,也就和入贅沒什麽兩樣。可是劉家人非但沒有看輕他,更是鞍前馬後侍奉左右。如果他現在不念舊情,又要拿什麽去堵那悠悠衆口?

“然而一再的姑息,又與養惡何異?大哥你就是顧忌太多了。”

“呵呵,我這不是想着難得團聚過個中秋,不想掃了興。”

說話間,剛才就已經醒轉過來讓人帶去換了身幹淨衣裳的顧流觞也回來了。

她的臉色已經好了很多,頭發也梳得齊齊整整,只是看起來不知怎的有些魂不守舍。

沈離央心裏咯噔一下,忙拉着她的手問:“可是還有哪裏不舒服?讓大夫瞧瞧好嗎?”

顧流觞搖頭,勉強的笑笑,說:“我沒事,只是回想起來有些害怕。”

“都是我不好,應當把你帶在身邊寸步不離才是。”沈離央自責的說完,又想到了什麽,沉着臉問:“你實話告訴我,該不是……該不是……”

顧流觞當然知道她想問什麽,被這支支吾吾的倒是鬧了個紅臉。“想什麽呢?他連我的衣角都沒碰到。”

沈離央咬牙切齒:“他要是敢,我非殺了他不可。”

“好好的又說這些。”崔廣勝微笑着摸摸她的頭,“你和顧姑娘多親近些也好,只是也該學學人家的淡定,動不動就急紅了眼,哪還有點将軍的樣子?”

沈離央被他摸着頭,倒是乖順得很,也收了氣焰。

顧流觞裝作無意的看了崔廣勝一眼,只覺那春風和煦的笑容中,似乎藏着什麽看不懂的東西。

經了這事,她越發覺得這個出身阡陌白手起家的天王實在是不簡單。他當着衆人的面痛打了劉寶金一頓,既撇清了自己的護短之名,又體現了對沈離央的器重,借之收買人心,可謂是一箭雙雕。

最厲害的是,片刻前還猩紅狠辣着一張臉,現在又像沒事人一樣,談笑風生的聊起了家常。

顧流觞低頭細想,腦中忽然有一道驚雷閃過。

所有人都以為她剛才是自己漂到岸邊的,可她清楚的記得并不是。她在衆人掌燈過來之前,就已經被救起了,只不過被點了昏穴,所以才一直昏睡到後來。

救她的那人戴着面罩看不清面容,可是卻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直到剛才,她才猛然想起,那人的右手手背上有一顆很大的朱紅色肉痣。在相同的位置,那樣的肉痣,她只見過一次……

只是,京中太尉府上的家臣,又怎會出現在天王府中?

等到一切處理完畢,夜也很深了。顧流觞借口乏了,想先回去歇息。

沈離央不疑有他,便向崔廣勝告辭,兩人一起回到了別院。

等到進了房間關上門,顧流觞才長長的舒了口氣。

那偌大的天王府在黑夜中像一個巨大的泥潭,底下隐藏着無數可怕的看不見的黑手,讓人感到毛骨悚然。

“怎麽了,臉色還是這麽難看。”沈離央雙手捧着她的臉,“我讓廚房煎了碗姜湯,等會你喝了去去寒氣。”她又有些自責的說:“好好一個中秋夜,就被攪成了驚魂夜。”

顧流觞輕輕點頭。

說起來,劉寶金雖然可惡,可是倒也沒有真的對她怎樣。所以這個驚魂夜,最郁悶的恐怕還要數劉氏姐弟了。

“你方才是不是做得也太過了?平白無故的和劉家結仇,實在是沒有好處。”

“什麽叫平白無故?你都差點丢了性命你知道嗎?”沈離央也知道她的顧慮,“我還真不怕和他們撕破臉,左右不過是個外戚,還能掀起什麽風浪不成?”

顧流觞蹙了眉,低聲道:“從古至今,外戚亂權的事還少嗎?明着他們當然不能怎麽樣,可就怕背地裏使什麽絆子。”

“那我也不怕。”沈離央聽得煩了,卻是耍起了無賴,把臉埋進她的後背撒嬌似的蹭了蹭。“縱然他們有什麽陰謀陽謀,難道還能瞞過軍師的法眼不成?有你在,總會替我防着的。”

“我替你防着,就算什麽風霜刀劍都替你擋着。”顧流觞幽幽的嘆了口氣,“只怕……”

沈離央等了半天沒等到下文,問:“只怕什麽?”

“沒什麽。”顧流觞忽然慶幸自己此時是背對着她,不會被發現眼底那濃得化不開的憂愁。

只怕真到了那時候,你已不信我。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這個多事的夜晚就這樣過去時,一個更令人震驚的消息正從前線火速往後方傳達。

手握重兵的睿王蕭淩雲叛變,正調轉矛頭氣勢洶洶朝南殺來。蕭淩雲還發文昭告天下,直指天王崔廣勝驕奢淫逸,克扣軍費大興土木,還指責他出賣義軍,早與朝中奸臣有所來往。

崔廣勝聞訊,驚怒交加,急命煦王柳開陽與葉王沈離央兩軍聯手前去剿滅。并下诏告之三軍,澄清自己,痛斥蕭淩雲好大喜功,妖言惑衆,貪戀兵權,不顧大局。

一時大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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