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改朝
? 四月,安樂軍營中巧匠劉天貴、劉天喜二人進獻新式火炮車數架。葉王大悅,重賞之。
數日後,火炮車應用于攻城戰中。此車比之原先慣用的改良投石車更為霸道,一次可發射數枚炮彈,威力驚人。所過之處猶如摧枯拉朽,牆倒瓦崩,哀聲遍野。
密集的轟炸本就讓守軍們高度緊張,轟炸過後燃起的大火更是讓他們疲于奔命。集勢猛攻了兩日一夜後,城防終于現出頹勢。最後關頭,葉王沈離央不顧勸阻親上前線指揮,衣不解帶,與衆将士共生死。義軍士氣大振,韶軍則越發萎靡。
最終,城門告破。
數百年王朝氣數已盡,千秋萬歲,終究只是一場泡影。
等清點完傷亡、俘虜,安排大軍進駐,将四面的局勢都控制住之後,沈離央才以勝利者的姿态率軍從正門而入。
攻占宮門、追捕皇族的事情全權交給了柳開陽負責,現在她有更想去的地方。
城中所有的街道都空無一人,只有寬闊平整的大道和鱗次栉比的空攤位,還能窺見往日繁華的痕跡。
越往內城走,越是高門大戶林立,大門緊閉。在這些既得利益者的眼中,為平民百姓謀福祉的安樂軍自然不是義軍,而是破壞了他們的特權的匪軍。
在前往太尉府的途中收到消息,顧長青這只老狐貍已經在前天夜裏舉家潛逃,如今只留一座空宅。
聽說被這朝中首賊給逃了,衆人都很是懊惱,沈離央卻不以為意。她深知顧長青這種人雖然擅于權術,可那是在身居高位的基礎上。一旦失去了手中的權力,他就連自保都困難,更別說興起什麽風浪了。
不過既然人都跑了,太尉府也沒什麽可去的。沈離央眯了眯眼,對前面引路的人道:“不去太尉府了,去定國公府上瞧瞧。”
黑壓壓的重甲士兵将國公府圍了個水洩不通,地上橫七豎八淨是負隅頑抗的侍衛的屍體。雪白的牆上濺滿了鮮紅的血跡,門前太祖禦筆親賜的牌匾也被取下,像垃圾一樣被扔在了地上。
沈離央慢條斯理的走進去,坐在前廳的主座上。不一會兒,曾經高高在上的貴族們和他們的妻眷子女就都被五花大綁着押過來,在廳中跪成了一排。
沈離央冰冷的目光從那些或驚懼或憤恨的臉上掃過,淡淡問:“怎麽獨不見餘清?”
負責搜尋的士兵隊長拱手道:“餘清大約是躲起來了,屬下正着人加緊查找,請将軍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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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等了一會兒,人沒有找到,卻是來報說在後院發現了一條密道,裏頭似乎另有乾坤。
“密道?”沈離央一問出聲,只見在場的餘家人臉上都神色各異。她心知餘逍必定在那裏了,便起身徑直往後院走去。
等去到後院,才發現事情也許沒那麽簡單。密道的入口是在一個“井”下,看着是個井,可是裏面沒有水,反而像是地道的入口。
沈離央點了十來個兵沿着梯子下去查看,過了一會兒,那些士兵上來了,還押着七八個衣衫破露的女人,走在最後的,正是餘清。
此時的餘清也是披頭散發,衣衫不整,哪還有半點之前風度翩翩的公子風範。
“報告将軍,底下是一個大型的地窖,表面上是用來儲酒的,實際上應該是作為尋歡的場所。”
沈離央點點頭。她走近了幾步,臉上似笑非笑。
“餘公子,別來無恙?”
餘清擡起頭看她,眼神卻是迷迷蒙蒙的,瞧了半晌,才如夢初醒。
“你你你……你怎麽在這兒?”
沈離央挑眉,轉身問道:“他這是怎麽回事?”
“禀将軍,發現此人時他渾身發熱,精神恍惚,極可能是服用了五石散。”
“五石散?”
五石散是一種邪藥,服後會令人産生幻覺,更會損害身體。可是因為這種東西對于房中事有助益,所以暗地裏其實很受一些貴族的推崇。只是難以想象,餘清這種在京城呼風喚雨的王公貴胄,竟也空虛堕落到需要依靠藥物來尋求刺激。
沈離央瞥了一眼旁邊那群驚慌失措的用破布遮掩着身體的女人,淡淡問:“你們是他從什麽地方買的?”
原本以為這些是被贖來的煙花女子,誰知她們卻突然哭起來,抽抽噎噎的說:“我們都是良家女子,全是被擄來的。”
“擄來的?”這下不止沈離央,在場的人聽了都是非常震驚。
“他派家奴把我們捉來,關在那暗無天日的地方,每日供他取樂,還威脅我們如果不配合就要殺我們全家。”
沈離央的臉色沉了沉。原以為這餘清只是私生活糜爛,沒想到竟還做出了這種禽獸不如的事。一想之下又覺得諷刺……在感情上,原來自己就是輸給了這種徒有其表的人渣啊。
“去找幾身衣服給她們換上,然後一一好生護送回去,切記不可擾民。”
“是!”
士兵們将那群可憐的女人帶了下去,就算他們早先可能有什麽邪念,可是聽了這樣聳人聽聞的事情,只要是個人就難免生出恻隐之心,更別說去趁火打劫了。
等把剩下的士兵也遣退後,沈離央才慢慢走到餘清面前,用劍鋒指着他的臉。
餘清此時的意識已經清醒了一些,瑟縮在角落不斷嘟囔着:“不要殺我,不要殺我,只要不殺我,你要什麽我都可以給你。”
沈離央冷笑。果然人越富有越怕死,不像她這種出身低微的人,只有一條命可以揮霍。
劍鋒挪了一寸,正貼上他的鼻尖。
“說,之前為什麽退婚?”
“退婚?”餘清愣了半晌才反應過來。他不知道沈離央和顧流觞的關系,只以為她是要調查自己與大奸臣顧長青是否有瓜葛,忙道:“我和顧家的婚約當初本就是場面話,不是真心應承的。至于後來,聽說那個賤人婚前失貞,不知和什麽野男人搞上了,我就借機退婚了。”
他心想顧長青是義軍讨伐的首惡,而自己只是個沒什麽實職的貴族,只要把關系撇清了,興許還能撿一條命,所以就一個勁的诋毀顧流觞。
沈離央鐵青着臉,劍尖下滑抵住他的胸口。
“她那麽愛你,你就是這麽看她的?”
“她愛我?”餘清一聽急了,連忙擺手道:“她連手都不肯讓我碰一下,哪裏有什麽愛不愛的。”
“嗯?”沈離央端詳着他的神色,人在生死關頭,的确很難編出什麽謊話來。
“當初那封信上寫的什麽?”
“什麽信?”
“就是後來通知你來接人的那封。”
“是你自己寫的,怎麽倒來問我?”餘清狐疑道。
“快說!”沈離央不耐煩的一揮手,将他的胸口割開了一道口子,瞬間幾滴血珠沁出。
餘清吓得魂飛魄散,忙道:“信上說,倘若不拿鐵弓營去作交換,就要……就要把人送去慰軍。”
慰軍?好個顧軍師,好個顧小姐!為了瞞天過海,竟把自己的閨譽糟踐到如此地步!
沈離央額角的青筋亂跳,牙也咬得咯咯作響。她把劍在手裏晃了一下,架到餘清的脖子上。
“既然如此,你就沒有活下來的必要了。”
“等一下!”餘清也不知道她為什麽突然暴怒,忙說:“只要你放過我,我可以告訴你一個秘密。只要這個秘密被公之于世,就可以輕而易舉的讓餘逍身敗名裂!”
“哦?說來聽聽。”
餘清低聲說了一句話,看着沈離央驚愕的表情,他的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就算龍骧軍已經接旨回朝,現在也是遠水就不了近火。更何況,餘家都要覆滅,可是那個野種還安然無恙,這讓他怎麽咽得下那口氣?
“你說餘逍是女子之身?這也太離奇了。”沈離央沉默片刻,有些為難的說:“空口無憑的,我怎麽信你?”她的眼中閃過一絲算計,“若是有旁人作證,那還另當別論。”
“有有有,家父和家母都可以作證!”
“這都是你們餘家的人,誰知道有沒有事先串通過?難道就沒有別人可以作證了?”
“此事事關重大,整個餘家也就只有我們三人知情,連我爺爺都瞞着,更別說外人了。”
沈離央滿意的點頭,“很好。”
手起刀落,再無半點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