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觥籌交錯
敖睿成波瀾不驚的雙眼,含着一絲怒火:“秦衣,這是你跟主人說話的态度嗎?”
秦衣意識到失言,但她依舊揚起下巴,對着敖睿成似乎永遠不會低頭一樣,這是她最後一次為至親唯一能做的了“我只想知道為什麽。”
敖睿成眼神凝聚,緩慢的向前走一步:“呵!你還想活嗎?”
秦衣走近熬睿成,活?雙目迸發出滔天的恨意,頓了頓,用力說道活?“張相未死,我怎麽先死?”
熬睿成點點頭,嘴角勾起一個引人深思的幅度“哦?就你,要如何去殺狡猾無比的張相?”
秦衣看着熬睿成的眼,他的眼裏帶着嘲諷,她心知,熬睿成指的正是她向着他責問姐姐的事,她明明知道與主人做對,她也許會死,但是情緒起伏影響了行動,讓她那樣做。
收起眼眸,額間上有一絲絲汗水流出,她後怕了:“主人,我錯了。”
熬睿成微微斂起下颌,也不知在想什麽。
秦衣抽出腰間攜帶的匕首,一手拿着及腰的發絲,一刀砍向發絲中央,她說:“主人,以發帶頭。求主人替我殺了張相。”
說完,“撲通”跪在地上。膝蓋直直撞向地面,疼痛的感覺一點點傳來。
秦衣咬咬牙,看着熬睿成,渴求道:“主人,求求你替我殺了張相。”
熬睿成一雙眼,眯成一條縫,似乎在思索着什麽,過了一會兒緩緩開口:“殺張相容易,動北郡的人難。”
秦衣擡起清澈的眼,铿锵有力的說:“相信主人也想滅了張相。”張相的探子李員外,在南翼收集髒銀,數目龐大養他的私軍,早就聽說熬睿成對帝位圖謀不軌,如果張相死了,那私軍以及銀子,都可以是熬睿成的,故此秦衣這般說。
“好!不愧是我當年看中的細作。”熬睿成不怒,反而在笑。
熬睿成止住笑聲,緩緩說“入北郡,殺張相,難。還有可能為他人做了嫁衣,賠本買賣,不做。若你想親手殺了張相,可以!你有時間的。”
秦衣知道熬睿成指的是什麽。暗坊的人完成重大任務,時間可以自己安排,直到再次接受下一個任務。
熬睿成那雙漆黑的眼,仿佛大魚要上鈎一樣,隐藏着興奮“那時我可以提供你一定的幫助。”
秦衣低着頭,看着熬睿成紫衣上的蟒紋出神,他究竟想做什麽?
熬睿成眨着修長的眼,裏面透露一絲陰謀的意味“你的下一個任務,去接近胥易安,取得他信任,把他從北郡帶回南翼。”
秦衣問“胥易安是誰?”
“呵呵!有意思,你見過他兩面,卻不知道他是誰。”熬睿成道。
秦衣握緊拳頭,心中疑惑,她抑制住沒有詢問,直直看着熬睿成。
熬睿成見此十分滿意,故意說道:“胥易安,适才與我坐在一起的白衣青年,呵呵,你幼時初次來南翼,還求過他救你們。”
是他!秦衣還依稀記得那個少年,當時溫柔的話語還讓她臉上一紅。只是……
将手中的匕首收回,又插入腰間,疑惑的輕輕皺了一下眉,緊緊盯着熬睿成,也不說話。
“很好,不問原因,只管完成任務。”末了,熬睿成嘴角帶着有着深意的淺笑“你姐姐幼時被我所救,她的命自然也是我的。要記得,暗坊不止一處。”
果然。秦衣收了下颌,心中不滿憤怒至極,說出的話語卻平淡:“謝謝主人為我釋疑。”
“回陸府,以你姐姐的身份,完成任務。”話語透着不容抗拒的威嚴,森然。
“好,到時請主人記得我殺張相時,提供幫助。”秦衣緩了很久,說出這樣一句話。
“這是自然。”熬睿成這話有了喜悅的溫度。
………
秦衣定了定眸子渙散的眼神,聚焦在最外邊的白衣男子的身上。
此時秦衣已然回到了宴席上,周遭充斥着生慶的喜悅,觥籌交錯聲不絕于耳,陸夫人座在秦衣左邊,陸老爺坐在陸夫人左邊。
一桌子上,秦衣只認識陸夫人,陸老爺。
秦衣收回目光,看着眼前的飯菜,雖色香味俱全,卻也沒了再動碗筷的心思。
“恬月……在想什麽?”一個熟悉的聲音,從秦衣對面緩緩傳來。
秦衣擡眼一看,只見前面端坐着滿臉黑色胡須的大漢,約莫四十來歲的模樣,雖然穿着華貴,但他渾身透着質樸的氣息,大漢一雙漆黑的獅眼,透着絲絲熟悉之感。
秦衣細細思索,她不認識這樣一個人。然而此人話語的意思,卻是與她姐姐關系比較親近的。
秦衣臉上綻放出一絲笑意,如同消融的冰雪,帶着如沐春風的善意“沒想什麽,您多吃點吧。”
這面容,這笑意。點點滴滴盡落入胥易安的眼中,他不自覺的勾起唇淺笑。
那大漢有點發愣,良久,目光難掩的激動,直說道:“月月懂事了。”
一旁的陸老爺,無奈的搖搖頭:“阿運,趕緊吃飯。”
阿運?運叔?秦衣靜靜看着大漢,這容貌與以前絲毫不同,只是那雙眼,與記憶中的運叔重疊。
被叫做阿運的中年人低着頭,開始夾菜,目光中仍然閃着激動欣慰的神采。
秦衣小心翼翼是喊着“運叔?”
中年人擡起頭,對着她笑着“嗯,月月好久不曾叫我運叔了。”
其實憐恬月自從秦衣以命換命,換回她與運叔的命之後,回到陸府,就再也沒叫過運叔。
秦衣目中難得透露出一絲激動,真的是運叔!“運叔,多吃點。”秦衣伸手給運叔夾着菜。
後來秦衣才知道運叔是被毀了容,又花了高價,求高醫換了皮相。運叔當年回了陸府,閑不住,去暗夜會接任務,不料任務中被毀容。
酒席上,陸夫人陸老爺,帶着吃驚,連恬月第一次如此親近阿運。
陸夫人語氣中帶着奇怪的感覺,竟然有針鋒相對的意味:“恬月今日就像是換了一個人似的。”
陸老爺一直知道陸夫人不喜秦衣,只因秦衣是北郡的逃犯,陸夫人一直覺得秦衣是陸府的定時炸彈,也不知道哪天會爆炸。也沒想道陸夫人竟然處處針對秦衣,他有時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秦衣疑惑,這陸夫人……勾起嘴角,甜甜的笑容,似乎帶着蜜糖:“陸夫人難道不喜歡秦衣這樣嗎?”
秦衣伸手給陸夫人夾着菜,一邊笑着一邊緩緩的說道:“恬月這麽大了,自然覺得應該改變一下,朝着好的方面變化,如果陸夫人陸老爺不喜歡,恬月可以變回去。”
陸老爺輕輕笑着:“怎麽會不喜歡。”
運叔在一旁也頻頻點頭。
秦衣神色又逐漸凝聚在白衣男子身上,見衆人幾乎都酒足飯飽了,心下着急,蹲起酒杯,倒滿酒,緩緩站起身。
“謝謝諸位今日百忙之中,抽出空閑來到陸府,我先幹為敬!”說罷蹲起手中的酒樽一飲而盡。
酒席中的熬睿成,一雙眼一直盯着秦衣,似乎想要将她看個通透。
胥易安眼中則是升起,一股股濃烈的興味。
放下酒樽,秦衣坐下,取過酒壺,又滿上酒樽。周遭的聲音又噪雜起來。
秦衣端着酒樽,拿着酒壺,緩緩起身,朝着二皇子的方向走去。
一聲關切之語傳來“少喝點。”說話的正是運叔。
秦衣對着運叔笑笑,讓他安心:“好的。”只是她不可能少喝。
說完走向二皇子,與二皇子四目相對。
“謝謝二皇子百忙之中,來到陸府,小女子先幹為敬。”秦衣又飲完了這烈酒。
秦衣把酒壺的酒倒向酒樽,又滿上了。兜兜轉轉,秦衣敬了屋內大半人的酒,她将內力逼向面頰,使得面頰潮紅,外人看來就是喝醉了。
秦衣走路時還故意,步子有些搖晃。她俏生生走向胥易安。
迎上胥易安的眼。
胥易安的話語傳來:“陸小姐,怕是喝多了吧,還是請收回酒樽,在下已經知道姑娘為陸府的心意。”
關切的話語,還有胥易安的溫柔的眼神,秦衣有一瞬間,以為回到了最初。正了正身子,執拗的說道:“不行,胥公子不幹了這杯酒,就是看不上小女子。”
又是一杯飲盡。
胥易安見此也喝下了一杯酒。
秦衣在胥易安的眼前,用內力挫傷雙膝,雙膝一軟,直直地朝着地下倒去。
胥易安眼中有一抹奇異的光芒,猶豫了一會兒,伸手抱住秦衣。
秦衣癱倒胥胥易安懷裏,面色也不知是因為內力而紅的面頰,還是嬌羞。
四周的安靜下來,衆人見了議論紛紛。
“陸家小姐跟胥家公子,怎麽能在衆目睽睽之下這樣!”
“對啊,怕是沒人敢娶陸小姐了。”
“哎!可惜了,陸小姐長得标致,性格又得體。”
議論聲紛紛傳入陸老爺的耳裏,陸老爺眉頭緊緊皺着,嚴厲的聲音響起:“胥公子,你來我陸家,陸家蓬荜生輝。小女醉倒了,你明知抱着會壞了她名節,你還是伸手抱着!這是做什麽?”
“胥某于心不忍,抱了快倒地的陸小姐,倒也是錯極了!”薄唇上說着氣惱的話,然而,眼神無波無瀾。“陸老爺明知不是胥某過錯,卻如此,好!胥某會還陸小姐清白的名聲。”
陸老爺臉上的皺紋仿佛深了一點,一雙狐貍眼,緊緊盯着胥易安,仿佛獵人看上了獵物“你要如何還小女清白?”
胥易安緩緩道“娶!”
“好!”陸老爺雖然驚訝,但還是很高興胥易安能負責。
看着眼前緊緊閉上雙眼的秦衣,原本白皙的面頰,因被內力逼得通紅。
他胥易安自小學醫,豈會分不清,面紅到底是否因為喝醉酒,還是因內力導致。還有她竟然為了接近自己,用內力傷了自己膝蓋。
是什麽讓一個柔弱的女子,不惜犧牲身體,也要來接近他?
他們才第二次相見,她就這樣接近他,胥易安不懼,他會留着她在身邊好好揭開真相。似乎他自己都不曾發覺,他對秦衣早就升起了好感。
胥易安将秦衣交給了上前的丫鬟,這場宴會也匆匆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