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猜測

秦衣此刻已經昏迷了,小米兒在一邊,慌了手腳,蹲在秦衣身邊,手抱着秦衣,哭喊着:“小姐,小姐你怎麽還不醒……”竟然哭了起來。

胥易安看了小米兒一眼:“你先走開,我來救你們小姐。”

小米兒這才想起胥易安懂得醫術,她擔心着秦衣,所以一句話也沒說,朝着後面退步。

胥易安連忙用手撐着秦衣的肚皮,秦衣忽然頭一起“噗”吐出了一口水,才睜開眼。

胥易安自然看得出秦衣這次不是裝的,是真正的快被水淹死了,心中很疑惑,看着秦衣恬靜的面容,透露着一絲絲蒼白。

他弩了弩薄唇,眼神一動不動注視着秦衣,好似要将秦衣看穿一般:“那日,你為何要用內力裝暈?”

秦衣愣了一下,對上胥易安的眼,就如同在放置魚餌,朱唇輕輕吐露“你相信一見鐘情嗎?”

胥易安的神色一凝,真的如此嗎?

秦衣替他擋着大浪的情景,在船上拉着他手的溫度,還有剛才差點被水溺死的狼狽,一幕幕徘徊在腦海,揮之不去。

“你相信一見鐘情嗎?”這句話似乎時刻回旋在耳畔。他的心上某處似乎多了些什麽。看着秦衣的神色,多了一絲絲難解的溫柔。

此後胥易安常常出沒陸府,陸老爺陸夫人也沒有反對兩人往來。

這日,冬逐漸有些深了,天氣也更涼,幹燥的空氣中,隐約夾雜着梅花初綻的香氣。

青瓦堆砌成的屋頂上,一點點盡是點點雪白,薄薄的覆蓋在上面。

秦衣站在窗前,看着飄雪一瓣一瓣的,慢慢鋪襯在墨綠的地面,她……眼神漸漸模糊,最初是為了完成任務才接近胥易安的,然而看得出胥易安是真心實意對她好。

胥易安越是對她好,她越是愧疚不已。她似乎每日都不知如何去面對他。

身上胸腔某個地方,傳來一陣陣疼痛之感,越來越劇烈,越來越距離,秦衣一手扶着窗沿,渾身軟下來,又開始疼了,越來越厲害了。

“咳咳咳…”秦衣伸手掏出袖子裏的手絹,捂着嘴咳嗽。

一股血腥味從咽喉之中傳來,直接從咽喉出噴湧而出。

秦衣看着手絹,雪白的手絹上,點點血紅。

她到底怎麽了?秦衣不敢去想,她的任務還未完成,她的仇還未報,張相還活着!

小米兒從門外走進來,看見秦衣,還以為她是在窗前觀景,頭朝着秦衣探去:“小姐你在幹什麽?”

小米兒粉嘟嘟的俏臉出現在秦衣面前。

秦衣轉過頭,靜靜看着小米兒,思索了一陣,似乎思緒一瞬間通透:“小米兒,幫我找個大夫來。”

小米兒一聽,急了,皺着眉追問:“小姐你哪不舒服?為什麽要找大夫?”

一股暖意攀附上秦衣的心田,她輕輕對着小米兒笑,笑中帶着讓她寬心的意味:“沒事,天氣涼了,有些傷寒。”

小米兒用手摸了摸胸膛,神色舒緩開來,“那就好,那就好。”過了片刻,小米兒似乎恍然大悟,神色有絲絲急切:“小姐我現在就去給你找最好的大夫!”說着小米兒跨出步子,準備奔向醫館。

秦衣見了急忙叫住“小米兒別讓其他人知道。”見小米兒露出疑惑之色,緩緩說道:“我不想讓其他人擔心,小風寒而已。”

小米兒點點頭,就慌亂的奔去醫館。

不久,小米兒帶來了南翼國民間最知名的許老大夫。

許老大夫一身深灰色布衣,上面還補着其他顏色布料,仔細看去隐約可見密密麻麻的針線。

許老大夫醫術高超,可為人節儉,只為窮人看病,還不收分文。秦衣對着許老大夫彎腰一拜:“許老醫生,有勞您為小女治病了。”

許老大夫對着秦衣點點頭,笑着說:“不必多禮,許某早就聽聞陸家小姐與衆不同,今日一見果真如此。”

語畢,許老大夫準備替秦衣號脈。

秦衣端坐在床邊,在床邊安上了簾子,和椅子,許老大夫給了紅線讓秦衣綁着。

秦衣解下紅線,放在床邊。

小米兒此刻也是站在床外的,大聲對着許大夫說:“許大夫,您一定得看好小姐,小米兒感激不盡。”

她焦急的等着許先生開方子,準備一會兒就拿去抓,然後熬煮。

秦衣不願讓小米兒知道她得的什麽病,面朝着小米兒身影“小米兒,你先下去。”

小米兒不滿之聲傳來“為什麽!小姐我不下去!”

秦衣盡量柔和聲音,緩緩開口:“小米兒,你聽我話,先下去,先生號脈最好旁邊不要站人,不然會幹擾醫生看病的。”

“不會,不會!小米兒不說話就是,大不了我轉過臉不看你們,許醫生您就當我不存在好了。”說完真的轉過臉,背對着胥醫生和秦衣。

床邊沒有設暖爐,秦衣卻感覺溫暖,秦衣低着頭也不知在想什麽将紅線放一邊。

她心知細線號脈準确性會變低,不管男女大防,反而伸出手腕,對着許醫生緩緩道:“許大夫,號脈吧。”

許大夫在簾外手輕輕撫摸雪白胡須,目中露出贊賞:“好!”

許大夫伸手替秦衣號脈。

秦衣感覺一雙滿手是繭子的手,覆蓋上手腕,硬硬的還有皺巴巴的皺紋,但動作熟練,她不知這手究竟號過幾個脈。心上更是尊敬有加。

許大夫號脈不過片刻,眉頭越蹙越緊,臉上逐漸透露出惋惜之色。

許大夫目中露出思考之色,心下有了決定,目光堅定,蒼老威嚴的聲音從口中傳出:“小姐這是傷寒,老夫開幾味藥就可。”

說完寫下了一位治風寒的處方。

小米兒跑過來,匆匆拿去抓藥。

許大夫見小米兒走後,面容大變,緩緩對着陸小姐開口:“陸小姐,我作為一位醫者,本不該說謊的。但我心知你不願讓那小丫頭知道你的病情,就說了謊。”許大夫臉上帶着鄭重的樣子,将手中毛筆放在“啪”一聲放在書案上:“你得的并不是風寒。”

秦衣伸手揭開紗簾,直直的看着許大夫:“那小女得的是何病?”

“是,肺痨。”

肺痨?!

秦衣神色渙散,如同掙紮着上岸的溺水者,緩緩詢問:“可以治嗎?”

許大夫搖着頭:“請恕老夫無能為力。”

“那我還有多久可活。”

“三個月。”

三個月,三個月秦衣詢問自己能幹什麽,答案是什麽都不能,她的大仇未報,不甘心這樣死去。

許大夫面上似乎有着猶豫之色。

秦衣道:“許大夫,有什麽話你就說吧。”

“其實,這病本來可以治愈,只是發現得太晚。哎……不過,如果找到寒山上的冬蟲夏草可以治愈,不過寒山上太過寒冷,又陡峭,去了就等于送死……”言畢,許醫生懊悔“我不該給你這麽渺茫的希望……”

秦衣笑着道:“無妨,許大夫我不會把僅存的三個月壽命拿去尋找這種不知道能不能尋到的東西。”目中露着堅決。

許大夫長嘆一聲,“哎……陸小姐珍重,人生在世難得開心,我看陸小姐還有未解的心結,好好過剩下的三個月吧……”

秦衣跟許大夫都不知道,小米兒此刻正因倒着回來詢問藥需要熬多久,在門口聽到了所有。

小米兒眼眶濕答答的,匆匆跑開。

秦衣等到許大夫走後,拿出筆墨,給熬睿成寄了一封信,也許熬睿成是她唯一的希望了吧,也許他能為了她是最得力的棋子,賞給她冬蟲夏草。信上寫着:“主人,秦衣得了肺痨,需要冬蟲夏草入藥,如果不治療還有三個月可以活。”

過了幾日,雪白的信鴿帶來一紙:“冬蟲夏草我會努力找,你盡快完成任務。”

秦衣這是真的徹底失了希望。身子也是一天比一天憔悴。

這日,胥易安跟前些日子似乎有些不一樣,他來到陸府,白衣翩翩,在冬日的寒風中身形竟是有些凜冽了。

秦衣正在房中畫眉抹胭脂,她本是不願梳妝的,只是因若不用胭脂水粉,面色會顯得憔悴。輕輕描着眉毛,似乎眼裏多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這日,陸夫人陸老爺通知小米兒,讓她去接未來姑爺

小米兒在府外看到了胥易安,站在胥易安一旁一起走進府裏。

小米兒低垂着腦袋,忽然頭一擡,她該不該與姑爺說小姐的事呢…

胥易安側着腦袋,疑惑的看着小米兒愁容滿面的面色,忍不住詢問:“發生了什麽事嗎?”

小米兒看了他幾眼,又縮回腦袋,繼續朝前走。

胥易安又問“是不是你家小姐出事了?”

……

秦衣正畫好眉,坐在貴妃踏上,披着火紅的鬥篷,面色因有着胭脂水粉的妝點,顯得倒是嬌豔欲滴。

“咚咚咚!”的敲門音傳來。

“進來。”

秦衣一看果真是胥易安到了,她從貴妃椅塌上坐起身來,拿着茶壺,緩緩的把茶水倒進茶杯,一瞬間茶香悠悠回蕩在室內,久久不散。

胥易安雙目凝視着秦衣,目中柔情似水,想幫秦衣倒水。

秦衣目中帶着一絲少有的俏皮,她需要的是,報仇,殺張相,輕輕勾起唇角,一絲絲絕美的笑容在唇邊綻放:“易安,快去坐着!”

她在編織一個網,一個甜蜜的網。

胥易安收回手,真的坐下了,秦衣在他眼中是那麽溫柔賢惠,他看向秦衣的目中更是柔和了:“好好好,我坐着。”

秦衣很快就倒完了茶,也坐下,笑着說:“快來品品我沏的茶,味道是否特別好。”

胥易安伸出手,摸着秦衣的頭,嘴角溢滿了幸福。

“傻丫頭,哪有一直說自己沏茶很好的。”他的眼,笑得眯成一條縫,漆黑的眸子在白日裏一閃一閃,目中只有她。

秦衣心底有絲悲哀的感覺,她這樣做對嗎?她的家仇,她不得不報,可是……他對她這麽好,但她只有兩個月又十天了。

心中一狠,胥易安,對不起了。她似要收網了,她的目光吞吞吐吐,甚至帶着一絲害怕“我……其實,小時候見過你。”

胥易安神色絲毫沒有變化,嘴角帶着笑意:“我知道。”

“那,那你不生氣嗎?”秦衣目中帶着真切的驚訝。

“你以為我會不去了解我愛慕的女子嗎?我只是想等有一天,你親口對我說。”

空氣中濃烈的茶香,一點點入鼻,溫潤心田。她秦衣不能迷醉,她要報仇!目中含着幸福的意味“你待我真好。”神色緩緩彌漫上遲疑,目中又添上一層水霧“那你知道我是北郡的罪犯了……”

胥易安肯定的點點頭。

語氣中帶着怪異“那你還知道什麽?”

“我還知道,我還知道你是連府的二千金,還知道你連府一家是被張相陷害,導致滿門抄斬!”胥易安一字一字的吐露。

“原來你都知道……”秦衣心中震驚,她沒料到胥易安什麽都知道,她猜到了開頭,胥易安愛她,卻沒猜到後來。

胥易安仔仔細細的瞧着她的眼,她的眉,仿佛要将這一世的目光都看盡。凝視了許久,緩緩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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