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不是他!

敖睿成全程關注兩人的對話。陸老爺,也就是陸崇左,剛剛所述其實大部分出自他的授意。很少有人知道,這陸崇左是二皇子的絕對心腹——或者說合作者也未償不可。二皇子需要陸老爺的財力和聲望,陸老爺需要二皇子的政治上的支持,如果能順利扶植他繼承南翼國大統,對家族發展大有好處。

陸老爺急忙躬身說道:“拜見二皇子。”

敖睿成示意他不必下跪,說道:“你我之間,以後就不需要這些虛禮。”

“多謝二皇子。”陸老爺說着,心裏想道,你說不用虛禮也就當客氣話聽就行了,我哪裏敢當真?對你不敬,說不定哪天看不我順眼時就成了把柄。

“你做得不錯,”敖睿成刷地一聲展開了手裏的折扇,輕輕扇動,完全一副大家公子模樣:“讓胥易安先去北郡吧,沒有個三年五載也混不出個名堂來,與秦衣恐怕要分離很長一段時間了。”

陸老爺拱手道:“在下有一事不明,請二皇子指點一二。既然讓秦衣冒充連恬月,是為了将胥易安的心留住,進而讓他為您所用,二皇子又為何同意讓他南下呢?”

敖睿成有些自嘲地一笑:“他胥易安愚孝之人,性格倔強,既然執意南下,我們還能強留他不成?他入北郡國科舉,是為了入朝為官,扳倒楊鈞,為秦衣報仇。楊鈞多年以來,指使李員外貪墨鑄銀,掏空我南翼國庫,也算是我們的敵人。真的實行這個計劃,哪怕是牽制一下楊鈞,也算是幫了我一個忙,何樂而不為?”

陸老爺悟然大悟,這也算埋下的秦衣這顆棋子,在曲線發揮作用。扳倒了張相,其在南翼國布局的贓銀将盡數落入二皇子口袋中,後者賺得盆滿缽滿,無論招兵買馬還是收買人心,都大大的方便。

敖睿成頓了頓,想着正午襄皇見到連恬月時候的失态模樣,臉上笑意更盛,“何況,讓他和秦衣分開也好。秦衣,我現在另有用處。”如果能潛伏到襄皇身邊,豈不是更好。

陸老爺雖然不知道他所說的另有用處是什麽意思,但自己也不好随意打聽,只得應和。突然,敖睿成臉色一變,笑聲戛然而止,厲聲喝道:“誰?”

敖睿成武功不弱,感覺敏銳,察覺到門外傳來的微微呼吸聲,明顯有人在偷聽!

兩人所說之事極為機密,怎麽能随意洩露?陸老爺臉色也瞬間變得鐵青,這裏本為陸府機密之所,如果被人偷聽就是自己失職!

茲事體大,無論是誰掌握了兩人的秘密,都必須立即誅殺!陸老爺不動聲色,手裏已經扣住一個圓筒狀的東西——這種暴雨梨花針,平日藏于筒內,由機括牽引,只須輕輕扣下扳機,一次可齊射九九八十一枚喂毒鋼針,屆時鬥室之內鋼針漫天,二十步之內就是死亡地獄。

還沒有等兩個人有所動作,門口已經轉進一個人影來。二皇子剛要下殺手,看清來人面目後卻又站定了——對方正是三皇子敖睿宇。

陸老爺悄悄地将針筒隐藏了起來——皇子可不敢殺啊。

“我說哥哥,四處找你啊。晚上還要陪襄皇游湖,你居然還有閑情在這裏聊天?快走吧,不然怠慢了襄皇,你我都吃罪不起!”敖睿宇一副焦急的模樣。

敖睿成盯着敖睿宇的眼睛,試圖找到任何的可疑之處——他不能确認三皇子剛才是否偷聽了兩個人的對話。只是敖睿宇神色如常,完全看不出破綻。

南翼國老皇年邁多病,不日歸天,作為太子的大皇子智力欠缺,被廢绌是早晚的事兒。真正有希望登上大位的,非自已與三皇子莫屬。二人均天資聰穎,城府極深,雖表面和諧,但私下争鬥極為慘烈。如果在這個時候三皇子知道自己的計劃,豈不是大大的不利?

三皇子的表面功夫也是爐火純青,完全一副無辜的模樣,一再催促,“快走吧!”

最終敖睿成也沒能看出所以然來,心想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至于陸崇左,即使認定對方偷聽了,還能誅殺堂堂三皇子不成?

臨出門的一剎那,誰也沒有察覺到,敖睿宇眼神中閃過一抹厲色:

“原來有人假冒連恬月?胥易安還要替她報仇?有意思。”

兄弟二人與共陪襄皇游湖不表,胥易安這邊,出得陸家大門後,他急匆匆地來到了秦衣居所,向他通報與陸老爺同意自己最終可以帶秦衣到北郡,并表示将不日南下進行科舉考試。對于科舉這件事已經不需要再隐瞞了。

“你又要去北郡?”秦衣吃驚地說道。這些日子,胥易安先是帶傷前去北郡報名科舉,然後冒雪趕回來與自己花燈節相會,現在又要走了,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只是不知道他的肩傷什麽時候才能徹底後起來。

“你莫要太辛苦了。”秦衣憐惜地撫摸他的肩頭,那裏肯定會留下疤了。

“春暖花開,科舉考試也要開始了。”胥易安握住秦衣微涼的手,滿含深情地說道:“待我金榜題名,鬥倒楊鈞那個老匹夫,一定風風光光娶你過門。”

聽到過門的話,秦衣有些害羞,為了不讓他看到自己臉紅的樣子,索性将頭埋進他的懷裏,沉默不語。

兩人互相依偎,胥易安像是想起什麽,說道:“二皇子那邊,待我去說通……”他知道這個“連恬月”與敖睿成有瓜葛,後者救過自己的心上人,但不知道詳情。

“不必,二皇子沒有限制我的自由。”秦衣說道。這倒不完全是假話,二皇子剛剛已經送飛鴿傳書送過消息,自己一切聽從胥易安的決定便是(實則他已經知道胥易安的安排)。現在她已經不介意讓胥易安知道自己與二皇子有關系了——他本來就知道了,不是嗎?甚至小時候二皇子從北郡國紅衣侍衛手中救下姐妹兩個的時候,他也在場。

“那就好,”胥易安長舒一口氣。自己雖然與敖睿成交好,但他畢竟是皇子,若是他反對,自己雖然身為護國将軍之子,也讨不到好處去。

“真的不要我陪你去麽?”秦衣說道。本能地還是想和情郎在一起,哪怕前路崎岖。

“還是不要了,”胥易安又想起陸老爺的一番話,伸手親呢了刮了刮她鼻子,說道:“這個地方倒也不錯,環境清幽,你在這裏好好休息,将身體養的白白胖胖的。”

“我才不要白白胖胖的呢。”秦衣嬌嗔道。嘟起嘴來的樣子讓胥公司心頭一陣癢癢。不過他終究是正人君子,兩人名分未定,也就只限于牽手和擁抱了。

兩人溫存良久,胥易安開口道:“我有一事不明。你的仇人明明是張相,為何名字是楊鈞?難道不應該姓張嗎?”

秦衣探起身來,露出一絲苦笑:“你不是北郡國人,會有疑惑很正常。張相家族确實為張姓,不過上一代家主張司南,雖然火力極壯,連着得了十個千金,卻沒有一個兒子。張氏家庭為大世家,張司南膝下無子,豈不是要斷絕香火?無奈之下,張司南只得招贅。這楊鈞當年儀表堂堂,處世周詳,深得張司南喜歡,于是便讓他入贅娶了自己的大女兒,并作為下一任家主候選。楊鈞倒也不孚重望,平步青雲直達丞相之位,其成就甚至超過了張司南。于是在老家主仙去後,楊鈞自然也就繼承其衣缽。只不過由于當初是入贅身份,其女兒依然是張姓。”

聽到這裏,胥易安臉上露出鄙夷的神色:“原來是個贅婿!”說起來,北郡國居然由一位贅婿作丞相,說出來也不是什麽光彩的事。

在這個年代,很少有人願意入贅他家的,那意味着本姓香火将斷絕,也會被世人瞧不起。這楊鈞居然主動入贅,并且現在做到大權獨攬,在朝堂之上一手遮天,也算一個枭雄了。

“區區贅婿,居然也猖狂如斯,”胥易安心頭暗想,“看來幹掉他也算是為民除害了。”

三日後,為了如期趕上北郡國科舉之試,胥易安不得不冒着風雪,再次出發。

望着漫天的雪花,胥易安居然沒來由的升起一陣豪氣來。這大概是南翼國今春最後一場大雪了吧,之後将是春暖花開,冰雪消融。就如同自己與秦衣,挺過現在最艱難的時刻,最終得以美滿團圓。

秦衣站在他的身前,披着一件白色大氅,正如一位賢惠的妻子般,仔細地為他整理裝容。馬車已經在一旁等待,侍從和車夫也已經準備就緒,只待胥易安上車了。秦衣已經整理很長時間還沒有滿意——實際是不願和情郎分離。

“恬月,”胥易安撫摸着秦衣的秀發,溫柔地說道:“安心等我回來。”十裏相送,終有一別,再不出發,晚上就來不及投宿市集了。

兩人再次擁抱別離,胥易安轉過身,來到馬車旁,剛要登車,身後傳來秦衣的大聲呼喊:“易安!”

胥易安轉頭一看,秦衣已經飛奔過來,滿面淚花,完全不顧車夫與侍從們異樣的目光,一把撲向胥易安,并用她的嘴封住了他的唇。

唇舌交疊,兩個人忘情熱吻,良久,終于分開。這是兩人第一次接吻!胥易安強忍住離別的痛苦,擠出笑容,終于與秦衣揮手告別,馬車慢慢消失在漫天的風雪之中。

獨自伫立秦衣表情已經呆滞。

不是他!不是他!剛剛與胥易安這一吻,感覺與他一貫的性格相符,溫文爾雅,完全沒有了那晚的霸道與淩厲。自己完全可以肯定,兩個吻,屬于兩個不同的男人!

秦衣開始回想那晚的情形,諸疑點一一浮現:為什麽自己和胥易安會在禪房中醒過來;為什麽胥易安在醒來以後顯得那麽迷茫和慌張;為什麽感覺他前後判若兩人。接吻的另有其人,那晚的一些疑惑就可以解釋了。

那個讓自己迷醉不已,時常回味的銷魂之吻,居然不是胥易安?那天晚上戴着豬八戒面具的白衣男子,又是誰?他為何悄悄出現,冒充胥易安接受自己的吻後,又默默遁走?

這個人操縱了一切,不知是偶然還是蓄意為之?

秦衣心中紛亂如麻,這一團的謎團,都像這風雪一樣,變得模糊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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