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江寶珠也在看宋游，頓時兩人視線便撞到了一起。
“宋游哥，你洗衣服啊。”她大大方方打了個招呼。
宋游倒顯得有點驚訝，回答道：“嗯，洗件衣服。”
說話間，江寶珠與江曉花也就走過了宋家的門前。
“哎哎，寶珠，你什麽時候和宋游這麽熟了？”江曉花滿臉都是怪異，還回頭去看宋游，不過這個時候人已經晾完衣服進屋了。
“也沒有很熟，就是認識看到了打個招呼。”江寶珠沒準備和江曉花說她那個晚上遇到的事情。
不過顯然江曉花還沉浸在江寶珠竟然會和宋游打招呼這件事情上。
“不熟你別理他啊，那是宋游，你竟然敢和他打招呼，大家都傳他的閑話，你難道不知道？他這人不好，你小心被他纏上。”
宋游的閑話，江寶珠當然是知道的，這人不靠譜，懶，不願意幹農活，一天到晚不知道和一些閑散青年在外面鬼混些什麽，最讓姑娘們對他避之不及的，還是聽說他這人“流氓”，只要是姑娘，不管人漂不漂亮都想占便宜，還想勾搭自己大嫂。
要是換了以前，江寶珠還真會将人無視過去，有這樣的閑話，不管真假，少接觸總是少些麻煩，不過宋游幫過她之後，她對這個人突然就有點改觀了。
就沖着那天晚上他送她回家，一路上連搭句話也沒有，更沒有挨着自己走靠近乎，她就覺得他喜歡耍流氓勾搭大嫂這事不靠譜。
說得難聽點，在那晚上，宋游要真把她拖小樹林裏去，她估計是跑不了。
現在想來，那天晚上她大概也是被吓昏了，竟然連宋游的這些傳言都給忘了。
想到這裏，江寶珠忍不住要為人辯駁幾句：“都說他不好，也沒有人看見他對誰耍流氓吧？這話也不知道從哪裏傳出來的，要我看，光就他的賣相，他要喜歡哪個姑娘還需要耍流氓？”
江曉花一呆，想要說是聽誰說的，但是一想，腦子裏還真沒有那個概念，好像就是大家都這麽說，她腦子裏就有了這麽一個概念。
“好像是哦，不過他的賣相是真的挺好的，我知道的幾個姑娘就喜歡他，就是嘴上不敢說出來。不過爸媽他們肯定不喜歡，他太瘦了，跟個竹杆似的。”
江寶珠心說，主要還是太高了，所以看着特別瘦，村裏的男人們很少能有他這樣的個頭。
兩人還沒有繼續閑話下去，葉佳的家就到了。
“曉花和寶珠來了？葉佳你快出來，你小姐妹來了。”坐在廊屋下曬太陽磕瓜子的女人沖着屋裏就喊了起來。
話聲落下，一個和江寶珠她們差不多年紀的大姑娘從屋裏走出來。
“哎，曉花、寶珠你們來了，我等了有一會兒了，還怕你們有事不來了。”
葉佳個子不高，不說江寶珠，和江曉花比也要矮了小半個頭，看着也就一米五多些。
她皮膚也黑，穿了件灰撲撲的棉襖，像是她媽的舊衣服改過來的，等到江寶珠兩人走近，一個穿得鮮亮，一個又白又高就是穿着普通的衣服也看着漂亮，不由就縮了一下背脊，整個人看着更不起眼。
江曉花過去和她親親熱熱地挽了手。
“說好了要來的，怎麽會變卦，今天我可是特地把老師傅也帶來了，這手套肯定能鈎出來。”
葉佳看了一眼江寶珠，輕輕“嗯”了一聲。
冬天屋裏冷，今天太陽又好，葉佳她媽就幫着搬了凳子，讓三個姑娘坐在廊屋下邊曬太陽邊鈎手套。
江寶珠與葉佳算不上特別熟悉，大家都是同年生的，上小學的時候一起同過班，後來她上了初中，葉佳沒上，幫着家裏幹農活，又不是一個社的，接觸的機會就更少了。
“寶珠，你手好巧啊，這手套鈎得真好看。”
葉佳把江寶珠拿來的成品樣看了好幾遍，拿在手裏贊了又贊。
江寶珠說：“這都是跟着隔壁的幾個嬸媽學的，她們手才是真巧，什麽都會做。你以前沒鈎過手套吧，我覺得你可以先從簡單的開始，再學一些複雜的花樣。”
她拿的手套裏，有幾副是給三個侄子侄女的，還差一只沒鈎好，她準備做好了再一起給，還有一副是她自己的，就沒有什麽花樣的一色平板紋路。
葉佳看了江寶珠自己的，又看了另外幾雙花色漂亮的手套，猶豫了半天，小小聲地說道：“就是這些看着漂亮，我就這些線，要是學會了再鈎花色，還得拆……”
這是沒會走就想跑了。
江寶珠也沒去看她，視線落在自己的手套上，她笑了一下，點頭：“你想學花色一點的也可以，就是你到時候別嫌慢。”
聽她同意了，葉佳頓時高興了起來。
旁邊的江曉花卻是皺了一下眉，鈎手套她也在向江寶珠學，可沒有想象中的簡單，不過這時候她也不好掃別人的興，也就沒多說。
反正到時候學不會，還不得拆了重新從簡單的開始。
三個姑娘正式開始，江寶珠從拿鈎針開始教葉佳，江曉花本來就已經在鈎了，拿了半成品出來繼續，遇到不會鈎的地方再問江寶珠。
曬曬太陽，倒也覺得挺舒服。
葉家挺安靜，也沒有什麽人過來，葉佳有五個姐姐，都已經嫁出去了，年初二一起回的娘家，聚過之後，這年頭便清靜了下來。下邊還有一個弟弟，過年哪裏在家裏待得住，不知道跑出去和同社的哪些個小孩玩了。
葉佳媽叫李美娥，就坐在邊上嗑瓜子，邊嗑邊往地上吐瓜子殼，不一會兒就吐了一地。
“你們幾個姑娘，做做就歇會兒，小心把眼睛看壞了，連吃點瓜子，這都是剛炒出來的，香着呢。”
“謝謝嬸媽，我們把這點鈎好再吃。”
李美娥也是閑得無聊，看了一會兒鈎手套，瓜子也吃得口幹了，拿了搪瓷茶杯灌了一大杯水下去。
“寶珠啊，嬸媽問你個事情，你和姓徐那家的婚事真不成了？”
她雖然問得像是不經意，但一雙眼睛直愣愣盯着江寶珠，好奇得不得了。
“嗯，不成了。”
江寶珠倒也不意外，要遇上個真不問的，在這村裏才是少見。
李美娥一下來勁了，“真是那個徐家那個不行？寶珠你怎麽知道的？”
江寶珠手上動作停下，看了她一眼，沒回答。
村裏的三姑六婆們聚在一起，夫妻之間關起門來那點事情，也是重點話題之一。
李美娥還不覺得，反而又問了一遍。
“你也是倒黴，好好的便宜都被占去了，以後二婚頭要想嫁個好男人就難了。”
這回都不用江寶珠去回答，江曉花已經坐不住了。
“嬸媽你怎麽就說寶珠倒黴，不說是他們徐家人壞？寶珠這樣，和人家離婚、死男人的能一樣嗎？寶珠就找個好男人，不僅待她好，還要覺得她這事做得對！”
“哎哎，徐家人肯定是壞，但是你也要考慮一下實際，你這姑娘都結婚了，怎麽不知道好男人家裏還有公公婆婆了，這事就算男人不介意，他爸媽還能不介意？”
江曉花有心想要再反駁，但是一想自己家裏的婆婆，頓時又底氣不足了。
“反正，反正寶珠以後過得肯定不會差！”
她說得用力，仿佛這樣江寶珠就能真過得好一些一般。
江寶珠心裏還是有些感動的，伸手撞了江曉花的手臂一下，讓她別再說了。
李美娥也察覺出來這姑娘不高興了，讪讪閉了嘴。
幾人坐了一會兒，旁邊鄰居出來看到她們這一堆人，也走了過來。
“葉佳，葉佳，你在曬太陽啊？”
一個差不多年紀的姑娘走到葉佳身邊，幾乎要貼上她的肩膀，沖着她大聲問道。
葉佳明顯嫌棄地往旁邊讓了一下，皺了眉：“你別靠我那麽近，站遠點去！”
“哦，我站這裏，這裏遠了。”
那姑娘也不生氣，還是笑呵呵地往旁邊站了一下，轉頭看到板凳上放了瓜子，伸手就抓，“嬸媽炒的瓜子真好吃。”
說着又往口袋裏塞了兩大把。
李美娥心疼得趕緊收了口袋，把人的手打開。
“葉佳佳，你抓兩把吃還不夠，再拿我打你。”
被叫作葉佳佳的姑娘又是“哦”了一聲，嘻嘻笑得更開心了，也不走，就在那裏站着。
江寶珠她們都認得她，似乎每個村裏都有那麽一兩個智商低下的傻小子、傻姑娘。
葉佳佳就是個傻姑娘，爸媽一個傻一個傻還瘸，生了兩個女兒，大女兒就是葉佳佳，和爸媽一個樣兒，她妹妹葉喜喜倒是個正常的，長得也漂亮，今年已經十八了，就比江寶珠小兩歲。
不過葉喜喜這個姑娘也可憐，攤上一家子傻的。
正想到葉喜喜，隔壁家的門裏就又走出來個姑娘。
細長條的個兒，套了一件特別寬大的黑色棉襖，一直兜到了屁股下邊，身上的褲子又特別緊，感覺上不太合身，但看着又不難看，反而顯得兩條腿又長又直。腳上是自己做的黑布棉鞋，可能是怕冷，她給加了一圈毛絨布，把腳裸也給包住了。
江寶珠多看了她兩眼，雖然有些奇怪，但她看着葉喜喜這麽穿，還真挺好看的，幾十年後那些漂亮小姑娘好像也都喜歡這麽穿。
“喜喜，過來吃瓜子。”
李美娥對待這倆姐妹的态度完全不一樣，看到葉喜喜立即笑眯了眼，還誇張地朝人揮手。
葉喜喜看了這邊一眼，走了出來。
“謝謝嬸媽，家裏有，我就不吃了。”
葉喜喜的長相還真挺好，瓜子臉大眼睛，嘴巴鼻子都長得秀氣，一開口也是溫溫柔柔的，不讨人厭。
江寶珠的視線又落到了葉喜喜的頭發上，同樣是大長辮子，別人都是一把紮了再往下打辮子，葉喜喜則從頭頂開始編，一直到發尾，樣子看着特別時髦好看。
作者有話要說： 宋游：我是流氓？我是和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