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秦州重工的行程比顧忱景預想的順利很多,雙方合作的意願非常清晰真誠,對于他們帶來的各項精度要求,秦州重工負責和莫氏進行專項對接的負責人表示他們內部讨論研究給出具體的結果後,就可以就結果和莫氏開始進行專項讨論。

秦州重工非常客氣的給林酌光和顧忱景定了豪華酒店。第一天第二天,林酌光和顧忱景都無心休閑,也就從房間裏俯瞰一會城市天際線當做放松。

第三天,顧忱景考慮着該返程了,林酌光卻拉着他去了秦州的一個做礦石相關産業的本地企業。

那家企業是鄭以風讓林酌光去看看的——雖然互聯網、金融業的風口層出不窮,一直以來鄭以風卻更想參與實體制造業。他原本就打算自己來這家企業考察,恰好林酌光在秦州,便先替鄭以風走一程。

林酌光和顧忱景一整天都在企業裏走走看看,直到下午四點多林才離開。他們也沒多耽擱,直接開車返回淩北市。

林酌光開着車,顧忱景興致勃勃地和林酌光讨論起來:“他們有子公司生産礦石提煉物,有開采礦石原石的子公司、原材料處理廠,上游幾乎全部打通。提煉和制造産品的自動化制造系統也是子公司制造的,幾乎是全産業鏈貫通,基本上不會像莫氏的石英石板材一樣被設備商卡住,影響生産和銷售。”

看着顧忱景意氣風發地讨論産業鏈的樣子,林酌光不自覺地彎了嘴角。

“如果還有向下兼容的再生資源循環的環節,就更完整。”顧忱景繼續說,“環保企業還有稅務優惠,也可以提高資源利用率,說不定又能延伸出一條新的産業鏈。”

“小獅子。”林酌光笑,“你挺有事業心的,也有能力。要不是……”

說到這裏,林酌光恍然覺得自己又戳到了顧忱景的敏感處,他收住了臉上的笑,要說的話也囫囵地咽了回去。

顧忱景給林酌光一個軟軟的笑容:“給老板提供最佳服務,是我們應該做的。”

看着顧忱景的笑容,林酌光覺得高三時那個唯獨對自己笑得眉眼彎彎的顧忱景又回來了。

車子經過秦州的知名旅游景點——秦州古城,十字路口的紅燈時間特別久。

秦州古城驗票區外側布置了一個網紅景區,情侶到這裏拍照留存,只要沒有分手,每年都可以免雙人門票游玩五次。

等紅燈時,顧忱景就饒有興致地看着絡繹不絕拍照的情侶。

“怎麽?也想拍?”林酌光笑,“那你得先有一個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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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應該先有女朋友,你先拍。”顧忱景說。

林酌光愣了愣,沒說話。

綠燈亮起,林酌光松剎車,踩油門。

車子随着車流漸漸加速,林酌光忽然有種向顧忱景傾訴心理的沖動:“我沒有真正戀愛過。也不是沒有想過随便找個女朋友讓日子熱鬧點。雖然因為提不起勁沒有去找,但是在某種意義上,我可能真的是個‘渣男’。”

他輕輕咳了一聲,聲音更低:“是我沒勁。其實心裏多空虛都應該自己扛着不去招惹別人了。誰也沒義務用自己寶貴的時間和青春來填補別人心裏的空洞。”

“你……”顧忱景猶豫了兩秒,“你可以找我。”

“什麽?”

“我是說,”顧忱景謹慎地組織着措辭,“你可以找我聊聊,或者我陪你待着,打游戲也行。”

“你會有喜歡的人,會有女朋友。你能一直陪我待着嗎?”林酌光自嘲地笑,“所以注定孤獨終老的我,确實需要一臺電動輪椅。”

他仿佛被自己幽默到了,輕輕笑了幾聲。

笑過之後,感覺到氣氛被自己弄得有點矯情了,林酌光換了話題:“小獅子,你有喜歡的人嗎?”

雖然只是随口問問,但林酌光也想多了解顧忱景一點。好朋友之間不了解生活的基本情況,那“朋友”兩字不過就是自欺欺人。

顧忱景微怔,然後語态輕松地說:“開點音樂吧?免得犯困。”

這明顯的逃避讓林酌光心裏湧上一層并沒有被顧忱景接納的複雜情緒。

他不甘心地追問一句:“小獅子,你的事情,不能跟我說嗎?”

顧忱景逸出了一聲類似嘆息的輕喚:“林酌光。”

這三個字後,他露出禮貌而悅目的笑容:“我們換話題吧。”

林酌光看着顧忱景微笑的側臉,第一次感覺到他們之間确實有一層透明的、他沒有越過去的隔閡。

車子保持着勻速向淩北奔馳而去。

從秦州回來,林酌光約了鄭以風見面。

和秦潇逸樂為主事業為輔的風格完全相反,一見林酌光,鄭以風就直接聊起事業——他知道林酌光在整合子公司石英石板材的生産設備,就此問林酌光,有沒有打算合作投産,打通一整個産業鏈。

“上游配置原石開采、原材料處理、自動化制造系統;中游板材加工;下游再生資源處理與循環,貫通全程,再延伸出其他可能的産業鏈。”林酌光笑,“小獅子是這麽說的。”

鄭以風眼睛一亮:“和我的想法不謀而合,我可以解決所有注資,但是我想和莫氏合作。”

哦?”

“第一,你是我發小,我們彼此了解,也能信任,這是先天的護城河。”鄭以風說,“第二,在商言商,我确實看重莫氏的基礎和商譽,和莫氏合作,很多環節都可以效益最大化,性價比是目前所有方案裏最優的。”

啓動一個涉及龐大資金池和巨大工作量的項目。

林酌光想,小獅子應該參與到這樣的項目裏。

是不是去問問顧忱景的想法?

但是一想到在秦州時和顧忱景之間清晰可觸的隔閡和距離,他又有點提不起精神了。

猶豫了一下,林酌光對鄭以風說:“我約太上皇,你和他談吧。”

鄭以風露出了然的神色:“你還是對莫氏、對繼承家業沒有興趣?”

“我?”林酌光露出他一貫無所謂又肆意的笑容,“我本來就一直沒有想法和期待。”

鄭以風靜靜思忖了一會,說:“沒關系,我們可以年後再談。我等你。”

林酌光感受到的隔閡,顧忱景仿佛并無察覺。

從秦州回來以後,顧忱景的工作密度更高了,加班時數也更長,交給林酌光的工作日報裏除了之前确認的尋找所有零部件供應商之外,可以向全産業鏈延伸的思考和方向也多起來。

僅憑借思考方向的全局化這一點,林酌光并不敢确認顧忱景确實想在莫氏待多久——這種思考和探索,很可能只是顧忱景因為電子自動化的專業而自然延伸出的思考方式和工作習慣,而并不是因為他想長久地和林酌光合作下去。

對于鄭以風的提議林酌光決定還是再緩緩,過年後再談。

也許那個時候他就可以确認顧忱景的想法和動向了。

雖然為了一個有結果的方向指揮着有能力的人協同奔赴是林酌光沒有經歷過的新鮮,他也在每次往前推進一點時收獲平生頭一次感受到的、日漸累加的成就感,日子也變得忙碌充實,不複以往日日的蒼白得無聊。但如果顧忱景不再參與,林酌光也不能肯定這種新奇的成就感和忙碌,自己願意堅持多久。

秦州重工內部讨論過後給出了對數據和細節的具體回複。子公司在晖市和麓川市的供應商回複也彙總到了顧忱景手裏。

反複對照檢查,橫向縱向進行方案對比和再調整後,顧忱景帶着結果上了22樓。

走出電梯,顧忱景迎面碰上了正準備進電梯的林紀一。

看一眼顧忱景手裏拿着的文件夾,林紀一問:“找他?”

顧忱景禮貌點頭,林紀一說:“他不在。”

停了停,又補了句:“他去相親了。”

相親?

顧忱景明顯地僵住了身形。林紀一好奇:“怎麽了?”

“他……”顧忱景說,“他其實挺抗拒被控制的。”

即使22樓明亮寬敞的走廊裏除了林紀一和自己并無他人,顧忱景還是放輕了聲音。

林紀一“哦”了聲,擡頭看了看走廊裏架設的無死角的攝像頭,說:“現在的他,哪有自由?”

語氣淡漠,情緒平常,像是一切都理所當然,恒定着,連光都透不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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