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風雨飄搖

童昭雖然平時嬉皮笑臉的, 可是一談起這正經事來, 馬上嚴肅起來。

顧老太看着童昭這樣,也是皺眉,點頭說:“我想着也是, 這糧種的事, 關系到咱們來年的公糧和口糧, 萬一出個什麽事, 那就麻煩大了。還是得好好商量下, 要不這樣吧,今晚咱們生産大隊還得開會, 到時候咱們都提提。”

“好,回頭找到勝利哥, 咱們都說說。”

正說着話, 就聽到村口大喇叭開始響起來陳勝利的聲音, 那聲音因為經過了擴音器喇叭的聲音, 而顯得有點機械感:“開會了, 開會了, 全村的男女老少, 吃過飯都到辦公處外面的場院上來開會。”

于是當晚生産大隊開會,全體社員都在場,童韻因為現在是生産大隊的幹部, 也得跟着提前張羅, 就坐在前頭幫着搬凳子擺椅子, 再幫着調試那大喇叭。

婦女們拿着針線順便縫縫補補唠嗑, 男人們揣着手站一旁聽着,也有成分不好的,比如劉瑞華,這就得站在生産大隊幹部的一旁,低着頭,耷拉着腦袋,脖子裏再挂一個牌子。

劉瑞華模樣長得不差,不是童韻這種秀氣白淨的好看,是那種陽光明朗的好看,原本是個愛說愛笑的姑娘,平時大家夥也都挺喜歡,沒想到突然首都的家裏出了事,成分不好了,就得站旁邊挂牌子。

有些婦女就不太看得下去了,對陳勝利叨叨說:“勝利,你說這至于麽,一個姑娘家的,幹嘛讓人家丢這種臉?”

這是最樸實的想法,她做錯啥事了,非讓人家那麽樣站着?

陳勝利也沒法,只好壓低聲音說:“嫂,這話不能亂說,這是上面意思,家裏成分不好,就得站着,要不然上面萬一問起來,我這裏也不好交待啊!”

其實上面的道道還挺多的,得寫檢查報告,得戴高帽子,得游街示衆,可是他們這犄角旮旯的小生産隊,誰有心思弄這個,就只好是開會的時候挂個牌子站一站了。

“上面這是啥意思?這不是折騰人嗎?”

陳勝利更無奈了,左右看看,小聲噓了下:“這話可不能亂說,咱可不能輕易同情,這是立場問題!”

喲,這還立場問題?

其他幾個婦女不由得噗嗤笑起來,噗了陳勝利一臉,不過也就沒再說啥。

陳勝利說了個立場問題,得了一臉嘲笑,沒法,誰讓現在是這年頭,趕上了,當下也只好走到前面椅子上坐下,清清嗓子準備開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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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個找大家過來,主要是想說說現在這糧食種子問題,大家夥也知道,現在趙輝煌和孫建設吧,這兩位意思是提議咱們生産大隊也要學習下其他生産大隊,去買高産量種子。可是我估摸着,這高産量種子,咱們誰也沒種過,也沒聽說過,不知道這是咋回事。你們說,咱們是緩一年看看其他生産大隊啥情況,還是說現在就也跟上啊?”

下面人們看到說起了正事兒,紛紛七嘴八舌議論,有人說得趕緊跟上,也有人說這種事可能不靠譜,還是等一等吧。

最後那孫建設站起來說:“各位同志們,各位社員們,我是提議咱們去買種子的,我知道你們擔心,怕這種子有問題,怕咱伺弄不好這高級種子,可是你們想啊,其他生産大隊人家傻啊,其他生産大隊也在買這種子!人家今年就要種,人家種上了後,明年夏天就要收麥,到時候你收一籮筐,別人收三籮筐,你想想,你心裏啥感覺?你不想收三籮筐嗎?你不想讓家裏媳婦孩子吃上精細面嗎?你還想吃紅薯面高粱面窩窩頭嗎?嗓子辣得疼不?這種罪還想受嗎?不想受這罪,咱就得跟上,要不然晚一年,就得多受一年的罪!”

孫建設是會計孫利民的兒子,這人挺會說話的,說起話來唾沫星子噴人一臉,不過确實話很帶勁,下面響起了一片掌聲。

就有人大聲吆喝:“好,說得好!咱也要讓媳婦孩子吃精細面,咱也要頓頓吃白面馍馍,咱還要吃挂面!天天吃精細好挂面!”

顧老太看着這情景,不由得站起來:“孫建設同志,你說的話很在理,大家夥都盼着能多收糧食,讓家裏人吃飽飯,誰不想呢?可是你說,這種子萬一有個啥問題,咱收成反而不好了,大家該怎麽辦?先讓別的隊種,咱們等一年,也就一年時間,真行的話,咱們馬上就跟進,這樣不好嗎?”

她這一說,頓時群衆熱情被澆熄了一點,說的也是啊。他們種了這麽多年的莊稼了,沒聽說過有這麽好的種子,竟然一下子能三倍産量,萬一是騙人的,萬一是不行呢?

這小麥可不比其他,小麥周期長,頭年秋天種下,第二年夏天才能收,萬一不行,到時候可是大半年功夫就浪費了!

這風險太大了。

人群中嘀嘀咕咕的,已經有婦女表示:“咱還是聽顧老師的吧,顧老師有文化,見識多,興許這玩意兒真不行,咱們且緩緩吧。”

陳勝利見此,也咳了聲,站起來說:“顧老師說得有道理,我們偉大的領袖說了,與天鬥其樂無窮!與地鬥其樂無窮!與人鬥其樂無窮!那個啥吧……”

他說到一半,忽然覺得這個語錄好像不太應景,不過好像一時半刻也找不到更合适的了,只好硬着頭皮繼續說:“說老實話,我是生産大隊隊長,我也想咱們社員過上好日子,吃白面馍馍,吃精細挂面,我不想嗎?我比誰都想!可是我是生産大隊隊長,就是咱這個船的掌舵人,我不能意氣用事,不能聽風就是雨,凡事大家夥想不到的,我得多想想,要不然我怕一個不小心翻船了,大家夥喝西北風去!顧老師剛才說得很在理,這個三倍産量的種子,我總是心裏犯嘀咕,覺得咱們生産大隊應該再等等,咱們這輩子還很長,先等這一年,又咋樣?”

他這番話,有情有義,言辭懇切,社員們聽得一時沉默了,最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頗有一些人點頭。

那孫建設見了,站起來笑了笑:“陳大隊長,你說得對,咱們這輩子還很長,莊稼地種起來沒個盡頭,一年又一年的,現在就是拿出一年來試試,看看咱能吃上白面馍馍不,這咋就不行了?我們偉大的領袖說了,沒有做不到,只有想不到,只要想得到,就能做得到!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産,咱們放開膽子開,拼命幹它個大半年,我就不信這地不能給咱一個大高産!”

他這話激情昂揚,說到最後還壓了一個韻,是個順口溜。

原來猶豫了的人們,又沸騰了,大家夥眼裏發光,紛紛說:“對對對對!”

陳勝利皺了皺眉頭:“同志們,你們聽我說……”

奈何下面的人已經有些按捺不住了:“隊長,投票吧,投票決定吧!”

旁邊趙輝煌也跟着起哄:“對,投票,民主的才是最好的!”

陳勝利無奈,看了看下面的顧老太,顧老太搖頭,沒說話。

沒辦法,大家都沉浸在三倍糧種,試試就試試吧,于是開始投票了。

就在大家熱火朝天的投票中,顧建黨站在靠窗戶的位置,透過吵吵嚷嚷的人群,向前面站臺看過去,就在那裏,劉瑞華耷拉着腦袋,面無表情地站着,脖子上挂着個牌子。

挂着牌子的人是不能擡頭的,也不能有啥小動作的,就那麽老老實實地彎着腰,耷拉着腦袋。

哪怕你腰酸了,也得彎着。

站臺上的劉瑞華,其實早已經麻木了。人們或許關注她了,或許沒關注她,可是她站在那站臺上,挂着那牌子,她會覺得天底下所有的人都在注視着她,看她落魄看她丢人,眼裏帶着嘲笑的目光注視着她的一切。她想在周圍築起一堵牆,擋住這所有的一切,來保護自己脆弱的心不受侵擾。

而就在這時,有一道目光,仿佛透過所有的紛紛攘攘,向她望過來。

她猶豫了下,鼓起勇氣,微微擡起頭,望向那個地方。

是顧建黨。

他正看着自己。

他的目光帶着些許的憐憫。

然而就是那點憐憫,讓她仿佛燙到一般,慌忙把視線挪過去。

她不想被人憐憫,也不想拖累任何人,她只想痛快地嫁人,嫁給一個麻子也行,彼此來一場互取所得的交換。

如此,她不欠任何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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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北子莊生産大隊就這個糧種問題進行了全生産大隊的民主投票,投票結果出來了,孫建設笑了,陳勝利臉上難看了。

陳勝利叫陳勝利,可是這次他沒取得勝利,他敗給了孫建設買糧種的提議,社員們還是希望去購買這個三倍産量的糧種子。

散會前,孫建設拍了拍陳勝利的肩膀:“勝利,你是大隊長,按說這話不該我說,可是有時候你也太退縮不前了,敢幹敢拼,才能帶着我們社員過上更好的日子!”

他這話說得好聽,可任憑誰都能看出,他臉上那種勝券在握的得意。

這裏沒有硝煙,卻是一場戰争,兩個年輕人為了這生産大隊的至高權利而進行的你死我活的較量。

陳勝利笑了笑:“你說的是,我以後注意,領袖說了,要聽取人民群衆的聲音。”

他雖然在笑,可是大家夥都知道,他現在心情好不了。

在場所有的社員都看出了兩個人之間的那種較勁,大家多少有些不自在。

生産大隊隊長的任命是三年一次,每過三年就要選取生産大隊隊長,明年陳勝利任期到了。顯然孫建設很想當這個生産大隊隊長,他爹是會計,他家各方面不錯,成分也好,他也有文化,确實是夠資格的。

之前他通過他爹,已經開始撺掇這件事了,可誰知道陳勝利來了一個釜底抽薪,竟然讓他爹下臺了。

他心裏憋着氣,就想奪陳勝利這個生産大隊隊長的職位,也好讓他知道,到底是姓陳的厲害,還是姓孫的威風!

等到散會後,陳勝利過來顧家坐,顧老太讓兒媳婦點起煤油燈,豆大的燈苗苗旁,陳勝利一臉沉重。

“嬸,你說這事兒,真靠譜嗎?”陳勝利心裏還是存着疑慮。

這什麽三倍産量的糧食種子,只聽人說過,可是沒見過誰家種出這個來了,萬一真有問題,那豈不是一年的功夫白瞎了?

“這個事兒吧,不能說咱們沒見過就不存在,畢竟咱們沒見過的事多了去了!”顧老太想了老半天,慢騰騰地說:“其實你也不用太擔心,那個什麽種子,就算沒有三倍産量,那兩倍産量,普通産量總歸有的吧,無論啥種子,孬的好的,只要種下去,總歸能産糧,能夠産糧食就沒啥。再說了,十裏八村,又不是咱生産大隊獨一份,跟着大流走,雖然沾不了大便宜,但也吃不了大虧。”

這也是顧老太多少年的經驗教訓了,凡事不能太出挑,總是要跟着大家夥走。比如人家叫糞坑,你就可以考慮叫糞堆,別人叫保家,你就幹脆叫衛國,千萬別想着搞特殊化,槍打出頭鳥,你搞特殊化,最後人家就特殊搞你!

陳勝利想了想:“嬸說的也是……”

其實不是又能如何呢,大家夥投票決定的,這就是民主,既然都已經民主了,那就得照着辦,不能搞啥一言堂,他陳勝利這事兒說了不算!

顧老太想了想,又說:“對了,趕明兒你去縣裏,去找你建章哥打聽看,他在縣城裏,見識得多,你也去問問他。”

陳勝利點頭:“行,嬸,就依你的辦!”

陳勝利走了後,顧家的人又聚在一起,商量了一番這個種子的事兒,最後看得出,大家其實都不太看好,往年也沒聽說啊,怎麽今年突然就冒出這麽個種子,一家人心裏都存了疑惑。

不過最後也商量不出個所以然來,畢竟生産大隊不是他們顧家開的,他們覺得這事兒可疑,也做不了主。最後還是顧老太說:“甭想了,都回去歇着吧,明天還得上工!這個根本不算啥,啥種子都是種,種下去長出糧食都能吃,咱還是老老實實幹活要緊!”

大家想想,可不是麽,太麻煩的事也輪不到他們操心,還是本分幹活吧,也就散了。

當晚童韻給蜜芽兒洗了個香噴噴的澡,又添了點水兩口子都洗過了,這才鑽進被窩。

現在天已經涼了,不過又沒到冷的地步,晚上洗幹淨了鑽熱乎乎的被窩,格外的舒坦。對于顧建國來說,這一刻就是一天中最美妙的時候了,鑽進暖和被窩裏,聞着女人身上那香甜的氣息,再摟着那軟綿綿的身子。

你說人這一輩子圖個啥,不就圖這個嗎?

顧建國抱着童韻親:“媳婦真能耐,媳婦都開始掙錢了!”

童韻拿手指頭戳他:“就知道甜言蜜語沖我說好聽的!”

外面月光透過窗棂照進大炕上來,童韻面色如脂,秀膩可人,顧建國忍不住低頭狠狠啄了一口:“不對媳婦說甜蜜話兒,那對誰說。”

童韻咬着唇笑:“光說不行,還得來點實際行動,我可是咱家大功臣。”

她并不是一個愛表功的人,不過對着自家男人,這個時候總想撒撒嬌,表表功嘛。

顧建國自是明白的,不說其他,只說現在揣兜裏那三塊錢,就覺得熱乎乎的讓人舒坦。

顧家的所有資源包括錢啊物啊糧食啊,都是交到顧老太手中進行分配的,晚輩們該吃什麽,該得多少,都是由老人家說了算。沒辦法這個時候資源匮乏,單個家庭抗風險能力也小,只有一大家子在一起,共同勞作共同掙工分,再一起享受勞動果實,才能最大限度地保證整個家族的人不挨餓。

顧家是這樣,生産大隊的其他家也是這樣,大家夥也都從來沒有質疑過這種模式。

在這種情況下,小兩口手裏是沒什麽多餘的錢的,哪來的錢啊,錢不可能空手變出來的啊。所以絕大多數小兩口手頭是沒什麽錢的。

可是現在,童韻謀了這個會計的幹部職位,那就意味着以後每個月都有五塊錢進賬了。

五塊錢不算多,可多少也是錢,積攢下來一年六十塊,六十塊也能幹大事!

顧建國摸索着那三塊錢,小聲地問童韻:“咱這錢藏哪兒啊?”

童韻抿嘴笑:“藏涼席底下吧!”

大炕上是先鋪着涼席,涼席上面才是鋪蓋褥子,鋪涼席底下壓着,輕易丢不了。

顧建國笑:“好,那就藏這裏!”

藏好了錢,兩口子摟在一起,就開始琢磨這事兒。

“咱們這錢,慢慢攢下來,你說應該買個啥啊?”顧建國展望将來。

“攢多點,先給童昭買個啥吧,他對蜜芽兒用心,有啥好東西忘不了蜜芽兒,咱該給他買個啥。”童韻這麽說。

“是是是,童昭對咱蜜芽兒好,又給咱帶來那麽多好吃的,咱該謝謝他!”對于媳婦說的話,顧建國是永遠沒啥意見的。

“給童昭買了後,再攢下來,當然是給咱蜜芽兒花。”

提起蜜芽兒,童韻的語氣都是溫柔的,低首看看熟睡的女兒,那嬌憨的小臉蛋,那攥起的小拳頭,那微微撅起的肉嘟嘟小屁股,怎麽看怎麽惹人憐愛。

“肯定給咱蜜芽兒花,可給她買個啥?要不買件新衣裳?還是買點好吃的?”

“這個……”童韻哪想那麽多啊:“不知道,看看再說吧,買吃的,就怕家裏其他孩子饞,還是買個女孩兒用的吧,他們想饞都沒得饞。”

畢竟家裏孩子太多了,九個孩子呢,如果要分給其他孩子,那就不能厚此薄彼,分來分去,最後根本不可能讓自己女兒享受到啥。

童韻心裏還是有點小自私的,希望每個月的五塊錢能讓自己女兒得實惠。

兩口子叨叨咕咕,想着以後有了錢的日子,最後連給蜜芽兒買花戴,買糖糕吃都已經想到了。

蜜芽兒其實根本沒睡實在,她半夢半醒的,就聽着爹娘在那裏說起什麽好看的頭花,什麽甜滋滋的糖糕,還有香噴噴的雞蛋糕……

她忍不住口水往下流,小舌頭吸溜吸溜舔了舔嘴唇,嗯……這個夢真好,美滋滋的。

還是接着繼續睡吧~~~

蜜芽兒小身子動了動,抱住她娘的香噴噴胳膊,繼續呼呼呼去了。

在蜜芽兒睡着後,兩口子還在繼續說話,他們又提起了傍晚這次開會的事,糧食種子的憂慮,以及未來的種種變動。畢竟陳勝利和孫建設之間的鬥争,也會牽扯到童韻的職位。還有就是這糧食如果真不能大豐收,會影響全村人的口糧。想一想,未來不知道多少不确定,也是讓人不能心安。

秋天的夜晚,不知道啥時候淅淅瀝瀝的下起了雨,雨水打在了壓水井上,發出滴滴答答的聲響,秋風再吹過來,那嘀嗒聲又變成了撲簌撲簌的雨淋聲。

童韻和顧建國緊緊摟着,在外面的陣陣沁涼中聽着對方的心跳。

不管這個世道如何變動,不管一路走來将是怎麽樣的風風雨雨,他們是兩口子,永遠會躺在一個炕頭上,鑽到一個被窩裏,互相擁抱,分享着彼此的心跳和體溫,攜手共同走過未來将面臨的一切。

貧也好,富也罷,日子都将這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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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就在這兩口子的旁邊,一牆之隔的地方,有個男人卻輾轉難眠。

他躺在炕頭上,一個人,孤零零的,兩手枕在腦袋下頭,微微翹着兩條大長腿,腦子裏一個勁地想起白天的事。

這麽多人開會,一個姑娘家,挂着個牌子,就那麽罰站在那裏,還得彎着個腰,耷拉着個腦袋。

當時她好像擡起頭,看到了自己在看她?

她好像很不高興,看到自己後馬上別開了眼神?

顧建黨就這麽翻來覆去地想,想了半宿。

不過最後,他突然清醒過來,狠狠地拍了自己腦門一下子。

想啥呢,根本不合适,不可能!

他有兩個兒子要照顧,如果真得再娶一個,難免還要生,再生了孩子,那豬毛和牙狗呢?雖說母親和嫂子弟妹都對他們好,可是到底不是親爹娘,這世上有啥能比得過親爹娘?

顧建黨這麽想明白了後,閉了一會眼,也就不再想了。

他還是琢磨下怎麽多掙工分,好給家裏改善條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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