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楓林蟲蠱(二)
“半仙兒?”蕭易轉頭看向不知君,疑惑問道:“不會是你吧?”
“逍遙哥哥…”不知君手中枯枝輕點胸前,無奈笑道:“我若知此事必然告知各位了,再說,若是我,也必然是五歲孩童模樣,又怎會是半仙兒?”
“據那巴伯所述,應該是一個跛腳雲游的民間術士。”齊玉雁解釋道。
“這跛腳半仙兒是如何解決的?”嚴律好奇道。
“那半仙兒看了一圈發病的家畜和孩童,就斷定是蟦蛴成蟲所咬。”齊玉雁将“斷定”二字說的極重:“又與村民解釋說那成蟲毒性并不強,所以成人并不易感。”
“這與那無名書中所述以及楓香村的狀況略微有些不同啊…”蕭易輕聲嘆道。
“不錯。并且按書中說法,被成蟲侵占的人必死無疑。可這跛腳半仙兒,不但知曉治愈那個村子中人的方法,治愈了受害的村民,還滅了整個村的蟦蛴群。”
“他是如何做的?”
“那人說此蟲是毒亦是藥,成蟲是毒,幼蟲則是解藥。于是…”齊玉雁撇了一眼不知君道:
“那半仙兒進了紅楓林,出來後便帶出來了幼蟲做好的解藥,給病了的孩童和牲口吃下去,半日後,便都治愈了。”
“蟦蛴蟲竟是從紅楓林來的?”
“這并不奇怪…他說的。”
趴在桌上的小靈童說罷擡起小短胳膊指着自己的主人,衆人一齊看向齊殁。
齊殁歪頭一笑:“定陣錐所定四方皆圍着紅楓林,那地陰陣也在紅楓林內,就這麽巧不知君感受到了紅楓林的異樣,而又特別巧的,連續三年紅楓林周邊的村子都有類似的怪事發生…”
那小靈童學着齊殁歪頭接着說道:“不知君說過,那紅楓林下埋着無數死屍,豈不是孕育蟦蛴的極佳環境?如此看來,那蟲不在紅楓林內才比較值得驚奇吧…他說的。”
“小仙君所言極是。”不知君不鹹不淡的沖着齊殁說道:“但那跛腳半仙兒是如何得知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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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殁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這可就難住我了…他說的。”
“雁兒姑娘,那人又是如何除了整村的蟦蛴的?”嚴律無視這二人話裏有話的奇怪氛圍,繼續問道。
“這位跛腳半仙兒将蟲逼出受害牲口和孩童體外後,将蟲收進瓶中。”齊玉雁皺眉道。
“這種蟲離開寄居體便活不了,自行死亡了?”
“我們原也這麽認為的。”齊玉書接着道:“但那蟲在瓶中并未死。據村民所說,那跛腳半仙兒将蟲子帶到了村子的一處,做了個法事,之後便告知村民蟲災已除,離去了。”
“我猜,那人做法處有定陣錐。”不知君嬉笑道。
“不錯,不愧是葉狩童。”
“哈哈,好說好說!随便猜猜罷了!”
“可是,為何這蟲的品性如此不同?不知君可有猜測?”蕭易略皺眉頭的問道。
“嗯…現在還猜不出,不知小仙君可有猜測?”
不知君邪笑着拿枯枝點了點桌上的小靈童,問道。
“有…他說的。”小靈童一邊護着自己的大腦袋,一邊說道:“不過各位若是聽了富貴村的事,或許也能猜出一二…他說的。”
聞言,衆人将視線投向齊殁身後正綁在柱子上,被抹布堵住嘴巴的人。
……
兩個時辰前,正東,富貴村。
“怪?哪裏怪?…他說的。”齊殁微擡頭看着嚴律。
“咱們從村頭走到村尾,未見過一個成年男子。而且這村中的房子一個挨一個,只有前院沒有後院,也不見耕地,不見牲畜。村中也沒有小集市,這裏與其說是村子,不如說是…”
“村子規模的客棧…他說的。”
“不錯。走吧,去找村長問問看。”嚴律眼神望向不遠處一家,對齊殁道。
“律哥哥~~”齊殁站原地未動,賤賤心道:“牽手呗?”
嚴律身形一頓,耳根微紅頭也不回,厲聲戾氣道:“不牽!快走!”
齊殁壞心眼兒的笑起來,晃晃悠悠的跟在嚴律身後。
二人走到一處與村中其他房子明顯不同的宅子前,駐足敲門。
開門的是一個賊頭賊腦的中年男子,幹巴瘦的像只餓了好幾天的黃鼠狼。
門只開了一個縫,尖細的嗓音傳了出來:“二位是何人?有何事?”
“你可是村長?…他說的。”齊殁上前,一雙黑瞳直直的對上那雙鼠眼,眼中兇殘盡顯。
那人顯然是被吓到了,吞了口口水,結結巴巴道:“是、我…”
齊殁将手伸進門去,抓着那人的脖領子,将人整個拎了出來扔到外面的地上,随即蹲到他面前,笑盈盈道:“別怕啊~~我們就是來問些事的,問完就走~~他說的。”
“何、何、何事?”村長擡眼看了看齊殁頭上的小孩兒,又看了看齊殁笑的陰森森的臉,拖着身子往後挪了挪道。
“近些年,村裏可有怪事發生?”嚴律開口問道。
“怪、怪事?”
“死了人的,中邪的之類的!…他說的。”
“有…”
“說來聽聽。不許結巴!…他說的。”
齊殁将人從地上拽了起來,那人見眼前的兩個人似乎沒有傷他的意思,稍微膽大了些,吐了口氣,慢慢講了起來。
……
一年前。
天剛泛亮,村中一獵戶家的老母親從家中慌忙跑了出來,跌跌撞撞的就奔着村長家去了。
村長開門便看到跪在門口老淚縱橫的老母親,趕忙把人拉起來,扶進屋裏。
“蘇大娘,你這是怎麽了?大清早哭什麽啊?”村長一頭霧水的問道,順手倒了些水給她。
“村長,我兒出去打獵,三天了,還沒回來,我擔心啊!”蘇大娘擡手抹了抹眼淚,抱着村長的手道:“幫我去找找吧!”
村長似是衡量些什麽一般沉思了片刻,而後道:“蘇大娘,你別急,我先把你送回家,然後我去幫你找找。”
蘇大娘連連道謝,随着村長往家走。
誰知進了院子,自己的兒子竟然橫躺在院中。
村長查看一番,對蘇大娘笑道:“他沒事兒,就是睡着了!你剛才怕是太慌張了,沒看到他在院子裏吧?這不好好的呢嗎!”
村長這麽一說,蘇大娘也迷糊了,難不成真是自己眼花沒看到?
不過轉念一想,兒子好好的在家比啥都強,也不計較那些了。
之後村長把蘇大娘兒子擡到屋裏的床上,便走了。
蘇大娘三天未見兒子,想的緊,如今兒子回來了,忙不疊的就進了廚房去給兒子準備吃食。
腿腳不好,眼神兒也不好,忙活好半天才做出倆熱菜。
剛端進屋,就看到從床上坐起來的兒子,臉上立刻笑開花了,熱乎乎的靠過去,三十餘歲的獵戶被老母親抱懷裏揉了好半天。
蘇大娘熱絡的問道:“兒啊,餓不?娘做了吃食,吃不?”
獵戶眼神呆滞的點點頭,走到桌邊拿起饅頭啃了起來,
剛啃了一半,臉色突然鐵青,喉嚨一緊,撲在桌上,四肢抽搐,口中不斷嘔出穢物。
蘇大娘吓的魂不附體,趕忙跑出去去敲大夫家的門,等人來了,獵戶早就昏死過去了。
大夫細細把脈看後,皺眉道:“他沒病啊!等醒來再看看吧!”
當晚,蘇大娘上了歲數,睡不踏實,被一些淅淅索索的聲音吵醒後,起身就想去看看兒子。
走到兒子屋裏,床上空蕩蕩的,床鋪還是溫熱的。
于是蘇大娘以為兒子餓了,去廚房找吃食,便朝院子走去。
這時天上彎月正被陰雲擋着,夜空如黑紗帳,罩着地上每一處都伸手不見五指一般。
剛出屋門,就看見院裏蹲着個人,
蘇大娘揉揉眼睛,模模糊糊中勉強看清是自己兒子,正蹲在雞籠子前,便溫聲道:
“兒啊,餓了怎得不叫娘啊,想吃雞了?娘給你做,你回去睡會兒,做好了叫你…”
蘇大娘邊說邊走向自己兒子。
就在此時,陰雲飄走,彎月的微亮散落在院中。
蘇大娘被眼前的景象震驚的差點昏厥過去。
只見院子右側的兔籠子的小門被拽掉在地,籠子裏不見一只兔子,籠子一邊零七八碎的散落着沾着血的兔子腿和腦袋。
殘骸邊血手掌印和腳印清晰的延伸到了院中自己兒子身下。
雞籠子前的人埋頭哼哧哼哧的啃着什麽,而雞籠裏格外安靜。
老母親哆哆嗦嗦的伸手想去叫自己兒子。
剛擡手,那人像是受了驚的豹子,猛地轉過頭,滿臉是血,一雙猩紅雙瞳暴凸出眼眶,兇狠的盯着蘇大娘。
蘇大娘被突然轉頭的兒子吓到,差點兒沒倒過氣兒,腿腳一軟後仰着倒在地上。
那怪物歪歪扭扭的站起身走過來,猛的跪在蘇大娘面前,弓下腰,臉貼着臉的看着蘇大娘。
那張血盆大口中,流出腥臭的液體沾了蘇大娘一臉,喉嚨中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
就這麽看了一會兒,扭着身子,奇形怪狀的走了。
蘇大娘就這麽膽戰心驚的熬了半宿,終于挨到了天亮。
……
“那個怪物竟然沒傷害蘇大娘?”嚴律吃驚道。
“可能是知道那是自己的親娘,下不去口吧?!”村長痛恨道。
“然後呢?”
“然後?”村長鼻間哼了一聲,繼續道:
“那天天亮後,我起來去院子裏,看到的是滿院子的屍骸。我夫人…她、她脖子被擰了四五圈,上半身被掏了個幹淨,半截的胳膊腿兒硬生生被扯斷扔在院子裏。我看到那蘇大娘身上的血就知道了,這是他那好兒子幹的!”
“你可找到他那兒子了?”
村長黯然的搖搖頭:“到現在都沒找到,那蘇大娘沒過幾天也死在自己屋裏了。這事兒除了我倆沒人知道,村裏都是婦孺,張揚出去白白讓人害怕罷了。”
齊殁似是沒聽到村長痛失愛妻的悲慘遭遇一般,繼續臉上笑盈盈的問道:
“村長,你這村子裏,為何沒有男人啊?…他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