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武林盟

68.

季無鳴覺得無奈又好笑,每次只要一說到江緒,燕驚雨情緒就很不對勁。

他耐心的解釋,“我和江緒只是小時候見過的情誼,還是在微雨樓中,當初說過或是做過什麽事情,我并不記得,如今便是再見也沒多少能用以敘舊情的故事,所以你不必要如此介懷。”

“只有江緒,不可以。”燕驚雨低垂着頭,面無表情之下語氣莫名透出幾分委屈。

“什麽江緒不可以,按照先來後到,人家比你早十多年呢!你什麽時候養成的這般霸道性子?”白微雨摸了摸下巴,疑惑不解的看了看眼前的兩人,“方才我在外頭的時候就覺得不對勁,你們兩個什麽時候這麽要好了?”

季無鳴心虛的咳嗽了一聲,試圖把這個話題掠過,“咳,這不重要。”

“倒是你,你說來這找徒弟的,既然剛才在外面瞧見了,為什麽不現身,反而一路跟着我們?這不像你的性格。”

“我有話問你。”白微雨一臉正色,話開了個頭又猛地反應了過來,看穿了他的把戲,不悅抱臂環胸,“季阿蠻,你三番四次轉移話題,很不對勁啊。”

“你想要隐瞞什麽?剛才是不是誤會了?你以為我是來幹嘛的?你們兩個到底什麽關系?”

白微雨抓住了重點逼問,冷笑的看着季無鳴大有你不說清我不罷休的架勢。

季無鳴頗為頭疼。

好在燕驚雨是站在他這邊的,蹩腳的轉移話題,“師父,小師弟呢?”

白微雨成功被這個沒頭沒尾的話題吸引,疑惑不解道,“什麽小師弟?”

“第一刺客。”燕驚雨眉宇間沉了沉。

白微雨:“那不就是你自己?”

燕驚雨一怔,“可是我——”

白微雨看着徒弟的臉色,立刻知道他都腦補了什麽,沒好氣的咬牙切齒,“我有你一個徒弟就夠操心的了,一把年紀了還得翻山越嶺的來找你,給你出頭,怕你受欺負,我是腦子有疾嗎,還想不開去收一個。”

原來白微雨之所以給已經離開的燕驚雨造勢,原因在于燕南行此人。

“你那爹僞君子一個,沒有哪些所謂正道的本事卻盡是正道的毛病,你流落為刺客他定然不肯認你,還會為此事為難于你。我索性給你造個勢,他那般愛臉面,想必會看在那第一刺客的稱號上,不過多欺負你。”

白微雨說着說着就嗤笑了一聲,嘀咕着“我不比你那把你送走的爹對你好”。

她滿臉不屑和嫌棄。

“……”燕驚雨瞥見她眼底突兀湧上的猩紅,有些無措的站在原地。

“師父,我錯了。”燕驚雨沉默半晌,只吶吶出一句。

白微雨哼笑,“知道錯了,明兒個就随我回南疆,別摻和中原那些破事。”

燕驚雨沉默:“……”

白微雨皺起眉,隐怒道,“為何不應答?你不想随我回去?你那兄長就這麽重要?”

“不是。”燕驚雨本來就沒想過再留在南寧,他看了看季無鳴。

白微雨看着徒弟瞟過去的視線,再次察覺出深深的違和感,“我問你,你看他做什麽!”

燕驚雨收回視線,繼續沉默。

季無鳴輕輕嘆了口氣,做了個打止的手勢,“此事往後再論。”

“你既然知道驚雨被燕南行送走,那麽肯定是已經見過林月知他們了。”季無鳴問,“他們現在在南寧城中?”

白微雨大方承認,“對。”

“你且放心吧,我只是見到你的人出現在南寧有些好奇罷了,看她身邊那些人,我當真以為她對你死了的消息深信不疑,打算在武林大會大鬧一場呢。”

“中原武林什麽樣我不在乎,但我不可能眼睜睜看着你父親一手創立的斜陽宮就此毀在她手中,便上去問了兩句。”

季無鳴聽着她的解釋,嘴角抽了抽,又覺得合理至極——白微雨想的那些事,确實是林月知能做出來的。

卻又聽白微雨撇嘴補充了幾句,“先不說你的人,我動手也不可能殺了她,就說有那個詭異的老頭護着,我也不會自找麻煩的。”

詭異的老頭?季無鳴一聽就知道她說的是誰,不過讓他奇怪的是白微雨的态度,“你認識他?”

“不知道。”白微雨的回答更是奇怪。

她摸了摸下巴兀自沉思着,自言自語般的碎碎念,“或許是那個人吧,不确定,畢竟臉毀成那個樣子,性格也變得那麽扭曲……不過他要是那樣還能活着也确實夠可怕的,顯然又是有了一番機遇,唔……李陽嘴裏的給他造了條腿的神醫就是他,難道和江豐會有什麽關系……海外……”

“嗯,有機會我也去躺海外看看吧。”白微雨點了點頭,最後做了一個決定。

季無鳴:“……”

海外,江豐,信息量有點大啊。季無鳴腦海中冒出一個名字,還想再問,白微雨卻突然擡了下眼睛,緊接着燕驚雨也是偏了偏頭。

“啧,不速之客來了,我先走了。”

季無鳴聽到了遠處急匆匆的腳步,他聞言回頭,原地已經沒有白微雨的影子了,只有一句似是而非的話還在空中飄散。

“武林大會群英荟萃,或許會有你想要找的人也不一定。”

季無鳴在得知武林大會突然召開時隐隐約約的預感,因為白微雨這句話,再次浮上心頭。

武林大會,燕南行,叱羅婵,還有……那個名字躍然而上卻叫人不敢想的劍道宗師幫兇。

季無鳴默然看着婆娑搖晃着的樹,心中微微嘆息:終究山雨欲來,避無可避。

燕驚雨沒那麽多細膩的心思,他只側頭看着來人。

“大哥。”

燕歸天不怎麽好看的臉色在看到二人之後緩和了一些,卻是道,“阿蠻姑娘且請先行一步在府門口等我們一會,小弟,你随我去與娘道個別。”

……

季無鳴到了府門口,正巧翠玉看着季辭年在門口等。

“師父,你看!”季辭年穿着和燕驚雨一模一樣的青山綠竹錦袍跑過來,整個人都很開心,帶着幾分炫耀之心。

季無鳴曲起手指在他額頭上敲了一下,“回頭把鹿甲穿好。”

武林大會注定不太平,叱羅婵見過他真實模樣,若是她肯定不會将他誤認,小徒弟這般弱,還是穿好防護比較好。

季辭年捂住額頭,委委屈屈的“哦”了一聲。

不過可惜他不是師娘,他的委屈在他師父眼裏不重要。

果然季無鳴只好笑的看了他一眼,說了句,“想早點摘掉甲衣,便好好練功,不要偷懶。”

“我才不會偷懶的,師父!”季辭年不滿的舉手抗議。

季無鳴一只手将他鎮壓下去,看向扇面輕掩半張臉有些心事重重的南宮晟。

“發生了什麽?”

南宮晟聞言擡眸粲然笑道,“我正也想問問姑娘可是知道什麽。”

季無鳴看了他一眼,南宮晟笑容無懈可擊,偏頭與翠玉姑娘說着話,依舊一副公子如玉翩翩然的樣子。

只有他手中在短時間內開了又合合了又開的扇子透露出他心中的焦躁和煩悶。

“如此。”季無鳴撇開視線,斂起眼中的思緒。

或許,燕歸天發現了些什麽。

不多久,燕家兩兄弟走了出來,燕歸天大步往前,完全沒有搭理身後的燕驚雨,兄弟兩看着似乎也鬧了些矛盾。

“南宮,阿蠻姑娘,久等,我們這便走吧。”燕歸天抱拳說了句,便一如既往般領頭往前走。

只是瞧着比以往更沉悶了些。

燕驚雨看了看燕歸天的背影,也一如既往的跟在季無鳴身後。

季無鳴和南宮晟對視一眼,前者挑了挑眉,後者露出頭疼的表情。

“燕兄,你且等等我。”南宮晟大步追上去。

季無鳴回頭看了眼眉眼沉沉嘴唇抿緊的少年,“怎麽了?”

“……去和娘親告別,大哥知道了信。”

季無鳴在燕驚雨缺斤少兩的陳述中,拼湊出了答案,簡單來說便是:兩人去同燕夫人道別,燕夫人不知真實緣由,淚眼婆娑之中說出了燕南行曾寄給燕驚雨的那封家書的內容,燕歸天為此又驚又怒。

他即驚怒于父親的所作所為,又對母親明知道卻不作為而驚怒,同時還對什麽也不跟自己說的燕驚雨驚怒。

最難以自持的,是想起自己曾經說過的那些勸慰之語。

“那時,我尤想起安陽城之時,我曾說的那番話,我還與他說父親是為了他好,叫他不要責怪多想……”燕歸天伸手羞憤的捂住半張臉,眼神複雜又痛苦,他無力的塌下肩膀,“怎麽……會如此呢。”

南宮晟也是沒想到那家書的內容竟然如此不堪,他輕輕拍了拍燕歸天的肩膀,也不知該怎麽去安慰,只嘆了口氣沉默的與他同行。

季無鳴早知道那封信的內容,也早預料到燕歸天得知後,肯定會有一番震動,卻是沒想到事趕事,竟鬧到這種地步。

“我是為人所不容的邪魔外道,我會走自己的路。”燕驚雨說着這句話,眼中卻浮現出迷茫來。

季無鳴對上少年那雙黑沉的鳳眸,心軟極了,伸手摸了摸少年的頭發。

他說:“邪魔外道也好,天地不容也罷,父母兄長或許會離你而去,好友親朋可能分道揚镳,而我,與你始終是一路人。”

“驚雨,我在。”

他輕聲說着簡單又慎重的字,桃花眼中漾着溫柔的水光,清晰倒映出少年的臉。

燕驚雨感覺到胸腔瘋狂跳動的心髒,感覺到熱血在體內沖蕩,感覺到喉頭發緊,情緒忽然跌宕,連手指都隐隐發麻。

他盯着眼前的人,盯得眼睛發澀,鼻頭發酸,直将他這個人和他說的話記到心裏去。

他縱有千言萬語,只化作一個字。

“嗯。”少年點下了頭顱。

69.

武林盟亦在南寧城中,卻是與燕府南轅北轍的方向。

日頭西沉之時,一行人才趕到莊子上,莊子裏頭卻有燈火。

南宮晟驚異笑道,“這南寧城什麽時候進了這般大膽的賊,竟敢私闖武林盟?”

“興許是武林俠士。”燕歸天說着上前扣了扣門環。

“來了來了。”門內回應的稚嫩聲音有些耳熟,不僅季辭年眨了眨眼,連季無鳴都側目。

厚重的大門開了條縫,頂着散亂頭發有些灰頭土臉的女童從門內探出頭來。

她似乎本來就在等着給誰開門,看到燕歸天和南宮晟驚了一下,下意識脫口道,“怎麽是你們?!”

南宮晟看着女童陌生的臉,确定從來沒見過,而且她也沒錯過女童話落之後眼中飛快掠過的懊惱,打開折扇掩住臉上若有所思的神色。

“你認得我?”燕歸天還以為是自己記憶出了差錯,抱拳拱手滿臉歉意道,“不知小姐是那位前輩家的,燕某一時記不起來。”

“燕大俠之名江湖皆知,我自然是認得的。”女童的音調提高了一些,十分的清脆。

南宮晟扇子搖搖,笑看她,“既然認識燕大俠,那你應該也知道此處是武林盟吧?知法犯法,你可知是何等後果?”

女童連忙擺手,“非也非也,師父不是擅闖,他是用鑰匙開的門口的鎖進來的。”

武林盟自從沈沒舟招安之後,早已成為了一座空宅,多年未曾有人。燕歸天上任之後,雖叫人将府中打掃了,卻基本住在燕府盡孝,只當初商量邪宮對戰時,武林盟中才短暫有了人氣。

如此算來已經是數月之前的事了。

拿鑰匙開的門。季無鳴心念微動,突然有了種猜測。

燕歸天同樣有了個不同答案的猜測,“你師父莫非是沈——”

“——是你!”季辭年起先只看到一張側臉還不确定,聽到聲音後就有了一半把握,特意找了角度看清了正臉,他頓時驚訝的喊了起來。

“季辭年你也在啊!”女童看到他眼睛亮了下,是顯而易見的高興,轉頭往府內高喊了一聲,“師父師父,是季姑娘來了。”

“……”裏頭靜了一瞬,緊接着便是一個男人端肅的聲音,“請進來。”

燕驚雨在聽到這個聲音的時候抿了抿嘴唇。

季無鳴餘光撇到,沒忍住嘴角抽了下,同時心裏好笑起來:難怪總是看不順眼,原來如此。

女童将衆人迎進府中。

入住府中的還有一男一女,兩人模樣都平平無奇,一身氣質卻都讓人側目。

男的端正嚴肅,女子清冷幽然,總叫人覺得此番樣貌着實可惜。

男子正是先前在成衣鋪讓鹿甲之人,燕驚雨眉眼沉沉。

燕歸天沒見到想見的人,見到男人心中喟嘆:也是,沈沒舟前輩正在扶棺漠北的路上,又怎麽會出現在此地。

“在下燕歸天,不知二位閣下是?”

女子神色頗為激動的張了張嘴,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不知是不是季無鳴的錯覺,總覺得這人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帶着幾分焦急。

“鄙人姓渚,單字紅,江湖散客。”男人聲音沉穩,介紹也幹脆利落,“我徒弟渚童,我表妹。”

“渚大俠,見過了。”燕歸天很是熱情。

南宮晟笑裏藏刀問道,“渚大俠,我聽你徒兒說你是拿鑰匙進來的,只是這鑰匙不知大俠是何處得來的?”

渚紅神色如常一點都不見慌張,有條有理道,“南宮大俠誤會了,鑰匙是少林寺慧琳大師給的,只是慧琳大師捉人去了,我等便先入住了。”

渚童悄悄看了她面不改色的師父一眼,眼中是百般的佩服。

季無鳴也饒有興味的臉上帶笑看着熱鬧。

正此時,燕驚雨突然吐出四個字,“有人來了。”

他話音落下,季無鳴才聽到腳步聲,人數不少,有兩個高手。

渚紅道,“應該是慧琳大師到了。”

出去一看,果然是慧琳大師和陸浣溪尊者領着飄渺仙宗的人,而他們中間還真綁着兩個人,也是一男一女。

男的膀大腰圓披頭散發不修邊幅,女的有些灰頭土臉嘴裏被塞了抹布。

季無鳴再一次感覺到自己被兩道灼熱的視線盯着。

男人張開嘴欲說話,慧琳大師動作快速又不失優雅的堵住了他的嘴。

“阿彌陀佛,各位施主,別來無恙。”慧琳大師念着佛號,眉眼都是慈悲,有些突兀的問季無鳴,“不知那把刀,季施主可還用的習慣。”

“沒什麽不習慣的。”

“如此貧僧便安心了。”慧琳大師說着卻是看了渚紅一眼。

渚紅道,“将他們押到地牢去。”

季無鳴餘光瞥了眼被堵住嘴嗚嗚嗚叫着掙紮帶走的男人,若有所思的眯起了桃花眼。

渚紅對武林盟的熟悉程度遠超于燕歸天這個主人,輕松的給衆人安排好了廂房,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季無鳴和燕驚雨住在最遠的兩端,但從男女之防上又都是合理安排。

深夜,季無鳴撐着下巴躺在床上看着房間裏微弱的燈火明明滅滅,果然見牆上樹影搖曳,窗框輕響。

他撩起眸,正見一身夜露水汽的燕驚雨回身關上窗戶。

季無鳴眯着桃花眼,笑着問道,“這麽晚怎麽來了?辭年呢?”

“……睡着了。”燕驚雨回答的很是冷硬。

他走到季無鳴面前站定,黑憧憧的鳳眸直勾勾的盯着他,“我讨厭他。”

像極了一個受了委屈告狀的小孩。

季無鳴忍住笑,拍了拍床沿讓他坐下,指尖挑起他一縷散下來的發,明知故問道,“誰?”

“……”燕驚雨眼尾耷拉,嘴唇抿緊。

“難道是渚江?為什麽呢?”

燕驚雨:“……”

季無鳴故作苦惱,“讨厭總有個理由吧,你不想我接觸他,總要讓我知道為什麽。”

“……”燕驚雨低垂下頭,半晌悶悶的開口,“江緒。”

“他是江緒。”燕驚雨說起這個名字,都帶着天然的讨厭。

“是嗎?他居然是江緒?不可置信。”季無鳴想裝出驚訝的樣子逗燕驚雨,卻忍不住反把自己給逗笑了。

燕驚雨盯着他,後知後覺的明白過來,“你知道?”

季無鳴抓住他的手把玩,指腹從掌心的繭子緩慢的摩擦到凸出的指骨,然後突然往下一滑,十指相扣。

他頭也不擡笑聲悶悶的,“之前确實不知道,但你表現的太明顯了,就猜到了。”

當然也有江緒不走心的表演的緣故。不過這些還是不要說了,驚雨要是知道他認真觀察過江緒,肯定會生悶氣的。

他想了想,自我反省道,“其實我早該猜到了,你只有對他才會有那麽大的反應。”提到這個名字都不開心。

“……”燕驚雨有些心虛。其實他也是從江緒報出化名才意識到這人的真實身份,不過他一開始确實就覺得這個人很奇怪,不管做什麽都很不順眼,讨人厭,還喜歡對阿蠻獻殷勤。

阿蠻要什麽,他買!——原則上屬于季無鳴手下,還在跟他拿月銀的燕驚雨如是想到。

“你知道,不要理他。”既然知道了就不要理他了。

燕驚雨動了動手,聲音聽起來帶着幾分委屈。

“好,不理他。”季無鳴看出他故意作出的委屈姿态,不僅沒有戳破,還往床裏面挪了挪,邀請道,“一起睡?”

季無鳴說的時候沒有半分欲色,畢竟臨近的兩個院落裏一邊住着一個半大孩童,又在別人的房子裏,還有個白微雨不知道有沒有藏在不知名的陰暗角落旁觀。

奈何那雙多情多思的桃花眼半撩,水光潋滟春色湖光半明半滅的搖曳,最是動人心弦,自帶的三分勾引味道就變成了十分。

燕驚雨沒出息的咽了咽口水,沒有任何猶豫的一點頭。

“要。”

他說着爬上床,直接将季無鳴推倒,兇狠的撲上去。

季無鳴愣了一下,不過沒有拒絕,呼吸交融片刻,很快反客為主。

漫長的交換作罷,兩人都有些呼吸不穩。

季無鳴手指拂過燕驚雨的眼尾,笑得頗為無奈,聲音沙啞誘人,“我只是想同你抵足而眠,本來沒有別的意思。”

燕驚雨曲起腿,聽到上頭季無鳴一聲尾音上揚的悶哼。

他一瞬不瞬的盯着季無鳴的臉,問,“現在呢。”

“……”季無鳴埋頭咬他一口,“驚雨,你學壞了。”

“……嗯。”燕驚雨想起曾經吃下的那顆藥,晦澀不明的在心中暗暗回答:他早就學壞了。

滿室缱绻,聲聲錯錯,難以平息。

……

翌日寅時,早已經習慣了時間的季辭年起床洗漱好準備練功,卻發現院子裏的不是每日都準時到達的師娘,而是他隔幾天才能指導他的師父!

季辭年往季無鳴身後看了看,沒看到師娘,反而看到了隔壁院子的渚紅,和還沒睡眼惺忪的渚童。

季無鳴挑眉,“你瞧什麽?”

“師娘是不是生病了?”這麽久都沒出現,肯定是病的起不來床了。季辭年憂心忡忡,“要不要找大夫來看看啊?”

渚紅——或者說是江緒,聞言瞥了眼季無鳴還有平穩呼吸,門扉緊閉的屋子。

渚童撓了撓頭,想起了什麽含含糊糊抱怨道,“師父,府裏有野貓擾人清夢,夢裏都在叫喚。”所以我沒起來真的不是我的問題,是貓的問題,師父。

渚童深覺自己這個甩鍋十分機智,卻不知道兩個大人因為這話渾身一僵。

江緒:“……”

季無鳴:“……”

季無鳴老臉微紅,咳嗽了一聲假裝他一時聾了沒聽見,“沒有生病,你師娘只是累了,睡一覺就好了。”

季辭年還要說什麽,季無鳴轉移話題,“前幾日學的基礎刀法應當會了吧?等會考核,若是過關便教你一式新的,若是過不了,今明兩日加訓。”

“……”季辭年瞬間安靜如雞,埋頭開始比劃。

随着武林大會召開的日子漸近,武林盟陸陸續續入住其他江湖門派。

除去少林寺代表慧琳大師和陸浣溪帶來的飄渺仙宗弟子外,五岳劍派次日到齊,連素來高傲的天玄門都派了長老前來,除此之外還有嶺南林府、鎮遠镖局等家族勢力到場。

整個武林盟人滿為患,熱熱鬧鬧。

值得一提的是,這麽多江湖門派湊在一起,即便都是為了“剿滅邪宮殘黨”一事而來,彼此之間卻沖突不斷。

比如飄渺仙宗和五岳劍派。

——明仙子和沈少俠的愛恨糾葛,季無鳴在封郾城還曾親眼目睹。五岳劍派為沈少俠打抱不平,叫嚣飄渺仙宗毒婦橫行霸道,還要上告好叫她們師長知曉将她們逐出師門。

卻不知陸浣溪平生一恨渣男,二極為護短,直接将找事的五岳弟子按跪在院中點了穴,等五岳衆掌門找上來要人時,膝蓋都差點跪廢了。

又比如少林寺和天玄門。

天玄門研究機關術,自覺逆天道而行事,素來瞧不上少林寺那些拜佛求經的。這回少林寺是慧琳大師只身前來,天玄門則是二長老領着兩個徒弟。

二長老明裏暗裏譏諷慧琳大師,單方面挑事,慧琳倒是沉得住氣,一臉慈悲憫人的對着二長老誦經念佛仿佛在看一個不懂事的孩子,弄得二長老不上不下最後氣呼呼作罷。

而只有懂經文的人,聽到慧琳大師念的用以超度的《往生咒》,紛紛立掌佩服的念一聲佛號。

還有什麽比你罵了別人,別人不僅不知道還覺得你脾氣好,又解決了事情來的快哉。

便是季無鳴也道了一聲,“大師高招。”

正月十七,武林大會前夕,衆派基本到齊,燕歸天将主事人叫到主廳裏,開門見山,“斜陽宮一事,燕某還請諸位三思!”

作者有話要說:小劇場

燕驚雨:江緒,你化成灰我也認得你。

江緒:……其實你喜歡的人是我吧??

季無鳴:總覺得這章到處都是熟人。

武林大會拉開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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