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顏透周末在家休息了兩天,待到禮拜天晚上回到宿舍的時候,自覺的已經把心理調整的很堅定了,以至于他一推門就道:“我對你不感興趣了。”
陸青衣正在桌前讀劇本,聞言哦了聲,頭都不擡。
房間裏變得過于安靜。
顏透放下包,凝視他的背影兩秒,很快便又轉身出去。
他盲目地洋洋得意:其實在心裏面把一個人剔除很輕易,根本不用這麽糾結。
接下來的日子似乎又回到了一年前。
顏透交了新的女朋友,恢複了班長的職務,每天呼朋引伴的打發時間,每次放假都大方的招待許多朋友。
而仍舊一個人讀書、一個人吃飯、一個人去練戲的陸青衣,漸漸離他的世界變得很遠很遠了。
盡管他們住在同一間宿舍裏,卻生疏到無比陌生。
“去法國要注意安全,買點自己喜歡的東西。”陸爺爺的身體在這個初冬反而好了許多,某日他在晚飯時囑咐道:“表演要認真投入,別給國家丢臉。”
陸青衣忍不住彎了下嘴角:“嗯。”
爺爺嘆息:“你好久都沒笑過了,要是還喜歡小狗,就再養一只,我幫你照顧。”
陸青衣搖頭:“不要,我不想養。”
他實在沒辦法再面對一次分別。
“開心點。”陸爺爺幫他夾菜到碗裏:“你那個朋友,怎麽不來家裏玩了?”
陸青衣愣了下,低頭道:“不是朋友,不太熟。”
自從他母親自殺後,這孩子郁郁寡歡的性格就一年比一年更嚴重。
陸爺爺很心疼,卻也嚴肅慣了,什麽都沒再說。
陸青衣呆呆的看着飯碗,過了許久又堅定的告訴自己:不曾擁有,就不會失去,也就不會煩惱。
這樣難道不是最好的嗎?
巴黎之行的前一天,北京飄飄灑灑的下了初雪。
班主任特意在晚自習時将陸青衣帶到教室,大聲宣布:“明天起陸同學就要代表咱們班級、代表雅禮,代表北京的年輕人,到法國進行藝術交流,我希望大家能夠祝福他,并為他感到驕傲。”
正在埋頭做卷子的同學聞聲擡眸,瞬間就起了竊竊私語,特別是女生們議論的格外興奮。
大概是因為陸青衣剪了利落的短發,帶上了隐形眼鏡,秀氣精致的一張臉加上筆挺的新衣服,意外的讓熟悉他的人們也感到賞心悅目。
當然,這顯然是被老師逼着做的。
顏透看着陸青衣眼神裏的局促不安,莫名的微笑了一下。
“好了,去上自習吧,明天一路順風。”班主任拍拍他的後背。
陸青衣趕快低下頭,急匆匆的走到教室後排的角落坐好。
顏透有點想要回頭看看。
可是他為了這個男生抓心撓肺的那幾天已經過去了,心裏講不清的感覺也越變越淡,因此很故意的便握緊了筆不去理會。
既然已經做了選擇,又何必重蹈覆轍、自添煩惱。
大概班機的時間很早。
次日清晨天還蒙蒙的亮着,陸青衣便起了床收拾東西。
他的動作很輕,很怕吵到顏透,但顏透還是醒了。
耳畔悉悉索索的動靜不到二十分鐘,便随着門關上的動靜戛然而止。
始終裝睡的顏透猛地坐了起來,揉了揉自己微亂的短發,瞅着陸青衣空蕩的床和桌子發起了呆。
收拾的這麽幹淨幹什麽,又不是永遠不回來?
顏透郁悶的皺起眉頭,情緒似乎被什麽東西消滅掉了,整個人都空落落的。
原來并沒有真的如此容易的忘記。
原來看不見他的身影、不能和他在一個房間睡覺,竟然是如此的寂寞。
顏透自己根本就不明白,為什麽可以很多很多天不跟陸青衣講一句話,卻只因他一日脫離視線就失魂落魄。
或許他又明白,這是種掩耳盜鈴。
明明在與別人談笑的時候,卻無意識的偷看他趴在課桌上做些什麽。
明明呼朋引伴的吃喝玩樂,卻只記得他每天用餐是否及時,睡得是否安穩。
到辦公室送作業,伸手便拿過陸青衣去法國的日程安排記好。
坐在宿舍玩着電腦,耳朵卻總能聽見陸青衣和爺爺講電話時的只言片語。
多傻,多無聊。
“給你,幸好起得早補完了。”同桌在早自習前慌裏慌張的抄了作業,扔到顏透桌上。
顏透正走神,聞聲滿臉茫然。
同桌道:“琢磨什麽呢你?交作業去啊。”
顏透蹭的站起身:“你幫我交,順便幫我請假,就說我發燒了要回家。”
“啊?出什麽事了?”同桌被他突如其來的話搞得有點蒙。
顏透拿起包收拾了點東西,片刻又都仍在桌上,話都不講就在同學們異樣的目光中沖出了教室。
真不知道心裏的渴望對不對,他只是忽然間很相信林亦霖的話:開心也好,難過也罷,都比沒有知覺要強的多。
此時此刻,顏透非常非常想站在陸青衣的面前。
只要能看到他的眼睛,就算是被冷言冷語,就算是被羞辱被拒絕,也沒什麽關系。
喜歡誰,本來就不能與驕傲相提并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