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這一年的初雪姍姍來遲,所以當潔白的雪花靜靜的覆蓋雅禮的校園時,難免引起教室裏一陣興奮的議論。

顏透拿着網球拍正要和同學去運動,臨走時又不死心的騷擾:“你真的不打網球嗎?和我走吧。”

陸青衣收拾了點随身的東西到包裏,搖頭:“我要去排練。”

顏透欲言又止,想他三番幾次警告自己不可以當衆有任何過格行為,只好道:“好。”

緊接着露出笑來:“一會兒找你去吃晚飯。”

陸青衣點過頭,目送他和別的男生們說笑着出去,眼神裏無意間流出暖意。

——看來戀愛這件事并沒有多少恐怖,至少現在的自己比從前多出了許多開心和期待。

只是殊不知,這發生在教室角落的一幕落在有心人的眼裏,卻不是那麽單純。

從小禮堂再出來時,天已經黑透了。

身為藝術特長生每年都有無數的表演,若是拿不到幾個獎項簡直對不起爺爺把自己送進這麽昂貴的學校。

好在陸青衣已經習慣站在舞臺上的生活,那就像吃飯喝水一樣自然普通。

“人呢?”

他在禮堂外的露天走廊上給顏透發了條短信,然後便扶着欄杆瞅着夜色中的雪花走神。

正在此時,身後忽然響起了個陰陽怪氣的女聲:“喲。”

陸青衣回首,見是陌生的兩男兩女,不由皺眉想走。

誰知講話的女孩一把抓住他的領子,帶着嘲弄罵了句:“怕什麽啊,虧心事做多了?”

陸青衣不願意和女生動粗,只是打開她的胳膊道:“你什麽意思?”

“我什麽意思?”女生一把搶過他臉上的黑框眼鏡扔到地上踩碎,又侮辱性的拍他的臉:“你是不是演女人演得變态,就真以為自己是個女人?!”

這話實在是大出陸青衣的意料,因此不由得怔住。

“我警告你,離顏透遠一點。”女生氣勢洶洶的說道,清秀的臉上帶着不符的惡毒。

陸青衣冷冰冰的回答:“與你無關。”

女生早料到會這樣,朝着跟自己一起來的同學說:“給他點教訓。”

話音剛落,重重的拳頭就飛速襲來。

陸青衣條件反射的側開頭,卻沒躲過另外那男生的手,一下被推摔在積雪裏。

接下來狀況簡直可以用狼狽來形容。

陸青衣看起來弱不禁風的,誰也沒料到他那麽不服輸,硬是和兩個籃球隊的男生扭打成一團,手被按在粗糙的牆面上劃過,血流的到處都是,染得積雪點點泛紅。

圍觀的女孩拽了拽鬧事的閨蜜的胳膊:“……算啦,出事了怎麽辦?”

那女生後退幾步,正不知怎麽辦才好時,放風的同學突然風風火火的跑來,在她耳邊小聲說了幾句話。

女生立刻害怕的擡高聲音:“走!”

卻說打網球打的忘了時間的顏透正急匆匆的朝小禮堂走着,忽看到前女友和幾個學生和自己打了個照面,也沒往心裏去,只是笑了下便上了樓。

結果小禮堂已經關了。

顏透茫然的四下尋找着,正準備打電話時,陸青衣忽然從角落裏走出來,淡聲道:“你又遲到。”

他的頭發有些濕,臉色也很蒼白。

顏透詫異:“怎麽了?”

說着就要拉他的手。

陸青衣吃痛的縮了下。

顏透立刻發現了他手上還在流血的傷口。

陸青衣平靜的說:“剛才想看看雪,不知道結了冰,結果摔了。”

顏透并不是個思維簡單的人,事實上未等陸青衣講話,他就已經大概猜到發生什麽事,只不過又考慮誰沒有尊嚴,不是每張窗戶紙都有必要捅破,于是勉強笑了下:“你真笨,去醫務室擦點藥吧。”

陸青衣任他接過自己的包,拉着自己往前走,郁悶中又有點好笑。

人家至少是為了漂亮姑娘挨揍。

而自己卻是為了這麽個沒心沒肺的家夥。

晚自習的教室很安靜。

老師都忙自己的閑事去了,顏透照舊坐在講臺上看着大家自習,因為作業一會兒就完成了,便偷偷拿着老師的電腦上網玩。

可今天他卻沒平日的悠閑。

因為陸青衣自從打了上課鈴之後就始終趴在桌子上,一動不動的好像睡着了。

他雖然學習不太勤奮,但也沒在教室睡覺的習慣。

顏透不放心的瞅了一眼又一眼,待到課間休息時,趕快沖過去問:“你怎麽了,不舒服嗎?”

陸青衣茫然擡頭,臉色很差,眼睛卻好像要流出淚似的。

“你發燒了。”顏透伸手一摸,立刻變了臉色。

陸青衣說:“沒事……”

卻連嗓子都是啞的。

“怎麽叫沒事,快起來。”顏透拿起外套幫他胡亂披上,也不管大家的眼神怎麽好奇,硬生生的把陸青衣背起來便往外走,還朝張逸喊了聲:“幫我請假!”

陸青衣哪有力氣跟他争執,迷迷糊糊的根本連動一下的本事都沒有。

雪下得好像更大了。

顏透吃力的眯着眼睛在風雪中張望,猶豫是送他回宿舍還是去校醫院,最後索性沖到校門口,跟門衛啰嗦着要去協和看病。

陸青衣隐約聽見他說話的聲音,弱弱的說了句:“我沒事……”

“很快就到,你堅持一下。”顏透講的好像他得了什麽不治之症似的。

陸青衣枕着他的肩膀,在不清楚的神智中感受到了很清晰的安全,因而沒力氣再多想任何事,竟然漸漸的昏睡過去。

那凍死人的冷風和暴雪,已經全然比不過這個少年脊背上小小的溫暖世界。

待到把陸青衣安頓好,顏透也累的快要虛脫,拿着剛領來的藥一屁股坐到病床前嘆了口氣。

發燒的情況變得更嚴重,護士拿的體溫計赫然顯示着四十度。

陸青衣的嘴唇和臉色一樣慘白,纖長的睫毛濕漉漉的,眉頭因為痛苦而皺起,整個人都似乎快要消失在這雪白的床鋪間。

顏透看了幾秒,看的心裏騰出股無名火。

原本想以後再收拾那些混蛋,誰料到他們竟然把他害成這個樣子。

從前的顏透是不會與人為敵的,他願意做人人都愛的王子,那些因為自己而産生的傷害,所會表示的也不過就是遺憾和無奈而已。

可這回不一樣,真是越想越覺得陸青衣可憐,想到胃裏好像有火在焦灼,燒到他快要失去控制。

最後,顏透忽然便站起身來,拿起校服外套便往外頭也不回的跑去。

沖動的跟瘋子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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