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二更
霍知恒忽然轉過頭去, 清咳了一聲又道：“好啦，藥都擦完了，你趕緊回去吧, 這幾天自己注意點。要是起泡了趕緊來找我, 別大意。”
葉甜甜耷拉着兩道眉毛：“我得去找葉大隊長，幫我找一個管事的，我年輕壓不住場子，那些大娘嬸子們都不太服我。”
霍知恒站起身：“我和你一起去。”
外屋的葉小玲見師父進了裏屋，便拉住葉鐵柱問道：“你剛剛幹嘛不給甜甜拿藥，還非得勞煩師父回來給她拿, 你看看師父臉色多難看。”
葉鐵柱一臉一言難盡的表情，他朝裏屋看看，這才拉着葉小玲出去，兩人蹲在一叢栀子花樹後面, 葉鐵柱這才道：“你是不是傻呀？”
葉小玲一臉懵，她旋即反應過來，大聲道：“你才傻呢, 你平常看書都看不過我，我都背好幾頁了，你還在那嗑吧呢？誰傻？”
說着還眼神輕蔑地哼他一聲, 歪着頭拿後腦勺沖着他。
葉鐵柱哼哼叽叽老半天，也不知道該怎麽說。
組織了好一會語文，這才說道：“唉喲, 你說你也是個姑娘家, 咋愣是沒有人家機靈呢，你看看咱師父是不是對甜甜不一般？”
葉小玲更懵：“那不是應該的嗎，他們兩家關系多好呀！師父對甜甜就比親妹妹還親, 比我哥對我可好多了。”
葉鐵柱急了，猛地站起身：“什麽親妹妹，我看遲早葉甜甜得當咱們師娘！”
葉小玲看向他的身後，緩緩地站起來，怯怯地叫道：“師父！”
葉鐵柱僵硬地轉過頭，卻發現霍知恒正已經出屋，不知道什麽時候走到了身後，而更讓他尴尬的是，葉甜甜正站在後面微笑着看他們倆。
霍知恒清咳一聲，冷聲道：“怪不得你看書沒有小玲快，一天天腦袋裏面在想些什麽東西？”
葉鐵柱立刻乖巧地道：“我馬上回去看書！”
話音一落，立刻像兔子一樣竄回屋內。
葉甜甜捂住嘴偷笑，霍知恒回頭看她一眼，頓時覺得心塞，這姑娘看着也不傻，怎麽這麽缺心眼，別人說閑話，她還有心偷樂。
葉甜甜看他似乎有些不高興，連忙放下手，強忍着笑道：“霍三哥，你看看你徒弟也不怎麽怕你，你這個師父威嚴不行呢。”
霍知恒感覺自己有點發熱的臉溫度降下去一點，說道：“你趕緊找大隊長去吧，把工作安排好再說。”
說完他揮揮手自己又回屋了。
葉甜甜：“你不是說要送我的，這就不管了……”
霍知恒腳步頓了一下，卻還是快步朝平常呆的裏屋走去。
外間的葉小玲和葉鐵柱面面相觑，葉鐵柱小聲地道：“看看，我沒說錯吧，看葉甜甜那樣兒，還啥也不知道呢，你以後機靈點，要給師父多創造機會。”
葉甜甜找大隊長說明情況，大隊長立刻安排了王三嬸協助她管理，又讓胖嬸暫時別去罐頭廠上工，洗桃子削桃子的活，葉大隊長也采取了責任到人的方式，按質按量的計工分。
王三嬸是個爽朗熱心的人，立刻就答應下來，她暗暗也覺得這是好事，管得好了以後罐頭廠發展得好，她的工分和分紅錢就會越來越多，因此她就格外嚴格又盡心盡力。
只要葉甜甜定下的制度，她一絲不茍地執行，幾乎将得罪人的活都過去。
幾天的時間，葉大隊長又陸陸續續地買回來一些玻璃瓶，整個罐頭廠的人緊趕慢趕地，做了有兩千瓶罐頭。
罐頭做出來，接下來就是往城裏銷售。
要說銷售人才，河東村裏人人認可的還是當屬葉小叔，他雖然滑頭又懶散，但是不可否認的是，這小子就是有門道，這幾年借着婦聯的關系，将家具還賣到了省城的百貨商場裏。
賣罐頭葉大隊長當然還是找上了他，葉小叔正在家逗閨女，這幾天雨勢小很多，也不再是一整天連綿不斷地下，看樣子很快也該停下了。
葉大隊長進了老宅的院子，和蘇老太打了招呼便進了葉小叔的房門，葉小叔一聽他的來意，立刻喜上眉稍：“大隊長，這吃的東西你愁賣不出去？而且這再過一個來月就到中秋了，過節走親戚孝敬爸媽老丈人的，提個罐頭多體面，城裏人只愁買不到呢。”
葉大隊長也笑道：“行行，那這事就交給你，咱們還是和家具廠一樣，給你按提成走。”
葉小叔滿口答應下來，送走了葉大隊長，回頭看見小心心乖巧地坐在床上看着他，立刻抱起來道：“咱家小心心真是個小福星，才說中秋節沒有什麽好東西給你太姥姥呢，這就有罐頭了，咱們心心也能吃點！”
小心心胖手摟着他的脖子，流着口水道：“吃吃，甜甜。”
不止是葉小叔這麽想的，村裏不少人家都想着買點黃桃罐頭當作中秋的節禮。
之前的一些破損賣相不那麽好看的果子每天都有不少，葉甜甜也沒吝啬，少放些糖熬一鍋水将果塊掉進去熬煮，煮得酸甜可口，撈出來晾涼，來上工的大人孩子帶着碗來就能分一碗，多的時候就多分一些，少時就少分一些，回到家裏總還能甜甜嘴。
漸漸地有不在罐頭廠上工的人也來要，大隊長商量了便扣個一兩個工分給打一盆子。
河東村現在副業多，來錢的路子不少，因此也沒像從前把工分看得那麽重。
花一兩個工分能得一大盆子，家裏老人小孩都能嘗嘗鮮。
去罐頭廠的時候他們也看到了，那一個個的玻璃瓶裝着黃桃塊，閃着亮晶晶的光，标簽紙上還印着河東村罐頭廠的大字，看着就高檔大氣，這要是拿那麽一兩個走親戚，那肯定有面子。
這麽想着，就有人跟大隊長打聽，一問價格，往外賣才八毛，百貨商店裏面那都得一塊多，自己人買還能便宜五分錢，這就是賺到了。
一時之間，罐頭還沒出村，就賣掉了三百多瓶，葉大隊長都傻眼了：“這些敗家玩意兒，買這麽些罐頭幹啥呀？山上那麽多桃子還不夠他們吃的？”
葉甜甜在一旁笑道：“這說明咱罐頭做得好，比新鮮的桃子好吃，而且這玻璃瓶看着就高檔，走親戚有面子。 ”
葉大隊長聽了，思索了一會道：“是這個理兒，甜甜，你給記個賬，給我也拿個四瓶子，我回頭給老丈母娘和出嫁的閨女送點。”
葉甜甜答應着，趕緊記了一筆，旁邊早有機靈的嬸子去拿罐頭遞給大隊長：“大隊長，你拿去，這個中秋節隊長嬸肯定不能再和你吵架了！”
葉大隊長臉上是掩蓋不住的笑容，卻還是嘴硬道：“你嬸子明事理着呢，大過節的，怎麽着都不會和我吵架的。”
葉大隊長拿了罐頭，又指揮着人将罐頭裝車，得趕緊拉走，再這麽賣下去，公社和縣裏訂的數量眼瞅着就不夠了。
沒過幾天，山上留下的那些黃桃也長得差不多了，葉大隊長組織衆全部摘下來，因為嘗到了賣水果罐頭的甜頭，大隊長根本沒打算往外賣果子，直接就做成了罐頭。
在這最後一批罐頭完成的時候，葉大隊長來看的時候，對葉甜甜道：“這些黃桃能長起，章老頭那邊可是出了不少力，雖然說人家現在成分不好，咱也不能太不記恩，你拿一盆子給端過去。”
葉甜甜答應着，程寡婦趕緊拿出陶盆給舀了一大盆，葉甜甜端在手上就往那邊土坯院裏去了，
土坯院裏滿院子積水将地面給泡成了爛泥，幾個人正在往外舀着積水，眼瞅着都沒地下腳。
葉甜甜在門口叫了一聲：“章爺爺在嗎？”
正在舀水的一個身影擡起頭來，眯着眼睛看了一下：“是甜甜呀，快進來，小心腳下，這院子一下雨就這樣。”
葉甜甜進了院裏，将手裏的盆子亮給大家夥看：“最近不是做罐頭嘛，大隊長說了，咱們村裏能種出這麽好的黃桃，全靠章爺爺，讓我端一些過來，大家夥一起嘗嘗。”
秦克堅嗓門依舊地大，他笑道：“這不錯，我們都占了老章的光了。”
章慎庭嘴角也高高翹起，卻仍然謙虛道：“沒有沒有，那還是村裏人出力。”
秦克堅看他一眼：“虛僞，看看心裏都得意成什麽樣了？”
葉甜甜也不管衆人鬥嘴，将東西交給林婉婉，就趕緊走了，她那邊還有不少收尾的工作要做呢。
她一走，秦克堅就指揮道：“蘇丫頭，快去拿碗筷，天天做罐頭，熬出來的那個糖水味饞死個人，咱們嘗嘗是個啥味。”
章慎庭看看自家老婆子，只見她嘴角含笑，眼裏卻閃着淚花，不由地伸手握住她粗糙幹燥的手掌。
不提土壞院裏的熱鬧，知青院裏雖然只剩下兩個男知青，卻也是要準備過節的，第一批罐頭出廠的時候他們就沒趕上，這次可必須得買一些寄給家裏人。
要說在河東村，他們每年能弄到的東西可不少，什麽熏兔子、臘肉、鹹蛋、紅薯粉、茶籽油，搞得家裏人都以為他們不是下鄉，而是來享福來了。
對于這種銷售局面，葉小叔真是挺無奈，他都還沒怎麽出力，只是往公社和縣裏的百貨商的熟人那裏問了一句，對方一聽價格，趕緊就讓人給拉去，市裏薛主任那邊他還沒說過。
好在聽小侄女的意思，以後還要做兔肉醬，那就肯定比水果罐頭更好賣。
就在村裏一片紅紅火的時候，葉二嬸拎着自己的小包裹，悄沒聲息地回了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