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凡塵世俗,皆為夢矣
這一晚,狐貍睡得極不老實,兩條長腿像是練功一般,幾次将我踢醒,甚至誤傷過我的老弟。
我突然就懷念起他未成形前的姿态,蜷作一團,睡相大好。
翌日,我醒來時,那厮正蜷縮在我的懷裏,我不知自己是不是習慣于抱着軟香入睡了,竟也緊緊抱着那論體型絕不比我嬌小的男人。
睜開眼那一瞬間,正準備拎起他扔牆上去,卻忽見他伸出一條腿來搭在了我的身上,然後嘟了嘟嘴,又往我胸前拱了拱,樣貌倒也天真可愛。
若他是只母的該有多好。
我被自己這突來的想法刺激得不輕,趕緊拎了他的耳朵将他喚醒,說道:“你該滾回妓院了,寒舍簡陋,容不得您這尊大神。”
他慵懶地打了個哈欠,然後一邊穿戴衣裳一邊說道:“剛剛你好像勃起了,不知道是因為晨起還是因為本仙尊的原因。”
這只狐貍,貌似很該殺!
他吃飽睡足了,再一次大搖大擺地出了雪府,我瞧着雪黎深貌似安排了幾個護衛偷偷跟上了他,大概是想着查他的老底,不知道這一路追到了“浮生若夢”然後再折回來告狀,本少爺又該忍受何種唠叨。
狐貍臨走前說該月十八號傾璃會和京城第一琴師比試琴藝,問我是否前去觀看,我本是俗人一個,參加這種文人雅客才會出現的聚會有些過分附庸風雅了,于是說道:“不去!”
他倒也不勉強,只是自顧自的想象着傾璃的各種好,然後很開心的去了。
我一直覺得當年女娲娘娘造人是有理由的,不管是為了繁衍後代還是一種本能的驅使,男人和女人走到一起才是一種必然,可如今看來,原也有那麽一些人,根本不去在乎這些,憑着滿滿一腔的愛,然後認認真真地去追随自己的本心。
之後的日子裏,我成了沫兒的座上賓,有了前車之鑒,我總是很巧妙地拒絕她給我塞食物,然後不失時機地在她身上揩點油,每回心曠神怡,見她似乎并不掙紮于是想着再進一步時卻見她猛地打住我的動作,然後撅着小嘴說道:“公子莫不是不知道我的規矩嗎,沫兒不賣身的。”
“那你甘願給不就行了。”我無恥地說着,一雙手不大老實的在她身上游走。
她卻不幹了,然後退開一點距離,說道:“或者娶我進門,或者就此打住,沫兒這輩子除了自己的夫君,絕不會與他人歡好。”
“好,我娶你。”我回答得幹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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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她似乎很是高興,挑眉問道
。
“還是容我想想吧。”我又道。
她接着就哭哭啼啼起來,掄着粉嫩的拳頭一下下砸到我的胸口上來,斥責我的虛情假意,根本不是真心對她雲雲。
坦白說,沫兒是個清官人,我娶她過門雖說是名聲上不大好聽,但總好過那些将賣肉女娶回家做小妾的人。何況,看着這小丫頭誘人的樣子,我是打心底裏想着與她厮守的。于是,略一猶豫,說道:“我盡量與我爹通融一下吧,你給我些時日。”
她聽聞之後,便又開心的笑了。
轉瞬,我在這醉生夢死的日子裏等來了十八,本是将狐貍所提之事忘得幹淨了,卻在路經街巷時瞧着那“浮生若夢”裏座無虛席不說,甚至有人在前廳盤腿而坐。裏面人頭攢動,好不熱鬧。
我這才想起那事,一想到近來沫兒纏我纏得厲害,問我何時娶她就有些頭痛,倒不如就此放自己一個假,跟着繼續湧進的客人走往了前廳。
只見衆人喝着茶水,嗑着瓜子,長相醜陋的,談吐粗魯的,眼神呆滞的,什麽人都占盡了,倒是不乏我這不懂裝懂濫竽充數之人。
大廳中央現搭了臺子,無數人争相往前,想着極力搶得一個好的觀看位子,也能看清那傳說中驚為天人的傾璃。
我掏出銀子給了一個占了桌位卻瞧着不甚有錢的男人,讓他将位子讓與了我,然後便優哉游哉地坐下來,等着開場。
人們終究是等的有些不耐煩了,開始出現了喧喧嚷嚷的質疑聲和催促聲。
考驗客人的耐性,越是大牌越要延遲出場,這我倒是能理解。
于是又是一陣苦等,人群開始有人坐不住了想着離開之時,忽見漫天花瓣墜落,然後一紅塵裏的妖精懷抱一白衣男子緩緩墜落,一妖一仙,一個魅惑一個清麗,那情形本該是用詭異來形容的,但是那兩點身影偏偏就呈現了一種和諧的美感。
我勾唇一笑,狐貍倒是給足了傾璃氣場,這麽一番折騰,想必這無暇的人兒身價又得猛增。
人群先是一陣寂靜然後爆出一陣喧嘩。
我依然只是喝茶,順帶着嗑瓜子……
今日狐貍不同往常,沒想着要出風頭,而是面容淡淡地退到了一側,盡量用一個卑微的姿态來突顯傾璃才是主角的身份。
相比而言,那年過半百的京城第一琴師的出場就簡單多了,只是懷抱着一把仲尼古琴,然後費了老盡才爬上了那有些高度的臺子,接着咳嗽了一聲,道:“不知傾璃公子準備與我如何比試?”
“不妨前輩決定吧,晚生初出茅廬,怎好随意主張。”傾璃貌似低調謙虛實則非常自傲地說道。
那琴師沉吟了一會兒,問道:“先是每人彈奏一曲比出個高低來,然後我随意彈奏一支曲子的前半截,你按照音律和感情對接上後半部分,再一場由你出前半部分,每人各出三次,然後再評出個一二,你覺得可好?”
“那便按照前輩的意思來吧。”傾璃說着,示意由對方先開始,自己則是一邊聽曲一邊伸手撫摸着那盤腿坐在地上的狐貍的腦袋,那畜生一臉享受的表情,真是死性不改。
我笑了笑,然後努力從這舒緩而悠長的曲子裏品出一點味道來,我不懂古琴,但是好壞多少還是能聽出來的,只聞那琴聲輕緩悅耳,有種小河流水般的閑逸感。
衆人也是有點微醉的感覺,不再低聲喧嘩而是眯起眼睛來盡情享受這像是脫離世俗的美好。
我本以為這種風格更适合傾璃來演奏的,那男子給人一種清新脫俗,遠離塵世的感覺,似乎更适合這種清新而舒揚的曲子,只是當那看似柔弱的白衣男子指尖忽地撥弄了一下琴弦時,我猛地一驚,然後一支宏大而瑰麗的曲子就那麽張揚的演奏起來。
若說那琴師帶人看到了小河流水,那麽傾璃就是将你至于驚濤駭浪之中,而且那種氣勢簡直讓人感到了壓迫,如何也不像是一個身材削弱的男子該有的氣場。
狐貍的表情也起了變化,但是緊接着就眯起了眼睛,鼻尖動了動,像是很自豪一樣。
我以為傾璃這半場會贏的,但是他卻輸了,除了幾個專業琴師的點評之外,他本人亦是自嘆不如。
我終究是不懂樂器的,所以後半場從比試到結束我也只是淡淡地聽着,傾璃這一局反敗為勝,兩場一中和,兩人算是平手。
原本這種比試該追加一場的,總要分出個勝負為好,但是這兩個人卻突然有種覓得知音千杯少的感覺,竟是呈現了一種惺惺相惜的景觀,幹脆也不搭理衆人的喧嘩了,而是勾肩搭背的喝酒去了。
終于沒狐貍什麽事了,只見他又開始耍起浪來,竟是以一個翩然的姿勢飛到了我的面前,然後慵懶的問道:“你不是不來嗎?”
我似乎感受到周遭無數記恨的目光投來,讪讪一笑,道:“閑來無事,路過而已。”
“狐顏,今晚你可是接客呢?”身側一個看着腦滿肥腸的華服青年突然淫笑着問道,順便伸手摸了一把狐貍微露的肩頭。
我不知是出于何種心情,也許只是不
喜歡人家做小動作而已,竟是一把攥住了那貴少爺的手腕,說道:“想快活,也得付了銀子再說,別急着動手動腳。”
狐貍怪笑了幾聲,然後附在我耳邊說道:“你如此動作,我會以為你在吃醋的。”
我心道這畜生來了青樓沒幾日,別的沒學會倒是竟學來一些亂七八糟的詞兒,于是睥了他一眼,道:“我忘了,你本就是打開門做生意的,如此一來,怕是還耽誤你了。”
“不妨事。”狐貍媚笑了幾聲,然後伸手勾住了那貴少的脖子,說道:“只要有人願意付錢,并且讓我滿意了,我沒理由拒絕的。”
此言一出,立馬有人出價道:“我今晚給你二百兩,狐顏,你是我的。”
狐貍肩上半挂的衣衫似乎又滑落了幾分,衆人眼裏像是着了火一樣,吞了口唾沫,又有人道:“我出三百兩銀子。”
狐貍依然只是媚笑着,并沒有答應的意思,只是那火紅的袍子越發張揚的敞開,然後露出他那誘惑的肌膚。
我但笑不語,只管喝茶。
又一瞬間的平靜之後,有人說道:“我出五百兩。”
“呵呵。”狐貍笑了笑,然後伸出修長的手指摩挲了一下自己白嫩的脖子,懶洋洋的說:“我今日似乎有些乏了,看來不适合接客。”
“我出一千兩。”
終于有人咬牙喊了出來。
“你可以跟着我上樓了。”狐貍笑了笑,然後勾着那只金龜的脖子一搖三晃地往樓上走去,只餘下一群暗恨自己票子不夠多的老爺們唉聲嘆氣。
我看着狐貍的背影心裏似是有些異樣,幹脆也不喝茶了,拿扇子撓了撓後背然後邁着閑散的步子往府邸走去。
幾日以後,雪黎深宴請了不少的朝中大臣,我這不成器的少爺不知為何就被他拖拽到了席上陪客。
漫不經心地喝着酒水,聽着幾只老狐貍叽叽喳喳地議論朝事腦子頓時有些大,心道自己果真不能選擇仕途。
正感覺無趣,忽見一個喝大了的老頭說道:“雪大人,一直以來承蒙您的扶持,我劉某才有今日,來,我敬你一杯,改日請你去‘浮生若夢’玩玩,那裏的小妖精個個美若無骨,比着妓院裏那些小浪蹄子的娘們可讓人爽多了。”
雪黎深的臉色黑了許多,白了一眼正在偷樂的我,說道:“雪某不好這口,劉大人的美意我心領了。”
“別介,您總得去一趟才能體會其中的美妙吧,關于這一點,我想令郎肯定深有體會。”說着,一副哥倆好的架勢攬過了我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