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久別重逢，劍拔弩張
雲層越發壓低,一聲響雷過後，大雨傾盆而下。
風凄凄，雨淅淅，這個清晨比深夜還要幽暗詭谲。
烈火本可以升起屏障保護自己的，但是那一刻,祂卻像個普通的失意人一樣,任由豆大的雨點敲擊着自己纖細的身體,淩亂的長發混雜着腥黏的雨水,看起來萬般的狼狽。
“烈火。”玥明從旁呼喚了他一聲,千萬種感情,最後卻只化作了一聲沉重的嘆息。
烈火那被雨水濕浸的臉上，我沒辦法看清有沒有淚水劃過，這麽驕傲陰戾的少年,想必是不會因為感情一事而暴露自己的脆弱吧。
“呵呵。”他忽而笑了起來，那聲音在幽寂的暗色裏空曠而寂寥。
雨水像是受了他的情緒感染，時而急促時而淅瀝，敲擊着每個人的心髒。
“既如此，你們都去死吧，我烈火不需要任何人的施舍。”烈火突然擡起頭來，雙目裏兩團熹微的燭火越燃越旺，然後勾了勾手，我的身體不受控制地傾斜到他的面前，只見他伸出了修長的指甲，一把抓過了我的臉，帶了毀滅的性質，狠狠刺進了我的肌膚。
“不要啊——”狐貍驚叫了一聲，一個飛身撲了過來，卻被烈火一揮袖甩了出去，然後重重摔倒在地上。
“別急，我會成全你們的，從肉體到魂魄，我會讓你們幹幹淨淨消失在三界之內的。”烈火拿帶了誘惑的聲音對我說着，又挑眉看向了玥明，輕笑了一聲，道：“難得久別重逢，你欠我的，我會一并索要。”
“放了他。”玥明說着，伸出手來抓過了烈火纖細的手腕。“他不是瑆琅，瑆琅被鎮壓在屠龍礁下面，別濫殺無辜。”
如果我不是瑆琅，只是一個普通人，玥明，你何須為了我如此緊張？
烈火揚了揚眉，擠出一絲鬼魅的笑意，說道：“是嗎？玥明，身為上神，你卻總喜歡說鬼話呢。”
玥明神色微微一變，攥着烈火的手用上了一點仙力，迫使烈火松開手之後，将面部血流不止的我度了一點仙氣，一揚手将我推至到狐貍身邊。
狐貍即刻将我攬進了懷裏，顫抖着手撫上我大概血肉模糊的面孔，幾番努力沒辦法為我止血，湧出來的血水甚至變為了黑色。
“怎麽辦，我的妖力有限，治愈不了你的傷口。”狐貍看着手上沾染的漆黑血水，驚慌失措的呢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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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死不了。”我努力擠出一絲笑容來，想必比哭好看不到哪裏去，我可以想象自己英俊無匹的臉如今是何種慘象。
狐貍将我更抱緊了幾分，慌慌張張的為我擦拭着滿臉的血污，說道：“走，我帶你去找傾璃，有他在的地方，永夜就一定會出現，同為魔王，他一定能救你的。”
我苦笑了一下，等到趕去的時候，我怕自己光是流血就已經變成幹屍了。
只是，一想到此刻陪在我身邊的人是狐貍，心裏眼裏就滿是喜悅，夠了，活了半輩子，的确是夠本了。
雖然想強忍着痛苦，但是喉嚨還是不受控制地發出一聲嗚咽，臉上像是有千萬只螞蟻爬過，又疼又癢。
“狐貍，我的狐貍……”視線有些模糊，腦子裏卻有唯一的清明一閃而過，烈火既要大開殺戒，就不能連累了狐貍喪生。
我伸出手來狠狠将狐貍推開，然後命令道：“走，趕緊走！”
狐貍穩住了身形，正欲上前扶我，卻突然聽到一聲輕笑，然後是一聲疑問：“小狐貍，你在找本王嗎？”
只見虛空中突然出現一個漩渦，然後稀裏嘩啦湧出了一群三頭六臂，貌醜無比的怪物來，一落地，急忙恭敬地跪了下來，恭迎着最後出場的魔王永夜。
最後，才見一個身材修長，邪魅招搖的男子慢騰騰地落地，墨發過膝，銀質的耳釘即使沒有月色的映襯，依然亮光閃閃。
淩子喬。
我擦了一把眼皮上的血水，看向這突然出現的男人。
從前居然會覺得他沉穩內斂，還真是識人不明呢，這厮回回出現都要擺足了氣場，享受萬民的瞻仰和膜拜，真是有夠臭屁的。
狐貍仿佛忘記了從前的恩恩怨怨，一把抓過了淩子喬的衣角，說道：“來得正好，救救無塵，算我求你。”
“嗯？上一次本王出手救了你，還遭你一番唾罵，你以為本王這一次還會出手嗎？”淩子喬勾唇冷笑，看向了正在鬥法的烈火和玥明。
我呲了呲牙，對淩子喬說道：“傾璃還欠了我銀兩。”
“嗯？”他一挑眉，問道：“那又如何？”
“身為他的護花使者，你總該替他償還債務吧。”我說道。
“呵呵，想我救你，就跪地磕三個響頭，本王不是不可以考慮。別忘了，你害的本王入獄，這筆賬還沒好生算過呢。”淩子喬說着，見我身體多有不便，又看向了同樣臭屁的狐貍，說道：“你代替他也可以。”
狐貍身軀微微一顫，說道：“好，只要你救他，怎樣都行。”言畢，松開了抱着我的手，匍匐到淩子喬的面前，還不待我出手阻止，就迅速的磕了三個響頭。
我只覺心裏憋屈的要命，想我堂堂七尺男兒，回回都等着狐貍救我于危難之中，心裏十分窩囊。
只是，狐貍的鼻頭突然動了動，面色兇殘起來，一呲牙，撲到了烈火的腿上就咬了下去，嘴裏嘀咕道：“混賬東西，敢讓本仙屈尊給你磕頭，老子今日就殺了你洩憤。”
我面色一窘，這厮如何專挑這個時候獸性大發呢。在臉上摸了一把血，這才想起來狐貍聞不得血腥氣，不然體內的狼毒就會發作。
淩子喬從容的擡起腿來，像是甩垃圾一般将狐貍甩了出去，然後俯身輕撣了一下衣角，說道：“這只小貓咪還真是不乖呢，如何本王每回想着做點善事，他都要恩将仇報呢。”
只見狐貍一翻身站了起來，一呲牙，又朝着淩子喬猛撲過來。
這畜生平日裏還算機警，如何一毒發就變得這般沒腦子了呢。
“淩，魔王大人，你別傷害他。”我急忙替狐貍求情，這淩子喬若是想着對狐貍出手，怕是比捏死一只螞蟻都要輕松吧。
“好說。”淩子喬一把抓着狐貍的小臉，任由他甩着爪子四下裏撲通，一邊看向了我，說道：“那就給本王好好磕幾個頭，坦白說，本王還真是恨不得你們兩個早死早超生呢，看了就覺得礙眼。”說到後來，他的臉色冷了許多。
我心裏一驚，心道想我這麽沒皮沒臉的人，磕幾個頭又不會缺胳膊少腿，磕就磕呗，正欲跪下來，忽見狐貍一個側身，撲到了淩子喬身上，張嘴便咬上了……
“喂，狐貍，你在朝那下口啊！”我只覺眼皮上的鮮血迷糊了視線，但是就面前這一幕來說，我還是被徹徹底底的震懾住了。
淩子喬面色又冷上了幾分，一把揪住了狐貍的脖頸，稍一用力，逼迫他松開了嘴，然後将他再一次抛了出去。
“嘶——”狐貍倒吸了一口氣，拼命啐了幾口，說道：“便宜你了。”
我小心看着淩子喬的面色，突然就同情起這個魔王大人，不知道狐貍剛才那一口是不是傷及到了要害，有沒有把他那個部位咬壞，不過魔族有着強大的自愈能力，想必就算是老二，也能随便再生出幾根來吧。
一想到從前我還無恥要求過狐貍拿他誘人的嘴巴幫我爽一把，此刻再看看那畜生兇殘的面貌，不禁捏了一把冷汗。
魔王終究是魔王，只見淩子喬的面色并無異樣，一步一步踱至狐貍身邊時，微微一擡腿，将他狠狠踹翻在地，冷聲說道：“你觸怒了本王，還不受死。”
我心裏暗暗叫苦，忽聽到一聲“轟隆”的倒塌聲，然後目光所及之處，成片的屋舍成為了廢墟，隐約能聽到幾聲哭喊傳來。
烈火懸在半空中低笑，青絲飛舞，正邪難辨的絕世容顏上帶着譏諷的神情。“不是喜歡說道嗎，呵呵，你們仙界的人自诩庇護人類的神明，此刻怎麽眼靜靜看着百姓受苦受難，卻不施以援手呢？”
玥明臉上的痛惜一閃而過，冷聲說道：“別再塗炭生靈了，不然玉帝絕對會對那實行裁決的。”
“我就是讨厭你們仙界的人高人一等的樣子，想着殺了我，哼，還早呢。”烈火說着，一伸手，那成片的廢墟之中緩緩升起了一縷一縷的魂魄，然後聚集到了烈火的面前，被他一張嘴，全部吞噬到了體內。
“你居然——”玥明面色一緊。
“吞噬魂魄，鑄就魔力而已。”烈火笑得越發張揚。
“幾千年前，玉帝之所以會遣兵緝拿你，就是因為你惹上的殺孽太過深重，烈火，別再執迷不悟了，你鬥不過天庭的。”玥明沉聲說道。
“是嗎，如果你願意當着我的面自毀道行，然後震碎自己的元神，我可以考慮放過這些蝼蟻。”烈火笑得慘烈。
淩子喬似乎看不得別人比自己更為嚣張，于是不
再與我和狐貍過分糾纏，而是伸手在我的面孔上拂了一下，幫我止住了血之後，飛身介入到兩人之間，對玥明笑了笑，說道：“清君，何必逞強，你鬥不過烈火的。”
“永夜？哼，看來你和白羽星君打的賭已經分出輸贏了呢，如何，最後是誰贏過了誰？”玥明這厮倒是話起了家常。
淩子喬的臉上有些微的窘迫，咳嗽了一聲，回身對烈火說道：“烈火，本王不在的日子裏，多虧了你幫忙照料呢，如今我既然歸來了，你是不是該着奉還我的王位了呢？”
烈火低低一笑，說道：“永夜，你早就不是我的對手了，何必急着送死？說起來，你貿然離京，可是把你的白羽上仙獨身留在了京城裏。”
淩子喬一怔，聽烈火繼續道：“不過你放心，我派了很多人前去照料了，相信他不會有事的。”
淩子喬的面色驟變，對着玥明說了一句“保重”，然後看了我和狐貍一眼，在虛空裏劃出一道光影來，一把抓過了我和狐貍扔了進去，然後一躍跟着消失了在了半空中。
其實，我還有話沒有來得及問玥明，關于他，關于我，關于屠龍礁下面的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