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這年聖誕，宋燎跟着少年一起回了他家裏。

車子停在郊外一處莊園門口。

“下去走走？”少年問她。宋燎點頭。

這是一座歐式風格的莊園。距出口不遠的是一座座田園小別墅，看起來十分可愛。然後是一個沉睡中的圓形花園，宋燎從一些枝葉中發現園子裏是清一色的薔薇科。

少年牽着她從園子裏穿過，一座城堡似的建築出現在面前。

少年淡淡開口，“祖上是英格蘭人。”

宋燎了然，怪不得她總覺得少年對歐式的一些東西格外擅長，想來是家族的教育。

謝疏站在側門門口，一眼看見不遠處身材嬌小玲珑的女孩和低頭看她的少年。

“回來了？”他上前問好。

少年擡眼，“嗯。”複又低頭道：“這是我哥，謝疏。”

“謝疏哥哥好。”宋燎微微鞠躬，“我叫宋燎。”

謝疏點頭，“這次聖誕家裏留的人不多，全在廚房。你是先去你的閣樓還是先去和老頭子打招呼？”

少年有間閣樓，歸家時總是要去一次。

“先回房間。”他拉着宋燎從一旁的樓梯走了上去，頭也沒回。

少年的房間不大，只有衣櫃和床，以及兩把椅子。他把宋燎抱上床，對她說：“在這裏休息一下，別亂跑。”

宋燎點頭。少年離開了。

真的是間很無趣的房間，什麽都沒有。她環視一周，盡收眼底——除了一個衣櫃

宋燎跳下床，走到衣櫃前将它打開。

大概是因為常年不在家住的緣故，衣服不多，兩垛疊在一起的襯衫，三疊褲子，然後是挂着的大衣和正裝。小箱子裏放着貼身衣物。這個衣櫃，很空呢。

空得能裝下一個人。

宋燎正要關上櫃子，突然覺得手上的觸感有些鋒利，側身一看，發現裏面這一側兩扇門扉上，有許多的刻痕，密密麻麻的，看着讓人很不舒服。

她有些心慌地關上，回到床上坐好。

“小宋燎真可愛呀。”有個面容溫和的姐姐和她聊起天來，她說她說少年的表姐，叫謝蘊莉。

宋燎坐在沙發上，認真地回答謝蘊莉的問題。

這個家并不像宋燎最開始想象的那樣。

它雖然莊嚴，但是也溫柔。

宋燎去過的地方很少，所了解的世界就是她9歲以前的家和9歲以前看過的書籍和影視。

她本以為少年的家和影視劇裏的大戶人家一樣，不通情理，刻板而無趣。

謝蘊莉說要去給壁爐加點火，宋燎一個人坐在這裏。她擡頭看了看頂上的吊燈，牆壁上的壁畫，突然有種安逸的情緒湧上來。眼皮子擱不住，沉沉睡了過去。

少年來叫宋燎的時候，看見她安寧地倚在沙發的靠枕上。

“小鳥。”他叫她起來。

宋燎睜開眼，看見他安寧的眉眼。

“老爺子下來了，想見見你。”

一到正廳，宋燎便看見七八個人在裏頭，或坐着或站着。其中一個是剛才來接他們的少年的哥哥謝疏，一個是少年的表姐謝蘊莉。還有兩三個年輕人，一個婦人，接着就是她一眼就注意到的老人。

少年拉着她坐到老人旁邊的位置，站在她身邊。

宋燎想了想，站了起來，“爺爺好。我是宋燎。”

老爺子眯了眯眼，宋燎看見了少年的影子。

“你好。我是謝言。”他一本正經。傳來幾聲笑聲。

“爺爺您別吓着人小姑娘了。”

一個男人走過來，俯身給她打招呼，“你好啊小宋燎。我是柯歲清，是老幺的舅舅。”

宋燎微微捏了捏少年的手掌，“你好。”

少年轉頭看向謝言，開口道：“人你已經看了。”

謝言擰眉，皺紋擠在一起，“這就不讓我看了？”然後看向宋燎，“小丫頭，你喜歡什麽啊，爺爺送你，當聖誕禮物？”

“您把老幺送過去不就得了？”婦人打趣道。“燎燎？我是你柯卿清阿姨。也是老幺的媽媽。”

宋燎連忙點頭問好。

“後廚還有些事，我先去一趟。”柯卿清向衆人告辭。

她出了正廳的門，卻沒有往廚房方向去，而是轉而走向一間客廳，沉下心緒撥通了電話。

“喂？”

“喂。諾諾，是我。卿清。”

電話那頭沒再出聲。

“唉，我看見你家丫頭了。”

“哦……”那頭又是一片沉默。

“你……唉。孩子，很像她哥哥小時候，長得很漂亮。性子也很安靜，很可愛。”

電話那頭沒出聲，也沒挂斷。向卿清知道她在聽。

“等下家裏照了相，我再給你照幾張傳給你。唉，要不，你現在就……”

“你在幹什麽？”一股冷冽的寒意逼近。來人一把拖過聽筒摔在了地上。

向卿清打了個冷顫，“兒子……”

少年的眉眼在發抖，唇角卻含着笑意，極力在忍耐着什麽。

“媽媽，你要是還想你兒子變回以前那樣，你就再讓他們來吧。”

兩人對峙着。

片刻，向卿清走過去把聽筒撿起來擱置好。“走吧，你也舍得把你那小姑娘自己扔在那？”

少年看婦人離開，像突然失去支柱一樣猛地倒了下去。一股情緒在他身體裏亂竄，他不由得深深吸氣吐氣，努力想把什麽驅趕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