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柳冥心裏掂量他話裏的真實性。他并不完全相信風蔚的話,但自己也別無選擇。風蔚找上自己,必有所求,而自己也需要盟友。在這個陌生而充滿敵意的地方,哪怕一絲的力量支持,對自己也許都會有意想不到的幫助,所以他必須要賭上一賭。

「……我明白了。」柳冥沉吟片刻,點頭沉聲道:「既然風公子已經把話挑明,那就看看我們需要如何合作吧。」

風蔚輕擊一掌,道:「痛快!既然如此,我也不兜圈子。我知道你想要的東西,我可以幫你拿到,而你,則要幫我配幾副藥,如何?」

「就這樣?」柳冥擡擡眉。

風蔚忽然冷笑,這種怨恨冷嘲的表情出現在他淡雅清麗的面容上,讓人覺得詭異而驚心。

「我十三歲開始成為風天翼的男寵,十年來他一直暗中限制我的武學,使我的功力難以精進,武藝平平,就算離開這裏也難以在江湖上生存。他心思慎密,早已封掉了我所有的退路。我既不能離開這裏,又打不過他,一輩子只能被他捏在手心裏。現在我的母親已經過世,為了自己,我總要試着搏一下。」

是呀,人生苦短,剎那芳華。以他的為人和心性,怎會屈從于一介男寵之位。

柳冥道:「你想要我幫你解開禁制,恢複武功?」他從風蔚剛才進屋試探的一刺便看出,風蔚雖然身法靈敏,招數巧妙,但內力不足,呼吸間有微小的異樣,似是血脈運轉滞澀的緣故。

「不錯。你可能做到?」風蔚贊賞地對他含笑點頭。

柳冥想了一下,對他的禁制還是有幾分把握的,便道:「好。但你必須在一個月內幫我拿到《靜心訣》。」

「一個月?這麽急?」

「不錯,一個月!我幫你解開禁制,你幫我拿到《靜心訣》!如何?做得到嗎?」

風蔚睨了他一眼,清麗的桃花眼中不自覺地流轉出一絲妩媚的風情,道:「好,就一個月。不過我覺得很奇怪,《靜心訣》是配合神冥教最高神功《逆風大法》修煉的一種內心功法,旨在寧心靜氣,平和體內經脈,緩和《逆風大法》帶來的魔障心火,并無其它特別之處。若與其它武功相配合,也沒有多大用處,你……」

「這你不必管。」柳冥打斷他的話,有些冷硬地道:「你只要知道,我要得到它!」

風蔚聞言,便點了點頭,又恢複了原先那副淡然的模樣。

談妥條件後,柳冥幫風蔚診了脈,确定那個禁制并不難解,對他來說只是舉手之勞,只不過一些藥材一時難以集全。他與風蔚約定了時間和暗號,風蔚便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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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冥并沒有問風蔚要怎樣拿到《靜心訣》。他在神冥教待了十年,又是前任教主的私生子,想必有他自己的手段和辦法,反正自己只要看到東西即可,其它事情不想浪費時間。

三天後,柳冥身上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然後,紫绡再次來到了他的小院。

這一次他的面色更冷,看着柳冥的樣子幾乎可以說得上是怨毒。

「教主讓你今晚去碎星閣。」

「……知道了。」柳冥有些意外,也有些不情願。這頻率似乎比他想象得要快啊。

紫绡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後甩袖離去。柳冥不禁納罕他為何看自己這麽不順眼,難道他暗戀風天翼不成?

如墨聽說柳冥再度被教主召喚,很是高興,再度精心地把人打扮一番,送到碎星閣。

風天翼不在,上次被柳冥迷暈的那個小厮把柳冥領進去後就乖乖退下了,行為舉止中多了應有的謹慎和恭敬。

看來二師兄說得對,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對不長眼的家夥,就要施施手段,讓他們知道你的厲害。

柳冥冷眼看着,心裏卻有些發苦。出了谷,染了血,受了傷,殺了人……自己還能恢複到以前那個無憂無慮、和師兄相知相守的柳冥嗎?

上次聽了風蔚的話,柳冥不由留心了一下,果然在教主的主卧旁邊,确實另有一道雕花扇門,不知道是不是風天翼用來寵幸公子的那間。

風天翼的這間寝室極為精雅,桌上擺了盞琉璃燈,燭火影影綽綽,門窗上挂着湘妃竹,輕輕搖晃,挨窗的位置放了一張方桌,上面擺着黑白兩色的棋盤。

柳冥突然想起,上次來的時候風天翼好像正拿着棋譜在那裏擺棋,越發覺得他這裏不像黑道第一教主的寝室,倒像是江南世家公子的卧房。

他正想着,風天翼施施然地踱了進來。雪白的長發,銀色的面具,一身玄衣,腰間系着金帶。

柳冥心裏奇怪,明明他的打扮并不如何奢華,卻總給人一種華麗的感覺。

「過來,坐。」一句話,一擡手,上位者的氣度不言而明。

這個人,好像天生便高高在上。

柳冥恭敬地行了個禮:「參見風教主。」

「怎麽樣,好點了嗎?」風天翼懶洋洋地倚在床上,好像身上沒長骨頭。「上次弄得狠了,還怕你沒十天半個月起不了床,本想叫個人去給你看看,又想到你的醫術了得,本教的大夫在你面前豈不是班門弄斧?所以想了想還是作罷,你不會責怪本座無情吧?」

「哪裏。」柳冥淡淡地道:「風教主多慮了,柳冥怎麽敢責怪教主。」

「你嘴上說不敢,只怕心裏在罵本座。」

「柳冥惶恐。」

「你嘴上說惶恐,可臉上一點惶恐的樣子也沒有。」

這個人,在找碴嗎?柳冥幹脆默不作聲。

「怎麽,現在連話也不跟本座說了嗎?」

柳冥忽然擡頭,對他展顏一笑:「柳冥為教主吹簫一曲好嗎?」

風天翼一怔,接着饒有趣味地問:「為什麽突然想為本座吹簫?」

柳冥笑得更加開懷:「因為風教主好像火氣大得很。柳冥聽說婦人每月月信之前都會心緒浮躁,脾氣暴漲,甚至喜歡處處尋人吵架。此為內經不調之故,若以音樂舒心,或可開解胸懷。柳冥見風教主今日心煩氣躁……」

一陣疾風襲來,氣勁之瓊森生把他後面的話逼了回去。柳冥眼見風天翼一掌襲來,急忙側身右避,誰知風天翼手掌一翻,輕松抓來,速度之快讓他駭然。

柳冥左肩劇痛,已被他緊緊抓住,像小雞一樣拎至胸前。

「你的膽子真不小,竟敢跟本座這樣說話!」風天翼冷然道,眼神中冰冷冷的寒意如有實質,刺人入骨。

柳冥悶哼一聲,咬牙道:「沒膽子怎麽敢來神冥教。」

他舊傷未愈,體內被風天翼的真氣侵入,此時忍不住渾身打顫。

風天翼端倪柳冥半晌,忽然勾起嘴角:「你要惹火我,有什麽目的?」

柳冥心中一凜。這個人果然厲害,看起來自己的手段還是不夠高明。

不過柳冥這個人,天生就是強脾氣,聞言挑了挑眉,更加挑釁地道:「說不定,我是想讓風教主再強暴我一次呢。」

縱使修養再好的人,此時也要忍不住冒火,何況是風天翼這樣的人。他眯起眼,冷冷地道:「那就如你所願!」

柳冥再次被扔到那張大床上,這一次他沒有反抗。

沒有媚藥的緩沖,那種痛簡直不是人受的。柳冥臉色蒼白,冷汗淋漓,只覺風天翼的每一次進攻都像有把利刃捅在身體裏。

不過,身上雖然痛,他心裏卻輕松起來。因為他并沒有真正臣服在風天翼的身下。

這種類似強暴的強迫,讓柳冥從心底為自己找到了一絲輕松的借口。

意識朦胧中,他眼前彷佛浮現出師兄的影子。

師兄,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你會不會也受到這種苦楚?離開谷裏的那一年,你是否也曾被人這樣對待?

「逸……」

昏厥前的最後一刻,柳冥喃喃喚出那個刻在心底深處的名字。

第二天午後柳冥才幽幽轉醒。他全身赤裸地躺在床上,腰下只半遮半掩地蓋了床薄被。身上的痛簡直沒辦法形容,身體有些發熱,想必是傷口沒有及時處理。

他擡起酸痛的手臂,左手搭在右腕上,給自己診脈,不由皺了皺眉,沒想到自己會發起燒來,這有點不妙。不過想想也好,這個燒發高一點,風天翼至少有十天不能再召喚他了。

柳冥渾身軟綿綿,手扶着床沿想撐起身子,忽然眼前一黑,一頭撞到床頭。

該死……他比自己想象中的還要虛弱。

柳冥覺得額角劇痛,有液體緩緩流下,不由捂着額頭爬在床上一動不動,微微喘息。忽然感覺一個身影來到身旁,伸手将他抱了起來。

「嘶……」碰到身上的傷口,柳冥忍不住倒抽口氣,感覺骨頭快要散架了。

「原來你也知道痛。」閑适慵懶的聲音淡淡嘲諷。

「全、全拜教主所賜……」柳冥雖然睜不開眼,但還張得開嘴。

「柳冥,你怎麽不說是你自找的!?」風天翼按住他的頭貼向自己,在他耳邊冷聲道。

柳冥痛得發暈,還想再說什麽,卻終于敵不過身體的反抗,陷入了黑暗。

「師兄,你看,好大的梨子。」他站在高高的樹杈上,高舉着手裏的大梨。

「冥兒,下來,師父在叫我們回去。」師兄遠遠地過來,向他招手。

他嘻嘻笑道:「我在摘梨子,沒摘完不下去。」

「這些夠了,別摘了,小心掉下來。」師兄站在樹下,伸手接住他抛下去的梨子,放到地上的籃子裏。

「等等,師兄,我給你摘個最大的。」柳冥卷起袖子,向最高處那個沉甸甸的大目标爬去。

「冥兒,太高了。你下來,師兄幫你摘。」

「不不,我摘給你。」他固執地爬上去,對自己的身手深信不疑。然後……

「哎喲!」後腦勺一痛,頭發被樹枝纏住了。

「冥兒,危險!」師兄一驚。

他摘下那個最大的梨子,揮手去拂頭發,身子一歪,從樹上掉了下來,砰的一聲,被師兄接個正着。

師兄皺皺眉,生氣地瞪着他:「叫你下來你不聽,輕功剛學了幾天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以後還怎麽得了!」

他縮縮脖子,将手裏的梨子遞過去,讨好地道:「師兄,別生氣,這個梨子最大,給你。」

「小傻瓜。」師兄彈了他腦門一下,火氣已經沒了,接過那個梨子看了看,笑道:「果然好大,我們還是留給師父吧。」

「……嗯。好吧。」其實他還是想給師兄,師父不是很喜歡吃梨子,每次給他都拿去做糖丸了,是大是小在他眼裏也沒差別。

師兄大概看出他心不甘情不願,揉了揉他的頭發:「算了,這是冥兒特意給我摘的,還是不給師父了。」

他不由開心地笑了。

師兄牽着他的手,拎着籃子來到溪邊,彎腰把梨子洗幹淨,看了看道:「冥兒,這個梨子太大了,我們分了吃吧。」

「不可以不可以。」他連忙阻攔:「二師兄說過,梨子不能分着吃,分梨分離,兩個人一起分了梨子吃,以後就會分離的。」

「小鬼,哪有那麽多講究。」師兄笑笑地彈了他腦門一下。

「總之就是不可以。」他固執地拉着師兄的手,堅決地道:「我不要将來和師兄分開。」

「好吧,我自己吃。」師兄捏捏他的手:「師兄也不想和冥兒分開。」

「真的?」他眼睛一亮,笑得嘴巴都合不上。「那我長大後,和師兄成親好不好?」

「咳咳……」師兄突然嗆住,用力咳嗽了幾下,怪異地望着他:「胡說什麽!」

他趴在師兄腿上,認真地道:「我沒有胡說啊。天哥和小雅哥上個月不是成親了嗎?小雅哥說他從小就喜歡天哥,天哥也從小喜歡他,他們早就約好長大後一起出谷歷練,然後回來成親,這就叫什麽兩情什麽悅的。」

「兩情相悅。」

「對。我和師兄也是兩情相悅,所以我們以後也成親,好不好?」

師兄漫不經心地吃着梨子,沒有回答他的問題,手指一下一下,輕輕地滑過他的發梢。

「師兄,對不對?」他固執地搖搖師兄。

師兄輕輕一笑,道:「等你長大了再說吧,個子還沒有我的劍高呢。」

「誰說的!我比你的青冥劍高多了!」他嘟着嘴,有些不樂意。

師兄吃完梨子,拍拍他的頭:「走了,師父該等急了。」

「師兄,你看,我明明就比你的劍高。我都九歲了,我都長到你胸口了。」

「嗯,冥兒再長高一點就好了。」師兄牽着他的手,拎着籃子和他慢悠悠地回家。

「那等我長得和你一般高,我們就成親,好不好師兄?」他沒有忘記原先的問題。

「好,好。等冥兒和我一般高,我們就成親。」師兄有些敷衍地道,不過嘴角一直含着笑意。

修長的眉,溫和的眼,清俊的面容,像春天素雅漫天的梨花,時刻在他心中飄飛。

師兄,童年的約定你已經忘記了,對嗎?師父讓你下山辦事,說好半年即歸,可是你遲遲沒有回來;師父捎信催你,你卻說有要事要辦……身受重傷,失子而回,這就是你的要事嗎?

師兄,我好難過,不是為了你忘記我們的約定,而是為了竟然有人會如此傷害你。

師兄,你愛那個人嗎?否則為何會有他的孩子。

師兄,你恨那個人嗎?否則為何會遺忘那些過去。

心好痛,心好痛。

師兄,我不管你那些日子發生了什麽事,我只知道,我要保護你,我要給你幸福,就像你曾經給我的一樣。

師兄,我已經長大了,和你一般高了……

柳冥慢慢睜開眼,望着垂地的青帳,皺了皺眉。

「十三公子,您醒了。」如墨守在床邊輕聲道。

「我……怎麽還在這裏?」

柳冥的嗓子沙啞幹涸,如墨乖巧地倒了水來。

柳冥撐起身子,喝了水,問道:「如墨,這是怎麽回事?」

「公子,您傷得不輕,高燒兩天了。大夫說您不适合移動,教主就讓您在這裏養傷。教主的寝室還從沒有人住過呢,教主對您,可真不一般啊。」說到後面,如墨的語氣十分激動欣喜。

當然不一般。我身上的傷還不是拜他所賜?打一巴掌再給點甜頭,當我是什麽人?

柳冥心裏不屑地想。他眯着眼給自己把了把脈,感覺還可以。他自己就是大夫,一向注重保養,年紀又輕,沒什麽撐不過去的。

「如墨,把我的衣服拿來,我們回去。」

「啊?」如墨大吃一驚,忙道:「不行,公子,您現在身體還虛弱,需要休息。再說沒有教主的允許,我們不能走。」

「我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沒事的。」柳冥不理會他的話,掀開被子準備下床。

如墨攔住他急道:「公子,我們真不能走,您就算想走,也要先跟教主請示過啊,千萬別惹教主生氣。」

柳冥聞言一頓,覺得這個時候不适合再與風天翼作對。他已經惹惱過風天翼好幾次了,此時正是他和風蔚合作的關鍵時候,還是不要再生事端的好。如此一想,他便躺回了床上,道:「好吧,等風教主回來了,我和他說。」

如墨松了口氣,高興地道:「公子您昏睡了兩天兩夜,一定餓了,我去給您端些吃的來。」

用了點清粥小菜,填飽了肚子,柳冥讓如墨回小院取來自己制的藥,從裏面找出一粒服下,然後躺下睡覺。

大概是藥效的關系,這一覺他睡得很沉,也沒有做夢,醒來的時候,幾乎忘記了自己是在哪裏。

「你睡得真香。」來人坐在他身後,有一下沒一下地撩動着他的黑發。

柳冥僵了一下,随即動了動身子:「風教主。」

「躺着吧,不用起來。」

「……我要如廁。」

風天翼按着他的手一僵,随即松了開。

柳冥翻身坐起,身子還有點發軟,動作緩怠地下了床,忽然晃了一晃,正覺得眼前發暈,突然手臂一緊,是風天翼伸手扶住了他。

柳冥沒想到他會扶住自己,不由怪異地望他一眼。風天翼似乎也對自己的行為感覺詫異,立刻撤了手,道:「我叫人來服侍你。」

「不必。」這點小事還用叫人嗎?

柳冥慢悠悠地站起來,搖搖晃晃地自己去解決了需要。

回來時,見風天翼正站在窗前,望着外面滿天餘霞,不知道在想什麽。夕陽餘晖紅彤彤地罩在他身上,整個人好像籠在一層濃霧裏。雪白的頭發和銀白色的面具,讓他虛幻得不像人類。

柳冥恍惚了一下,回過神來,道:「風教主,我想我該回自己的小院去了。」

風天翼沉默片刻,道:「你就住在這裏,等傷好了再說。」

柳冥怔然,不知他是何意,不由蹙了蹙眉。

「就算不願意,也不必表現得這麽明顯吧?」風天翼輕笑,走到他身旁,勾起他的長發,道:「你不是說過要讨我的歡心嗎?怎麽卻一再惹我不高興。」

柳冥低眉順眼地道:「你也說過要給我《靜心訣》的。」

風天翼輕輕一笑,呼吸在他耳畔掠過:「我沒說不給你呀。」

什麽意思?柳冥謹慎地望着他。

風天翼把玩着他的頭發,在自己手心裏纏繞,漫不經心地道:「柳冥,你為什麽要《靜心訣》?」

柳冥沉默不語。

風天翼并不以為意,反而道:「如果你想提高武功,我可以幫你。你要是想練全部心訣也沒有關系,我也不用你自廢武功。」

「……為什麽?」此時柳冥才注意到,風天翼竟然一直用的是「我」,而不是「本座」。

風天翼輕輕低笑,勾着他的頭發靠近自己,吐氣如蘭:「因為我想好好了解你。」

柳冥覺得自己皮膚發燙,微微顫了顫,別過頭道:「了解我?因為你想要我為你生個孩子?」

「本來是這樣,不過現在……」他拉長聲音,慢慢貼近,溫熱的氣息傳到柳冥身上,「我對柳冥這個人更感興趣。」他話語剛落,便扭過柳冥的下颌,在他唇上烙下輕輕一吻。

柳冥瞬間渾身僵直了,瞪大眼睛盯着他。

一直以來柳冥都顯得十分冷淡,對風天翼不卑不亢,雖是男寵,卻毫無男寵的自覺,反而處處挑釁,在風天翼眼裏就像只張牙舞爪的小豹子。他只是生得清秀,以風天翼的眼光原本是看不上他的。只是他一雙細長的眉眼雖然顯得過于淩厲,不夠妩媚美麗,但每次淡淡掃來時,卻能讓風天翼産生一種挑戰之感。

此時風天翼難得看見他吃驚無措的樣子,眼睛都瞪成了圓形,不由大感有趣,挑起嘴角笑道:「怎麽,小豹子也有變成貓咪的一天?」

他攏了攏柳冥烏黑柔亮的長發,帶着淡淡的寵溺,漫不經心地命令道:「這幾天你就住在這裏,好好養傷,初十和我一起去參加蕪城的武林大會。」說完也不看柳冥的反應,放開他徑自離開了。

柳冥有些錯愕。來神冥教前,他也聽聞了江湖上要召開武林大會的事。但他心思不在那裏,也沒有留意,更沒有想到風天翼居然要帶他一起去。

這卻有些麻煩。他剛剛暗中與風蔚達成協議,助他解開身上的禁制,拿到《靜心訣》。若是離開神冥教,與風蔚的交易就難以實行了。

莫非風天翼已經察覺了他與風蔚的私下交易,因而要将他們隔離開,以便分別監視?

不過柳冥再一思索,又覺得這種可能性很小。風蔚行事謹慎,又在神冥教生活多年,那晚暗中來探,應該不會留下什麽馬腳。而且以風天翼的為人,對付自己的兩個男寵,絕不會使用這麽麻煩的手段。

柳冥雖然認識風天翼不久,對他了解不深,但僅憑這幾日的短暫相處,也看出他是個驕傲肆意的人。能做教主,手腕和心計自然必不可少,但他卻不會将力氣浪費在蝼蟻身上。

是的,對風天翼來說,自己只是他取樂、抑或生孩子的玩具而已。而風蔚,更不過是他的一個階下囚。

如今,他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讓柳冥吃驚的是,第二天風蔚居然光明正大地出現在了教主的碎星閣中。

「你、你怎麽來了?」

「來看看你。」風蔚淡淡一笑,彷佛看出了柳冥的疑惑,解釋道:「我是教主的大公子,有責任關照好所有教主的人,來探望探望你這位正得寵的男寵又有什麽稀奇。」

柳冥皺了皺眉。他很不喜歡那「男寵」兩個字。

風蔚見他皺眉,很是關切地問道:「怎麽了?不舒服?是不是還在發燒?」說着伸手要摸他的額頭,誰知卻被柳冥轉頭避開。

風蔚的手在半空中停頓了一下,接着不以為意地換個方向,輕輕撫了撫柳冥的衣襟,好似他本來就要這麽做。

「啧啧,教主真是夠狠的,對你這樣的清秀佳人也下得去手。」風蔚瞟了柳冥一眼,媚眼如絲。

柳冥并不是有意要避開風蔚的觸摸,只是他原本便不習慣與他人太過親近,被風天翼強迫之後,更是不喜與人接近,因此下意識地避開了風蔚的手。但此時看着風蔚一個大男人卻故作妩媚之态,不由感覺怪異,一時沒有接話。

風蔚笑了笑,忽然輕輕俯身,一邊幫柳冥整理衣襟,一邊低聲道:「教主好像對你很感興趣,你有什麽要求他說不定都會答應你,如果你想反悔,我也不會怪你。」

他用內力将聲音束成一線,傳進柳冥耳裏,語氣十分平靜。

柳冥淡淡地低聲道:「我不會反悔。一個月內你把東西準備好,我給你解藥。」

與其等風天翼不知道什麽時候心情好把東西給他,還不如與風蔚合作能更快拿到東西。萬一風天翼真要等他「懷胎生子」後再把《靜心訣》給他,那可是遙遙無期了。

風蔚輕輕颔首:「有空我會來看你,你好好休息吧。」

臨走前,風蔚忽然道:「如果七公子和九公子來看你,最好不要見。」

「為什麽?」柳冥擡眼。

可惜風蔚卻好像無意解釋,說完便徑自轉身走了,這一點和他那位兄長倒是挺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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