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季驚棠的角色很快被另一位跟她風格類似的女星取代。

她因外力重擊肋骨斷裂,無法再參與拍攝,只能被迫離開劇組。

然而,這些痛苦在電視劇官博對外宣稱的公告裏,只是一紙輕描淡寫的“意外摔傷”。

居家養傷的那三個月,季驚棠在各個社交軟件裏銷聲匿跡。

被趕出富豪花園的她,不得已搬回了家。

家在城郊,非常陳舊的小樓,光照差,滲水漏電是日常。環境致使她的傷病恢複期更為漫長,尤其每天還要忍受母親的白眼與苛責。

她通常躺在床上,不吱一聲,也不動一下,像一枝灰敗凋零的白茶,一條茍延殘喘的喪家犬。

季驚棠的母親好賭,虛榮,拜金,除了母親秾麗的眉眼,季驚棠亦遺傳到了她八成個性。

女兒大部分的收入,都被季母在牌桌上揮霍一空。

家裏的經濟來源從此切斷,得知前因的季母指床破口大罵,叽歪了很久。

而季驚棠大腦放空,聽不進完整一句話,只能抓住部分關鍵字眼,“不肖、“敗家”、

“當雞都不會”。

季驚棠勾唇一笑,麻木到懶得追究到底是誰促成了眼下這一切。

能簡單下床走動的第一天,季驚棠曬到了久違的日光。

靠在窗邊的她,白得像只瀕死的女吸血鬼,與此同時,她也在微博上刷到了《時間的榮光》這部劇的初版片花。

熱評第一并不意外,女一號郁樂的粉絲霸占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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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季驚棠沒想到的是,第二條就是有關張其然的內容。再往下翻,兩位主演各自的評論數量竟難分伯仲。

看來,短短幾個月,華晟已為他營銷出不俗的人氣。假以時日,指不定就能與這位流量小花一較高下。

娛樂圈的更疊就是這樣,昨日可立高臺,今日也能泯于塵埃。

季驚棠心潮跌宕,急切地去搜張其然的微博,他已經是百萬紅V,認證“華晟藝人,代表作《時間的榮光》”,微博內容寥寥無幾,又很官方,卻都擁有過萬的點贊。

當中自然有水分,這在圈中約定俗成,但跳躍式上升的超話數據與排名足見他确實積累到了一定的粉絲基礎。

而她自己的微博呢,早已蛛網遍布,無人問津。

季驚棠翻看着稀稀拉拉的幾條私信,都是粉絲發來的,有關心她身體狀況的,有告白她的美貌與演技的。

季驚棠翻來覆去地看,湧出淚花。

這是她傷病後第一次産生這樣強烈的泣意。她死按住鼻子,以免發出更多含混而脆弱的聲音。

可怎麽也撐不住了,她側抵在窗臺邊,任由自己涕淚橫流,嚎啕大哭。

半年後,季驚棠路過一間餐廳,從高挂牆上的電視機裏,瞥見本應屬于自己的“張幼菱”在被另一個女人演繹。

說好的網劇,因可觀的播放量與飙升的口碑升級為上星劇,繼而又創下不錯的收視。

立在玻璃櫥窗外,她看到了與之對戲的張其然。

同時,她也看到了那些因入戲一眨不眨的食客們,那些輕籲“時榮好帥啊”的身穿校服的女孩們。

熒幕裏的男人明顯比戲外游刃有餘,短短幾幕,已與角色融為一體。

崔鴻眼光果真毒辣。

可惜她卻沒有張其然那樣的好運氣。

只能用過去的積累從頭開始奠基。

季驚棠在市區一間最貴的酒吧工作,之所以選擇這樣的場所,是她依舊投機,依舊勢利。

過去她在類似場合結識了祁賓白,難保不會遇見第二個祁賓白。

領頭介紹起她都會加上一句,“她以前可是個小明星呢。”

那些身份不俗揮金如土的客人才會訝然擡頭,打量起她來,如在審視盤中餐,杯中酒。

今夜,她又和另外三個女孩被領入包廂。

藍光如海底,季驚棠身着帶亮片的吊帶短裙,好似閃閃熠熠的鲛人,媚眼如絲,迷惑衆生。

寬敞的沙發上只坐了兩人,在身畔同事突起的騷動裏,季驚棠瞧清了左邊那位,眼底也因此擦出驚亮的火星。

男人坐在那裏,黑色襯衣,一邊手肘撐膝,另一手則端着杯子飲酒。

他喉結輕而慢地滾動了一下,之所以能看清這些,是他領口微微開着,看起來散漫,閑适,舉重若輕。

曾經的拘謹消失殆盡,不到一年,他從木讷窮困的士兵晉級為王公貴胄。

紅能養人,財能定氣,所言不假。

動作間,男人衣袖上的每一處褶似乎都恰到好處,從容如此。

直到他揚眼——

季驚棠毫無防備地與他四目相對。

她驚愕,他平靜。

季驚棠心跳亂了拍,從未想到會在這種場合再與張其然重逢。

幾個鐘頭前才在電視裏看到的人,只字未言,可他不動聲色的傲慢已是對她的最大淩遲與羞辱。

她聽見領頭在介紹她資料,似在推薦一件衣物,材質外觀都貼上價格,只等顧客垂憐下單。

而以往安之若素的內容叫季驚棠無地自容,她只能目視正前,不茍言笑。

領隊谄媚道:“大明星,你喜歡哪個啊。”

熟悉的嗓音指向自己身處的方位,在問她名字:“她叫什麽?”

領隊笑着:“小棠啊,海棠的棠,是不是很漂亮,她以前還跟你是同行呢。”

她以為張其然還要再戲谑幾句,可他沒有多問,只勾手示意她過去。

季驚棠無法視而不見,她快速冷卻下來,清理好情緒,朝他走了過去。

原本只想在張其然身畔落座,不料才到跟前,就被男人捉住手腕,猛一扯,便跌坐到他腿上。

包廂裏響起花癡的驚呼。

一道而來的男人也撫掌大笑,說張其然有點東西。

季驚棠抿唇陪笑,略僵硬。

張其然眼微垂,留意到女人微攥的拳。

“怎麽了,小棠,”他輕念她花名,拇指撚進她濕熱的手心:“見到我這麽緊張?”

季驚棠心魂欲裂,深深吸氣,改姿勢為跨坐,把他想象成別人或一棵樹,攀住他雙肩。

張其然紋絲未動,任由她近在咫尺地瞪向自己。

他眼睛一向明亮,也一向危險,透着狩獵前的思路清晰。

季驚棠雙目同樣清明:“你到底想幹什麽?”

她戒備的語氣惹人發笑,張其然攬住她,指腹于她腰側,輕薄地往上摩挲,直至她肋部:“還痛嗎?”

男人言語不乏關切,動作卻如信子舔舐。

冰涼的毒意滲透身心,季驚棠巧笑,努力使自己的回答脫離硬邦邦的介意:“不痛了,謝謝張大明星的關心。”

“豈止關心,”張其然傾身執杯:“是不是更該謝謝我,讓你真正做回了自己?”

季驚棠随他動作挂住他脖子,沒再放手。她眼彎彎,臉爛漫,聲甜膩:“對呀,怎麽會忘記您的大恩大德。”

紅酒的光映在彼此眼裏,他倆看起來都冷靜且嗜血,自如又暴戾。

張其然快與她鼻尖相抵:“你有沒有覺得,這個世界就是守恒的,是個循環。”

“照你這麽說,你不害怕嗎,現在我是失勢了,萬一哪天好運又轉到我這裏來,被我占上風了呢。”季驚棠躲開他,欲揚先抑,随後蹭上前來。

隔着薄薄衣料,她肉貼肉地摩擦着他,溫熱,柔軟,好像在用磁質的鎖孔吸附一把鑰匙,挾着或真或假的臣服暗示:“不想提前控制住我嗎?”

她的手按在他胸前,不出意外地,感受到了更為明顯的起伏。

她與他交頸,幾乎吻上他耳廓地呵氣:“你可以現在就結束游戲,我任你宰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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