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33)

與他面和心不和的人懷裏呢。

若真有那麽一天,國內形勢不穩,國外那邊的枕頭風吹偏了,趁機發難,裏應外合,他這個皇帝哭都找不到地方。

“那聶愛卿覺得,各王候府間,哪位郡主小姐更合适呢?”

聶謹言清楚這是晉安帝龍耀對他投誠後的,第一次試探。只為了以後和婉兒的生活能順暢些,也要表現得無比歸順才是。

“臣覺得,寧佩宮裏有位長公主很合适,早過了笈笄之年,也到了該嫁的年齡了,嫁位長公主,總比封為郡主出去,更為體面吧。”

聶謹言語氣平靜地指出了人選,晉安帝龍耀的眼睛一亮,“你是說敏宜?”

敏宜是先帝存活下來的十幾個女兒中,年歲居中偏上的,寧佩宮裏還住着幾個年歲未成,但也到了十四、五歲,可以出嫁年齡的了。為什麽聶謹言單單指出了敏宜呢?

敏宜說起來,歲數确實不小了,但和親這事,也不是單只看歲數的。但凡過了笈笄之年的公主,都可以拿出來說道說道的了。

“是,敏宜長公主過了年,就二十一了,她母妃去的那年她八歲,這一晃皇考慶貴妃離逝也有十二年了,當年也是難産,聽說……血崩而亡,那一胎是皇子,而敏宜公主的一母兄長,二皇子好像也沒活過十歲吧。”

說到牽扯到先帝後宮裏的事情,聶謹言仍是極其的平靜,語氣裏不露一絲半分的個人情感,只是陳述着事實,晉安帝龍耀卻聽進去了。

放出這麽一個與皇太後薄氏有暗仇的長公主,而這位長公主又沒有可依靠的同母兄長,只會全心全意地與晉安帝有心放在一處用,有力往一處使,何樂而不為。

用到敏宜長公主,就是讓皇太後薄氏嘗嘗搬石頭砸自己腳的滋味――要不是皇太後薄氏刻意地拖着,敏宜長公主怎麽會到二十歲還沒有嫁出去呢?

先帝後宮裏,慶貴妃是位極得皇寵的美人,先帝前兩位未排入序齒的皇子,都是出自這位貴妃的肚子。後來更生了一位養到了十歲,眼看着就可成年的二皇子,最後莫明其妙地薨了。

這些後宮裏的隐私,若說個五、六歲的小女孩兒還不懂,那麽已經在宮裏生活了二十年,長到了二十歲的公主,若還不懂,也活不到今天了。

“敏宜的性子,向來堅忍,是個有勇有謀的,當年慶貴妃有血崩之相時,父皇正在京郊別宮,并不知曉,還是年幼的她,帶着宮女借着去禦醫院之由,把貼身宮女混出宮去,給父皇報的消息,父皇才來得及回來見慶貴妃最後一面的。”

八歲時尚且如此,何況今時。晉安帝龍耀對于聶謹言提出的人選 ,滿意之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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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安帝龍耀把手裏拿着的那只粉色茶盞,放到了旁邊的桌子上,不在言語,一雙幽深的眼睛,目光如無波的古井,深不可測。

聶謹言仿佛沒有感覺到晉安帝射向他的目光般,仍是面容嚴肅,卻态度恭敬地站在那裏,垂着頭,板直着脊梁,整個人好像長在懸崖處的一棵孤松,明明看着不舒服,卻又不得不暗嘆他生長的不容易。

“你的提議很好,朕會考慮的,你父親當年也算謀臣,被三王的案子牽扯,确實有些冤枉,靖王世子昨日還與朕提起,等着胡虜國和親之事議定,你家的案子,朕會想着着人提上議案的。”

這算是皇上給他今晚真心實意提議出敏宜長公主和親之事的一點甜頭獎勵嗎?

聶謹言已經不當真了,這樣的話,他在皇太後薄氏那裏,聽得太多了。他惟望他這點誠意,能讓皇上對他和溫小婉之間,放得寬容些。

“謝皇上隆恩!”

聶謹言再次大禮謝過後,晉安帝龍耀今晚來溫小婉這裏的目的,也就達到了。

晉安帝龍耀起身,踱進了內室裏面,他要看看他與聶謹言說這些的時候,他那位腦子有點不太好使的義妹,在做些什麽。

其實溫小婉開始的時候,是豎着耳朵聽的,但奈何她智商過于直白,這種繞彎彎又牽扯到後宮秘聞的話,她半句都聽不懂。

聽着聽着,她也就聽不下去了,于是,等着晉安帝龍耀進來的時候,一眼就瞧見溫小婉正抱着針線盒子,似乎在做着什麽。

溫小婉雖然沒有聽晉安帝和聶謹言說什麽了,但有人進來的腳步聲,她卻還是第一時間就聽到了,卻只是裝着沒有聽到,一心埋在繡活裏的傻樣子。

“皇妹這是在做什麽呢?”

龍耀走過後,很容易看到溫小婉手裏捏着一個橫平堅直的正方型荷包。

饒是他後宮佳麗三千,收到荷包無數,也沒見過這種形狀的。

“啊,”溫小婉先是裝作很受驚,然後馬上微笑出來,“臣妹閑着無事做個荷包給……”

後面的名字雖沒有說出來,但溫小婉很适時地拿眼睛瞟了一下,站在晉安帝身後的聶謹言,那眼兒媚,流波輕轉。

晉安帝皺眉的同時,覺得菊緊蛋疼,卻仍是忍着,艱難地扯了扯唇道:“看這荷包樣式新穎,皇妹女紅學的不錯。”

溫小婉狠狠地瞧了幾眼她手中的荷包,樣式不錯嗎?她是實在剪不出來別的樣式,才找了個最簡單的幾何圖形的。

她本來想剪個圓,但剪完後,發現縫完不知在哪裏收口,這才換了一個正方形――她小時候親自縫過小沙包的。

溫小婉艱難地吞了一下口水,順着晉安帝的話說着,“謝謝皇兄誇獎,臣妹的女紅技藝還有待提高,做這個想裝些暖身的花草,聶司公有點體寒……”面上帶出桃花般的羞澀了。

這些花草的名細,還是當初在小刑莊時,她纏着刑四爺問出來的。

那時,聶謹言失血過來,身體呈出虛白陰寒之狀,指着她天天暖被窩是不行的,還是需要其它調理方式的,就被她琢磨出來了這個。

晉安帝龍耀,“……”

他覺得他已經沒辦法和溫小婉再進行任何溝通了,聽着窗外傳來呼呼的北風,晉安帝撩起袍子,退敗如潮。

嘉妃黃沛莺的內房裏,比着永孝宮中其它各處,尤其的溫暖。

晉安帝龍耀到了後,與嘉妃吃了頓宵夜。沐浴更衣,洗去了一天一身的疲憊,摟着嘉妃隆起的肚子,說了些尋問胎兒的話,臨上床睡覺前,又補充了一句。

“你以後見着溫婉郡主,多提點提點她,”

嘉妃剛偎進床裏,聽到晉安帝龍耀于床榻間提起別的女人,肩膀微微地僵了一下,卻快速用別的表情掩蓋住。

依着她對晉安帝的了解,婉兒的模樣應是能入晉安帝的眼的,當初,她失寵之時,還曾想着叫婉兒爬過龍床的。難道這次見了……

她回過身子,笑着看晉安帝時,問道:“這是怎麽了,婉兒做錯什麽了嗎?”

晉安帝龍耀并沒有注意到嘉妃的神色變化,一邊拉着枕頭,一邊說道:“朕覺得她有點缺心眼。”

嘉妃,“……”

☆、081喂粥方法

從太後的慈寧宮裏出來,嘉妃黃沛莺與溫小婉一起緩慢地往永孝宮走。

兩位主子身後跟着兩排太監宮女,自動排列兩排,各自跟在自己主子的後面,不遠不近。

嘉妃身邊除了溫小婉扶着,還有她的大宮女、如今的永孝宮掌宮錦藍。

“沒想到睿王爺對你出手,這般的大手筆噢,”嘉妃黃沛莺別有深意地逗弄着扶在她右邊的溫小婉,“靖王爺真是愛女心切,只是一番好心,被人錯領了。”

今兒一早,溫小婉與嘉妃一起去太後宮裏請安時,溫小婉就按着之前與聶謹言所說的,把睿王龍麒送給她的那套價值千金的青絲軟木紅妝套盒,擡去太後宮裏。

太後對溫小婉如此識趣,還算滿意,面上還客氣了兩句。大意是睿王千歲既然已經送她了,她就收下吧,一副套盒,沒有什麽了不起的。

溫小婉哪裏不懂這是客氣的話,連忙又再三表示了她無功不受祿,實在接受不起睿王龍麒如此大禮,特別是要預備送給太後娘娘的大禮,她更不敢擅自接受,順便毫無愧疚心地把靖王爺當槍連發用了。

皇太後薄氏的臉上,這才見了點笑容。直到傳來前朝皇上已經拟定胡虜國和親人選為敏宜長公主後,皇太後臉上那點笑,迅速被冰封。

嘉妃黃沛莺感知危險的能力超強,在那個進來報信的小宮女還未開口時,她就已經拉着溫小婉站了起來,提前一步退出去了。

她們剛出了正堂大門,剛好聽到堂內傳來一只茶盞類的器物,被摔碎的聲音。

和親人選敲定這事,昨天晚上溫小婉就從晉安帝與聶謹言的談話裏知道了,并不覺得有什麽稀奇。她只是喜聞樂見皇太後薄氏被氣成那副模樣。

溫小婉這還沒有想出來,用什麽話來回應黃沛莺的‘戲弄’,一直強忍着沒有開口的錦藍,終于忍不住了。

“婉兒,”錦藍剛叫出溫小婉的名字,就被嘉妃聲色俱厲地制止了,“成何體統,要叫溫婉郡主,怎麽這麽不懂規矩。”

溫小婉瞧着錦藍的臉色不好,連忙笑道:“小姐又逗了,咱們在家的時候,怎麽叫着不都一樣,都是一起長大的,我和錦藍自小在您身邊,姐姐妹妹的也稱習慣了,這又沒有外人,拿什麽名號唬人,就是我不叫您娘娘,叫您小姐,您還能生氣了不成?”

溫小婉擡着一張嬌俏的小臉,流露出天真又自然的神情,迅速把這尴尬化了開去。

黃沛莺擡手點指她的額頭,“你啊……”想起昨天晚上晉安帝的提點,她說道:“也該長長心眼了。”

溫小婉不以為然,拉着黃沛莺親昵地道:“我長那麽多心眼做什麽,我有小姐呢,哪兒做得不對,小姐幫着提點就是了。”

溫小婉可是打算把黃沛莺,當她這輩子的槍杆子用的,一直以來,功夫做得都足。

黃沛莺心裏一陣苦笑,她這不就是按皇上的指示,提點着嗎?可惜,好像不見什麽效果。

經着這麽一鬧,錦藍卻不敢直呼溫小婉的名字,改稱郡主了。

溫小婉也不再繼續客氣,她頂着的就是‘郡主’這個名頭,怎麽還可能做回從前,那不是白瞎了這麽多人的一片心意嗎?

明面裏,錦藍是收斂了。背後裏,錦藍可為了睿王龍麒的事,拉着溫小婉問了好些。那一雙閃閃發光的眼睛,簡直閃斷了溫小婉的腦神經。

當着‘j□j滿園’的面,溫小婉又不能死誇睿王龍麒長得好看。

她永遠不會忘記,她之前在宮裏,不過是在小福子面前說了聶謹言一句‘大爺’,聶謹言晚上來她這裏,就反将她這句了。

她要是敢說睿王龍麒一個‘好’字,今天晚上,聶謹言例行巡房的時候,一定不會讓她好過。

錦藍并不知道溫小婉的顧忌,還不停地問着,尤其對睿王爺的長相是否真如傳說中一樣,特別感興趣。

哪個少女不懷春,溫小婉理解,對着那等絕世美男,溫小婉若說自己沒有片刻的心跳,那是胡扯,但心跳這東西,不能等同于心動。

上一世時,溫小婉對着幾個尤其喜愛的男明星,哪個沒有心跳加速過,但若有一天,真有機會和她喜歡的男明星有什麽糾葛牽扯,她絕不希望會是情感的。

——偶像就是偶像,生活就是生活,兩者不可摻的。

溫小婉低着頭,快要把臉擠成苦瓜了,最後被錦藍逼得沒有辦法,只好說:“睿王爺人如其名,确實豐姿俊朗,可稱天下第一,但是在我的心中,不及聶司公發絲衣角。”

說到最後,一雙比錦藍還亮的眼睛,反看回錦藍,直把錦藍看得心肝亂顫——這是掉下懸崖,徹底摔傻了嗎?

面對錦藍眼裏古怪的神情,溫小婉終于一片坦蕩了。

她估計着以後,錦藍不會再抓着這個問題,問她個死去活來,而她自己說的話,也對得起良心。

她對睿王龍麒的誇獎,确是如此;聶謹言在她心中的地位,也确是如此。

當晚,聶謹言來的時候,看她的眼裏,柔情尤勝,幾乎滴出水來了。

溫小婉垂了垂眼睫,她就知道會是這個結果。

她要是今天白天,當着錦藍的面,把睿王爺誇得天上有、地下無的,她估計着今天晚上,她等來的就是聶謹言一張苦大仇深的面癱臉了。這家夥在這方面,小氣得要死的。

“白天去太後宮裏,太後沒說你什麽吧?”

聶謹言坐到軟榻上,伸手接過來溫小婉遞他的包着深紫色布緞的銅手爐。沒有什麽暖意的手,立刻被銅暖爐傳來的溫熱染上溫度來。

“沒說什麽,”溫小婉實話實說:“就是說了什麽,宮裏的娘娘們,位份越高說話越繞彎,我也聽不懂,就和沒說一樣。”

熬到皇太後薄氏那個資歷的宮中老牌,說話就和猜迷似的,絕不會直白如菜市場掃地的大媽一般。即使心裏氣得想罵人,也不會當着她和嘉妃的面罵的,這樣多有失皇太後的水準和身份。

聶謹言啞然失笑,“不懂也沒關系,躲着她們就是了,嘉妃娘娘有孕,永孝宮這邊的事必不會少,你心思單純,有誰把主意打到你的身上,防不勝防。”

後宮是非多,防是防不住的,你不想害別人,但想害你的人,卻不會少的。

聶謹言最是清楚這宮裏的歪歪路子,他提醒着溫小婉,“你自己的東西,你都看好了,還有,沒事的時候,別與嘉妃做什麽荷包、手帕之類的,沒的被有心人利用了,索性你那女紅也拿不出去手,這點我還放心些。”

溫小婉糗極地撇撇嘴,目光落到聶謹言挂在腰間那橫平豎直的荷包上。說她女紅不好,一天早上還把荷包搶走,美滋滋地挂在腰帶上,對着銅鏡擺了好一會兒的姿勢。

聶謹言假裝沒有瞧見溫小婉落到他腰間的目光,囑咐完後,把手裏的銅手爐,放到旁邊的桌上,問道:“你晚上吃了些什麽,還有剩的嗎?我餓了。”

一聽聶謹言還沒有吃晚飯,溫小婉渾身的毛都豎起來了。她瞧了一眼更漏,按她那一時空算,這都晚上八點多了。這個時候了,還沒有吃晚飯,難道是加班了嗎?

溫小婉也顧不得問那麽許多,連忙吩咐阿春,叫她去小廚房裏準備,剩的那些哪能給聶謹言吃,幸好有現成的食材,熬碗松軟的雞粥用不了多長時間。

這天也晚了,一會兒就該睡了,不好吃太幹的東西,腸胃消化不開的。

溫小婉本想自己去的,聶謹言不讓,從她的身後抱住了她綿軟的腰,輕聲道:“陪我坐會。”

溫小婉就着聶謹言抱着他的手臂,一雙白嫩的小手緊緊扒着,“今兒我在太後宮裏,正好聽到小宮女給太後送了和親人選的消息,太後發了大脾氣。”

溫小婉把太後摔了一個茶盞的事,說給聶謹言聽。

聶謹言早就猜到會是這樣的,他抱住溫小婉腰部的一只手,移到了溫小婉的腿彎處,雙臂一用力,就把溫小婉抱在了懷裏,端端正正的公主抱,向內室走去。

溫小婉沒想到聶謹言會出這一招,被聶謹言忽然的出手,驚的叫了一聲,感受到聶謹言懷裏穩穩的安全後,她如一只乖馴的兔子,依在聶謹言的懷裏。

聶謹言把溫小婉抱到內室後,他坐到了床上,溫小婉半個身子都坐在他的腿上。

頭頂傳來聶謹言淡淡的聲音,“太後娘娘不順心的事,以後多着呢,請安什麽的,都是對外的名頭,反正你我的名聲,也就那般,不值一提,你又不是宮裏的娘娘,沒有規矩定要你請安幾次的,若太後沒有傳召你,你不要主動過去,若太後有傳召……”

聶謹言的目光深了一層,“也一定要提前知會我。”

溫小婉心頭警鐘敲起,聶謹言說得如些慎重,想必與胡虜國和親的事敲定後,前朝的動作會更大,晉安帝收攏集中權利的腳步,會大步開來了。

“我知道的,我會小心的,”決定陪着聶謹言回京進宮的那一刻起,溫小婉就把最壞的和最好的結果都想過了,她不怕的。

聶謹言欣慰地扯了扯唇,彎出一個笑意的角度,又緩緩垂下頭來,吻了吻溫小婉光潔的額頭,“最多不會超過三年的。”

即使晉安帝龍耀熬得起,皇太後薄氏也等不起了,她雖看着很年輕,但那畢竟只是看着,六十歲的人了,總要想着自己以後的日子不多了。她惟一的願望就是她閉眼之前,看到沾有她血緣的子孫,坐上晉安國皇帝的寶座。

“多少年我都陪你,”感受完聶謹言晴蜓點水的一吻後,溫小婉把頭在聶謹言的懷裏蹭了蹭,“快放我下去吧,你的腿壓不得的。”

上次傷得雖是小腿,但誰知道會不會影響到大腿這裏,溫小婉可不想用她日趨富貴的身體,把聶謹言壓成跛子。

聶謹言順着溫小婉的話,把溫小婉放到床裏,卻不讓溫小婉離得他太遠,溫小婉的頭枕在了她之前壓着的聶謹言的腿處。

“我剛剛收到的情報,我那人老心不老的師傅,好像與睿王爺有了什麽見不得人的勾搭。”

聶謹言覺得這事有點不可思議,若是他師傅投靠了睿王爺龍麒,他師弟莫緋漾不應該在太後壽宴上,有行刺的舉動啊。

雖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得出來,莫緋漾的本意不在刺殺得手上,而只在攪亂壽宴進行,但若是睿王龍麒指使的,他又有何用意呢?皇太後可是他的親媽啊。

“你師傅?”溫小婉拉着聶謹言手指的手緊了一下,“你師傅到底是什麽人啊?”

她其實還想問小師妹的,但轉念一想,既然那女人已經嫁出去了,她聰明的話,就不應該在聶謹言面前提只字片語,省得勾起聶謹言兒時舊情。

“我師傅是位出家人,”

聶謹言如此概括完,溫小婉差一點憋出一口老血來,“咩?出家人?有會收莫緋漾那種徒弟的出家人嗎?”還有女兒。

聶謹言笑笑,“至少表面看是的,北僧南道,北僧指的就是我師傅開光大師……”

開光,看人家這名起的,叫出去就能收費了。

溫小婉搶着說了後面的,“不用說了,南道一定就是龍駿的師傅鐘南山的虛無道長了。”

聶謹言搖頭,“不,南道指的是虛無道長的第三位弟子,靖王世子龍駿的三師兄寂寂道長。”

溫小婉愣了一下後,也不知怎麽的就福至心靈了,開口竟說道:“龍駿的師兄和你師傅一個排輩,那龍駿豈不是比你高了一輩,龍駿是我義兄,那我不是也……”

她話沒說完,就聽到聶謹言重重地咳了一聲,她後面想說的話,就自動消音了。

哪怕她消音得迅速,還是不能令聶謹言十分滿意。

在阿春把新熬好的雞粥端上來時,溫小婉下床去接,再回身時,聶謹言已經整個人躺在床上挺屍裝死去了。

溫小婉從阿春手裏拿過雞粥,把室內侍候的下人們打發出去,端着雞粥走到床邊。

聶謹言聽到她的腳步聲過來,一只骨質有力的修長大手,已經撫到胸口,一邊揉着一邊低低地說:“胸口堵得慌。”

溫小婉瞧着他怎麽也不像胸口發堵的樣,倒有一點兒炸屍的勁頭了,卻還是順着他說:“喝點粥就好了,”見他還是不起,溫小婉又許了一個更大的甜頭,“喝完,我給你揉。”

聶謹言這才動了動垂閉着的眼睫,撐出一條縫來,露出低低哀沉的光,“我餓得沒力氣吃了。”

溫小婉捏着粥碗的手指,‘咯嘣’做響了,努力地長長迂回一口氣,“可憐見兒的,那……我喂你吧!”誰讓自己剛才想攀聶謹言的大輩呢,遭報應了吧。

溫小婉以為她這麽說完,聶謹言就會起來喝粥了,總不好沒病沒災的,真讓自己喂他吧,以前自己碰他一下,他都含羞草似的,卷曲半邊身子呢。

誰知她話音剛落,聶謹言竟然真的沒起來,反而微微地張開了口,等着她呢。

這一瞬間,溫小婉覺得黑線竄了滿頭……

溫小婉一小匙粥送過去,聶謹言張開的嘴,配合着。一匙含進去還不足夠,似乎要把小匙一起吞下去——因着聶謹言的牙齒咬着,溫小婉怎麽也抽不回來湯匙。

溫小婉不敢用力抽,正奇怪着,卻聽聶謹言含糊地說:“笨啊,喂粥要這樣喂才有味道,”

聶謹言出手極準地拿掉溫小婉手裏端着的粥,穩穩地扔出去,那裝着雞粥的碗就落到不遠處的桌面上了。

就在溫小婉愣神的那一瞬間,躺在床上的聶謹言忽然翻身起來,重重地把溫小婉壓了下去,還帶着雞粥香氣的唇齒,瞬間覆蓋住了溫小婉櫻紅的口。

托聶謹言的福,唇舌交纏間,不想吃宵夜的溫小婉,也吃到了十幾顆松軟的米粒還有小半口雞湯。

☆、082各宮算計

一張床上,滾了這麽久的床單,被聶大爺壓得越發有些哀怨的溫小婉,內心黑暗地想着:聶謹言當年是得多麽了解他自己,哪怕只有十歲稚齡,卻也深深知道,他這個人這輩子不可能做受的咩!

所以倌館什麽的,聶謹言這種性格,帶着一身百折不屈的傲骨,進去以後,估計着兩年都活不到,絕不可能像在宮裏似的,混得如此出人頭地,做鬼見愁做了近二十年。

——身殘志堅,也要化身為攻。溫小婉要挑大拇指了。

由着這口粥下去,剩下的那碗粥直到第二天天亮,都穩穩地坐在桌面上,默默地記錄了溫小婉被聶大爺撲倒的三個大回合以及五個小回合。

越是與聶謹言久了,溫小婉越是覺出聶謹言這人,他對谷欠望的要求,很低很低,無論是情谷欠還是權利欲,他都沒有強烈的喜好與追求。也許正是因為這一點,才能使得他走到今天的位置。

這也是溫小婉偷雞不成反蝕把米地在床上總結出來的,她覺得她被聶謹言沒收的擀面杖,這輩子是沒有出頭之日、用武之地了。若說聶謹言對那事有多麽狂熱的愛好,那絕對是冤枉聶謹言了。

聶謹言對死死把她緊緊摟在懷裏,又吻又摸,遠遠比對上她,更有興趣。這可能跟聶謹言的身體有些關系,但溫小婉以為大部分原因卻不在這裏。

聶謹言對于身體有着近乎天生的膜拜,這混蛋恨不得一宿都把她箍到懷裏,用長腿壓着她的小短腿,勾着她睡到渾身發麻。

對此,溫小婉堅決反對,但她實在沒有辦法阻擋聶謹言對她身體的迷戀,那是一種深陷在沙漠裏,幾近饑渴至死的人,見到一汪清泉的驚喜與狂熱。

溫小婉從他那雙比別人都顯得漆黑的眼裏,看到了兩團雄雄燃燒着的火。

她看着看着,也就被随之一起燃燒,避免不了第二天早上整個身體又酸又麻了。

這嚴重影響她第二天一整日的正常生活活動——日上三竿,猶為離床,終于在她的身上森森地體現出來了。這在宮裏,簡直要不得啊。

等她過去永孝宮正堂,陪着嘉妃娘娘說話時,嘉妃娘娘連下午茶都用過一盞了。

溫小婉非常感嘆,她的宮內生活實在是太堕落了。白天和晚上過得同樣兇殘。

聶謹言卻對她這樣的作息,表示鼓勵以及贊賞——他把溫小婉帶進宮來,本來也不是讓溫小婉跟着他遭罪,過戰戰兢兢的生活的。看着溫小婉這般安逸、随性,才是他想要的。

宮裏有人過得舒服,有人就會不舒服。

在慈寧宮薄太後,這幾天分外不舒服的時候,她的親侄女栖鳳宮裏的皇後小薄氏,也格外的不舒服。

皇後小薄氏身邊的嬷嬷,是奶過她的乳嬷嬷,在她大婚嫁給當時還是太子的晉安帝龍耀後,一起陪嫁過來。

這位乳嬷嬷姓孫,年過四十,奔着五十走了。生得相貌普通,團團一張圓臉,細眉細眼地瞧起來很和善,正說着的話,也是規勸着皇後小薄氏的。

“娘娘,明兒就是十五了,您可不能再和皇上鬧氣了,皇上多久沒來咱們栖鳳宮了,您瞧瞧嘉妃的肚子,您就不急?”

孫嬷嬷從小宮女手裏接過一碗熬好的血燕,遞給倚在正堂榻上的皇後小薄氏。

皇後小薄氏這張臉已經陰沉好幾天了,皇後小薄氏雖在相貌上長得頗似皇太後薄氏,但在性格上,卻與她的姑姑薄太後截然不同。

因着皇後小薄氏是鎮國公薄嘯天中年所出的第一位嫡女,幾乎是在鎮國公薄嘯天的膝頭上長大的,被寵慣着說一不二,要星星不摘月亮的。

是以皇後小薄氏的脾氣,不如皇太後薄氏隐忍,偏過于火爆了。

她們薄家的女人,在出手這方面,雖都具有薄家傳統的狠辣之風,但同樣是見不得人的陰私,皇後小薄氏的手段,總是有些拿不出手。這才與晉安帝龍耀成婚幾年,就被徹底的厭棄了。

皇太後薄氏卻不是這樣的,她在皇後位時,侍候得是晉安國建國五代皇帝中脾氣最爆辣的武皇帝,可直到武皇帝去世,她皇後的身份無人能撼動。

就如對待皇子的問題上,皇太後薄氏在得知自己不能生後,嚴格控制了高位份嫔妃所生皇子的數量,例如慶貴妃之流,即使生下來,也不會讓她們養到成年的。

武皇帝膝下的皇子,如順王龍嘯之類,母妃位份不高的庶皇子,成年的足有五、六個呢。

不管怎麽說,這般做了,皇太後薄氏在臉面上,就比皇後薄氏好看多了。武皇帝也不會防她,如防虎狼。

像如今晉安帝龍耀這般,登基三年,膝下還沒有一位皇子生出來,連着皇太後薄氏,都有點看不過眼了。

這種情況,雖有利于她那不可見人的心思,但卻也容易把晉安帝龍耀逼得狗急跳牆的。

嘉妃第一次懷孕以及娴嫔有孕,皇太後薄氏都密授皇後小薄氏,絕不能叫在嫔位以上的主子們先生出皇子來,姑侄兩個聯手,把這兩個重要隐患産除了。

就在昨天,皇帝新選上來的一批秀女裏,又傳來兩位有身孕的了,分別是宜慶宮流雲院的芳侍人和仁禧宮紅榴院的李寶人,都是堪堪兩個月的身孕。

這次,皇太後薄氏昨天晚上,在聞到這個消息後,把侄女小薄氏叫去慈寧宮,卻告訴她不要出手,由着這兩個生就是了。

皇太後薄氏的想法是這兩個剛剛從秀女位選上來的位份低的小主們,首先是在宮中的地位還不穩當,資歷尚顯不說,也未見得得了多少皇寵。

不過是那兩個宮中主位,見不得永孝宮嘉妃因着有孕一人獨大,沒侍候他們落子湯藥,想讓她們生罷了。

還有,無論是芳侍人還是李寶人,她們不但自己位份低,她們娘家的地位也高不到哪裏,連着六品官都不是,實在不足為慮。

如果他們生下女孩兒也就做罷了,若是生下男孩子,着實是抗拒嘉妃所生皇子的最好武器。

皇太後薄氏揣着自己的私心,來勸責皇後小薄氏,但這勸責的話裏,不得不說有那麽六、七分的真心,是為皇後小薄氏考慮的,連着孫嬷嬷,都是覺得有道理的。

哎,只是皇後小薄氏聽不進去,從昨天晚上從慈寧宮回來,到今天中午,連着三頓沒吃了,氣得鼓鼓的,好像一只快要冬眠的青蛙,打不起任何精神來,只有兩只腮囊是帶着氣的。

孫嬷嬷不提還好,這麽一提,皇後小薄氏三頓飯沒吃,卻還有力氣嚷道:“他當本宮是什麽,可哪兒有半分把本宮當做他妻子的樣子,由着那些下賤坯子,趕在本宮的前頭,本宮想生?本宮一個人守在宮裏,本宮怎麽生啊……”

說到後面,氣得眼圈發紅,險些又落淚了。

孫嬷嬷連忙遞過去帕子,薄皇後接過後,摁了摁眼角,說道:“如今本宮是明白了,在這深宮中,也沒有什麽人心疼本宮,都巴不得本宮早死呢,連着姑姑也覺得本宮是讨人厭了。”

孫嬷嬷聽着皇後小薄氏說得越來越不像話了,急着阻攔道:“娘娘快別這麽說,你是鎮國公薄家的嫡長女,晉安國一國皇後,母儀天下,誰敢說你半個不字。”

孫嬷嬷也深知小薄氏這皇後不容易做,但不容易又有什麽辦法,已經做到這個位份了,再難也得坐下去啊。

“娘娘,您聽老奴一句的吧,明兒個老奴陪着您親自下廚,時值寒冬,娘娘親手給皇上煲碗沙參百合潤肺湯送過去,皇上知道您的心意,明兒又是初十五,在菩蒂殿進過香後,就能來咱們栖鳳宮了。”

孫嬷嬷溫言細語地勸着,“嘉妃的身孕過了四月,眼瞧着進入五個月,越發的穩了,她是雙胎之相,皇上在她的身上加倍用了心,永孝宮正院圍得鐵桶似的,實不好入手,咱們但瞧着就是了,”

“老奴說句犯上的話,就是生下來,也未必能養大,如今娘娘您與皇上的情份越發生疏,這時可萬萬不能再出錯差了,至于那兩個秀女選上來的小主,管她們做甚,先別說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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