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夜歸人(18)
“不好意思,教授!”
布雷迪彬彬有禮的瞥了一眼陸沅離,輕笑道:“我剛才幫神父修理了水管,正準備過去呢。”
陸沅離四下打量道:“自從我調到學校裏,好像還沒有來過這裏。神父,您介意帶我參觀一下嗎?”
“當然不介意。”
神父就起身陪陸沅離參觀。
布雷迪也跟着站了起來,似乎想要跟他們一起。
焦旸眼疾手快,搶步上前擋住他的去路,故意掏出煙道:“這裏可以抽煙嗎?”
“當然不行!”
修女心裏覺得很奇怪,她之前不是剛告訴過這個年輕人嗎?她下意識的走過來道:“不過你可以去外邊的院子裏抽煙……”
焦旸伸手攔住修女的去路,凱文從二樓窗戶裏跳進來,一亮證件道:“CBI刑事偵緝組組長凱文.史密斯。布雷迪先生是嗎?你被捕了!”
布雷迪看了看離得越來越遠的神父,跟被焦旸擋住的修女,一向溫和的面容上,突然現出一個譏诮的笑容道:“警官先生,請問我犯了什麽罪?”
凱文掏出手铐道:”有組織有預謀的殺死三名神父,以及另外兩名執事,具體罪名這個回局裏去再詳細說吧!”
“所以,你們是怕我挾持他們嗎?”
布雷迪微笑道:“說我殺人,你們有什麽證據?”
“證據當然是有了!”
凱文從證物袋裏掏出那枚鑰匙扣,“這枚地區學者會議的紀念品,是你從道格拉斯教授那裏得來的吧?我們已經同教授證實了這一點,它掉在了第一個案發現場。”
布雷迪不屑道:“據我所知,這個地區學者大會,每次都有一二百人參加。甚至我們的陸教授,就是其中的常客,怎麽才能證明,這個小東西是我的?上面有我的指紋嗎?!”
“當然可以。雖然上面并沒有檢驗出完整的指紋,但是……”
焦旸看着布雷迪腹部,襯衣上那一小塊略微有些不平整的地方,不疾不徐道:“你沒發現,你的腰帶挂的鑰匙鏈上,只有鏈子了嗎?”
布雷迪下意識的往腰後一摸,臉色略微一變,但随即恢複正常道:“既然我的鑰匙扣早就掉了,誰知道是不是兇手撿到以後,随便扔在現場誣陷我的……”
“這個也是誣陷嗎?!”
焦旸忽然從口袋裏掏出一樣東西,“啪”的一聲打開,淋在布雷迪腹部。
布雷迪怒道:“你在幹什麽?警察辦案還要潑人硫酸嗎?!”
說也奇怪,布雷迪腰間那一小塊地方,卻漸漸變成了鮮豔的大紅色。
“幸好我們破案夠快。”
焦旸微笑道:“布雷迪先生,你殺了第三個人,試圖嫁禍給他人失敗之後,心緒煩亂之下,沒有換昨天穿的那身衣服。或者準确一點說,只換了外套,沒有換裏面的衣物。”
布雷迪怒道:“你這是在搞什麽鬼?!”
凱文也有些不明所以的望着焦旸。
焦旸微笑道:“陸教授說的沒錯,這個天氣,人很難只穿一層衣服。凱文,你還記得,我說有證據證明,打傷埃裏克的,并不是死在教堂裏的神父嗎?”
“記得啊!”
凱文道:“我們不是用鮮花送來的時間證明了嗎?”
“那只是部分證據。”
焦旸道:“最有力的證據在這裏。”
他指了指布雷迪腰間紅色的印記道:“這就是我讓你查花瓶中溶液的原因。這種花肥水中含有硫酸鎂,遇到強生物堿性試劑,會發生化學反應,變成鮮紅色。
或許,這就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吧。教堂裏有那麽多東西,你拿什麽砸埃裏克的頭不好呢?非要拿一個花瓶,還要拿一個裏頭裝着鮮花的花瓶,還非要拿一個用花肥水養着鮮花的花瓶,還一定要用它的底部,以至于花瓶翻轉,将裏面的營養水溶液,灑在你身體上的各個地方。并通過你所穿的沖鋒衣,滲透到裏面的衣服裏。
我們現在知道,你用長柄的伐木斧,也許就為了防止血跡迸濺到身上。不管是否沾上了血跡,你還是脫掉了外面的外套,血跡可以看出來,但這種無色無味的花肥營養水幹燥之後,卻看不出什麽痕跡來,以至于你并沒有連裏面的衣服一起換掉。”
“這又怎麽樣?!”
布雷迪冷笑一聲道:“我家裏也養着花,也用營養水種着芽苗菜,也許是我今天早上澆花時,不小心灑上去的呢!”
“布雷迪先生。”
焦旸攤手道:“你可能不太知道,營養水的種類有多少,而具體配方中,各自所占的比例也不同。你的營養水試劑,如果真的有的話,也許是買的。但那位神父,是園藝愛好者,所用的營養水是自己配制,澆花壇裏的花剩下的。當然,這不是重點,你還有一個微乎其微的失誤。”
焦旸忽然從口袋裏,掏出一個雙層的透明證物袋,只見裏面是一枚月牙狀的小尖刺,還呈現出一種暗淡的棕紅色。
焦旸微笑道:“布雷迪先生,這就是你帶走教堂裏那束粉紅色薔薇花的原因吧?也許這束花現在已經被你毀屍滅跡了。但是,你要找的東西,這枚染着你血液與DNA的可憐脆弱的花刺,卻在你當時,大力将花瓶砸向埃裏克後腦的同時,就折斷下來,掉在了案發現場,你行兇時藏身的窗臺旁邊的櫃子底下,被我們警方……準确的說,是警犬找到了!”
“你、你們……”
布雷迪忽然抓起桌上的水果刀,就将刀刃橫到了自己脖子上,“我不會讓你們抓住的!”
他說着便向窗臺移動過去。跟其他的教堂相當,這裏二樓約等于三樓的高度,跳下去還是可以死人的。
布雷迪擡腿猛的撞開窗戶,懸空坐在窗臺上道:“我不是兇手。相反的,我只是在替這個社會清除一只只腐敗的黑手。這些穿着黑袍的神父,一個個道貌岸然,滿口主啊,神呀。內裏卻都是肮髒醜陋,腐敗發臭的東西!
十五年前,他們害死了我的兩個妹妹,害了無數的人。十五年後,仍然陰魂不散的害死了我最愛的女孩!蕾切爾被神父性.侵之後,崩潰絕望,連她的親生父母也不敢告訴。因為她知道,就算她的父親是知名的犯罪心理學教授也沒用。
因為就有多年前被傷害過的女孩,現今勇敢的生活,成了檢察官,卻因為教會的保護,層層設置障礙,依然不能親手制裁那些人渣惡棍!”
布雷迪本來溫和的面容上,現在只剩一派瘋狂與扭曲。他歇斯底裏的指着凱文道:“無數個女孩被傷害,我兩個年幼的妹妹,痛苦絕望,孤立無援的死在孤兒院酸臭的床鋪上的時候,你們,你們這些自诩正義的警察都在哪裏?!我寧可去死,也不會落在你們這些無用的人手中!”
布雷迪說着,就想要翻身向窗臺下跳去。
焦旸撲過去的瞬間,就聽一個女孩的聲音尖叫道:“不要,等等,哥哥!”
焦旸眼看着一個熟悉的身影破門而入,就是那個在CBI旁邊的小超市裏收銀的女孩莉莉安。
莉莉安手裏還拎着一個大袋子,不知道是什麽東西。
布雷迪一看見她,情緒就更加崩潰了,“莉莉安,我不是讓你快走嗎?你為什麽要回來?!”
“哥,我只有你一個親人了,我不能讓你也出事!”
莉莉安哭叫着将袋子扔在一邊,“我現在也過的很好,我不需要錢!往事都已經過去了,你下來,請教授幫你找律師,等你坐完牢出來,咱們一家人重新開始生活好嗎?!”
“過去?”
布雷迪失神的望着虛空裏的一處,喃喃自語道:“當我被教授這樣的好人家收養,興奮的央求他帶我去看你們,看到的卻是精神失常的凱茜跟早已死去的凱特的一張照片時,我就知道,一切都完了,再也沒有什麽重新開始了!
我也曾經想努力放下過去,好好開始生活,然而,蕾切爾這麽好的女孩……”
布雷迪說着說着,好像想到了什麽溫馨美好的場景,不由自主的微笑了一下,抵在自己脖子上的刀尖有片刻滑落,焦旸示意一下凱文,就一個箭步撲了上去,扭住布雷迪拿刀的手腕。
然而,布雷迪受驚的瞬間,身子下意識向後一傾斜,接着就失去了平衡,向窗臺下摔去。
“該死!”
焦旸伸頭向下看了一眼,布雷迪懸吊在半空中,底下站着一堆警察和學校保安,卻沒有他預想當中的保護墊和安全網。
這都是在搞什麽飛機?!
“你撐着點兒!”
焦旸一手扒着窗臺,一手死命往上拽布雷迪。
然而,布雷迪不僅不配合,還拼命晃動身體,想要甩開他的手,“不用管我了!我不想坐牢,我殺了那麽多人,就該要下地獄,你讓我死吧!”
“那也應該經過法律的審判!”
陸沅離走過去,一把将窗簾撕下,扯成布條,丢給布雷迪,試圖讓他抓住。
莉莉安緊張的摔在地上,“拜托,請你們救救他!救救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