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十三

? 十三

第二天賀立丘磨蹭到中午才起床。

他站在二樓走廊向客廳左右望去,正好賀清明拿着平板電腦走過,賀清明擡頭看他一眼就知道他在幹嘛,“偷偷摸摸的幹什麽?你姐早去公司了,夏之回學校上自習了。”

賀立丘咧咧嘴,心道大哥如果不從政完全可以去擺算命攤,穩賺不賠。

下得樓去,賀立丘走到餐桌旁,秦叔從廚房出來見着他說道:“小少爺我熬了紅豆粥,我給你盛一碗來。”

“讓他自己盛。”

賀立丘還沒來得及開口道謝就被賀清明呵住。

“……秦叔您歇着吧,我自己來。”賀立丘向秦叔撇撇嘴,立刻從善如流。

秦叔笑着點點頭,倒是習以為常。

賀立丘經過賀清明身邊瞟了眼平板電腦——International news版面,加黑的标題上他看見Syrian refugees的英文單詞,賀立丘皺了下鼻子,The peace of the world永遠不得閑。

走進廚房盛了粥,賀立丘還發現蒸鍋裏的黑米凍糕,想來肯定是昨天賀冬芝特地去買的,感嘆還是姐姐寵他,又想着外面坐着的那尊佛不免有些頭疼。

賀立丘端着碗碟走出去,揀了個離賀清明最遠的位子坐下,低眉順眼吃得聲兒都沒有。

賀清明擡擡眼皮瞅了眼也不言語。

吃完早飯,兄弟兩人分揀沙發一頭一尾,各自看着手中書報。

“你今天不上課?”賀清明看着新聞問道。

“沒課。”賀立丘埋頭看書,只是動動嘴皮子,硬梆梆的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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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沒安排?”

“沒有。”

“夏之幾號考試?”

“這周末。”

“你……”賀清明轉過頭去,心說這小兔崽子多說兩句會掉塊肉嗎?

賀立丘拿側臉對住他哥。

賀清明看清他臉上仍有青紫痕跡,想起賀立丘昨晚口不擇言仍是氣悶。

因為工作關系賀清明時常出差,他又喜歡讀書,走到哪都會買一兩本書帶回來,給自己也給賀立丘。

昨晚本是想把最近淘的書拿給賀立丘,不知怎的談起秦曉雪。

“那女生聽你姐說還不錯?”賀清明平時并不太關心這些,今天賀冬芝在他耳邊提起他也就随口問道,心思仍然放在他正尋書的書架上。

賀立丘坐在書桌旁看着他哥,他對于賀冬芝的相親一向只做表面功夫,前兩年介紹一個,不多久女孩就覺他無趣,不了了之。今年賀冬芝接連介紹兩個,都被他以忙字擋掉,若不是秦曉雪過于直接,說不定碰面也難。

而這一次現在大哥問起,他卻只想加快結束進程。

賀立丘思量着,開口說道:“大哥你知道她被多少人睡過?”

“什麽?”

“她一年有一百多次開房記錄。你見過哪個不錯的女生開房頻率這麽高?嗯,也有可能她遇到的男人都不是好東西,男人東西再不好,但是,蒼蠅也不叮無縫的蛋……”

“啪!你閉嘴!”

賀清明又驚又怒,他何時見過賀立丘說話如此刻薄?

但是幾十年輾轉商場,政壇經歷告訴他如何控制自己的脾氣,賀清明甩完巴掌盯着低頭端坐的賀立丘,很快就把火氣壓下去了。

賀立丘不敢擡頭,耳朵嗡嗡作響,感覺所有血液都湧上頭來,一側臉又麻又痛,嘴裏有些血腥味,賀清明不說話,他暫時拿不準大哥的态度,不過好在預期效果已經達到。

賀清明把手中書放下,手指在書面上敲了敲,他看見賀立丘明顯得瑟縮了一下,這時候,賀清明已經完全冷靜下來。

“不想談?”

賀立丘小幅度的點頭。

“不想談也別用這種踩底線的方式,又沒有糾纏你,何至于此?”

賀立丘不響,把頭埋得更低。

賀清明想到這又無聲地嘆了嘆,“抱歉,昨天不應該打在臉上。”

賀立丘把頭埋進書裏,他心裏不痛快故意跟他哥置氣,但是賀清明認真的道歉讓他臉紅。下意識的用手摸了下臉頰,皮膚上仍有刺痛感。

賀清明見他動作,便招呼他,“你過來。”

賀立丘哪裏肯輕易就範。

“聽不明白?”賀清明更不肯輕易妥協。

賀立丘偏頭看他哥,“沒事的。”

賀清明放下平板,身體往後靠了靠,眼睛盯牢賀立丘。

賀立丘哪裏是他對手,賀清明那雙眼睛不動聲色,不言不語也沒人敢細究,左右逃不了,又不肯表現過于乖順,賀立丘自暴自棄的走到賀清明面前,重重坐下來,把臉湊到他哥眼前,“你看!”語氣惡劣。

說完氣勢已經削弱一半,心都提到嗓子眼兒。

賀清明看着湊到眼前的半張臉,長久不見的五官是越發清俊了,膽子也是越發的肥了。

他擡手捏住賀立丘下巴使力往上提,口氣輕松,“看來我還是打得輕。”

賀立丘用力掙紮只覺賀清明兩根手指捏得更緊,疼得他直皺眉,心裏百蟲噬咬不得安生,又氣又羞,“大哥從來下得去狠手,什麽時候輕過?!”當真怨起大哥來。

賀清明更是落力鉗住賀立丘,氣的咬牙切齒,“覺得我狠?不聲不響拒掉倫敦大學offer,邀請賽說不去就不去。你也挺狠的,小少爺。”

奈何把柄皆落入長兄手中,即使此狠非彼狠,賀立丘也怨不得任何人了。

賀立丘低下眼,放棄掙紮,如果賀清明真要秋後算賬,怎樣都沒有好果子吃。

消停下來後,賀清明終于仔細瞧了下賀立丘那半張臉,顴骨上有兩處明顯的青腫,嘴角也有破口,打得确實重了。賀清明放開他,“等會兒用熱毛巾敷一下,你姐晚上回來看見又要心疼。”

賀立丘埋頭不語,賀冬芝哄幾句總歸是可以過去,而賀清明從來像堵牆,沉默似鐵,陰影也壓得人喘不過氣。

“你昨天想說什麽?”賀清明不再究他舊帳轉而問起別的。

“什麽?”賀立丘還未醒過神。

“知道你昨天不是想說秦曉雪。”賀清明靠着沙發墊,神色放松下來。

賀立丘心下一震,腦袋裏一邊迅速分析大哥掌握的實際情況多少一邊飛速組織語言,“倫敦大學我和丹尼爾教授通過郵件已經達成共識,暫不去攻讀博士。”

賀清明擺手,“不是這件。”

看來不是學業。

“邀請賽暗箱操作太明顯了。”

賀清明再次擺手,“也不是這件,不要跟我玩兒小聰明。”

也不是工作,賀立丘手心裏全是汗。沒什麽了啊。他心裏來來回回的尋思遺漏的地方,“那天我給你打電話時想說的事?”賀立丘最後還是不确定的試探,見賀清明點頭,終于松了口氣,“那事我還不能輕易下結論。而且還不定搞得定。”一時難以找到合适詞彙,在賀清明面前他不敢亂編排。而那些似有若無,似隐還顯的情愫仍然未可說。

賀清明一怔,難得見到他這個聰敏小弟這樣神情。

“事易時移。”看到賀立丘吃癟,賀清明心情倒是很好。

賀立丘撇嘴,覺得他大哥一心就想見他不痛快。

但凡陷入某種未知的遭遇,這樣的遭遇不僅是狼狽,甚至是凄惶。賀立丘多多少少被遭遇中的未知吸引,這種遭遇不一定轟轟烈烈,撼天動地,卻像掉落在深秋草原的星火,還未察覺已經蔓延,待你發現,已成燎原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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