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預賽結果出來,岑冉沒任何壓力地進入九月中下旬的複賽。

與此同時,下一輪籃球比賽火熱進行着,岑冉沒上場,他坐在教室裏做題,偶爾往下樓瞄一眼。

上場前,顧尋在那兒照着鏡子說“再牛逼的肖邦也彈不出爺的憂傷”,以表自己的發型真剃得不是個時候,岑冉整理要用的書本,而洛時序換完球服回班裏拿護腕。

“咦,我護腕呢?”

洛時序找了找沒找到,楊超說是估計是走讀課的時候被哪個人順手拿走了,岑冉便把自己洗幹淨的借給他,還殘留有肥皂水的香味。

現在他的白色護腕被帶在洛時序手上,沒人發現這個細節,洛時序他們這次知道要策劃戰術了,圍成一圈低語着什麽。

“回複力一般需要一階小量近似,但是,請大家注意,能量需要進行二階小量近似。”教練在講臺上加重了語氣。

岑冉回過神來,在紙上記下了一行字。

·

這回觀賽沒之前那場熱鬧,班裏有一批都去集訓了,上周五和七班一度氣氛緊繃,大家提心吊膽地觀戰,在去之前,還策劃了萬一打起來該怎麽辦。

他們不知道在走廊打架的時候,理重班占有絕對優勢,岑冉光顧着拉架都拉不住自己班的那幾個,到後面純屬看着七班被揍。

前兩年和七班的籃球賽打得毫無樂趣,盡是互相嗆了。終于打贏了七班和別的班打,才感受到運動的快樂。

“序哥,以前哪個學校籃球隊的?是我們省內的嗎?”顧尋問道。

之前也有人問洛時序轉學前在哪裏讀的,洛時序沒正面回答過。

“不是。”洛時序道。

“練過幾手啊。”顧尋道。

Advertisement

洛時序試了試籃球,道:“消遣用的。”

顧尋球衣上的編號是自己前前前女友的學號,他覺得尴尬,想和岑冉換一下,穿他的球服,可惜岑冉不肯借。他的同桌愛幹淨,別人有時候口渴了會互相喝對方的飲料,岑冉護他的水杯和老母雞護崽一樣。

他見到林森來觀賽了,再左顧右盼沒發現其餘七班的人,前女友沒來正好,過來堵心還影響他發揮。

同學見了以為他在看有沒有好看的女生,道:“女校的妹子國慶後才來呢,你着什麽急?”

顧尋道:“我不着急,來了我也說不上話,學校防我們和防狼似的。”

一中和國際學校有交流活動,每年十月底會有三百名日本女校的同學過來,學校在每棟樓底下都安排了兩個老師,嚴禁幾個青春期躁動的男孩子整天不思學習,淨想着跑去搭讪。

這場球賽贏得輕松,打敗了七班士氣猛漲,幾個原先就愛打球的男孩子苦練了一禮拜,找到手感後進步神速。雖和洛時序實力差距很大,顯得是一帶四,但結果喜人,大家都無所謂。

岑冉晚自修沒回班級,他做完了試卷才離開三樓,理重班在二樓,是個采光很好的地方,離老師的行政樓很近,還方便走人流不大的小走廊。

現在教學樓的燈光全暗了,他路過時聽到自己班裏發出了聲響動,覺得有些不對勁,拿了放在門框上的鑰匙開鎖,發現窗戶居然沒有關。

底樓的安保措施要是沒做好,很容易發生失竊,每晚會有保安來巡邏,給不關門窗的班級扣相應分數,岑冉想到洛時序弄丢的護腕,拿着手電筒去把窗戶悄然關上。

他是比較怕黑的,兒時得了夜盲症,這幾年逐漸痊愈,他依舊對當時什麽也看不到的情況感到膽戰心驚。

洛時序搬家後,他書包裏常備着手電筒,以防自己要獨自走夜路。這使用的頻率還挺高的,岑冉一直不太合群,初中參加奧賽班要做完所有的作業才會回家,順路的同學沒個願意等他那麽久。

他看着學校的磚牆,道:“這個是紅的。”然後再看包圍住學校的栅欄,道:“這個是黑的。”

重複了幾遍這兩句話,他擡頭喃喃道:“這個……這個是黑的……”

·

高三年級迎來開學第一次考試,均有本校老師自己出卷,幾乎都是原創題,就算拿了手機也無濟于事。

搜題搜不到,問同學也不一定對。

考場按照排名分布,按照s型坐,岑冉上次考了年級第一,坐在自己班第一個,而有些同學沒考進前三十,則要到別的班去。

年級倒數六十沒有教室可去,得前往實驗樓,在那裏答題對年級部而言比較省心,位子離得遠,中間夾了一個水池和一堆化學溶劑與器材,想傳小紙條都沒門。

這是學渣們掙紮的地方,理重班沒人去過那兩間實驗室,如今洛時序沒考過統考,坐到了原先年級倒數第一的位置。

“顧尋,你退步了兩間教室啊。”楊悅看着座位表,道。

“都怪岑冉,無情無義轉頭忘了兄弟。”顧尋痛心疾首,“我好不容易考到他後面,讓他給我借鑒一下,結果你們看看。”

洛時序挑了挑眉,岑冉在他的座位上坐下,這個地方幾乎成了他的專屬,他道:“我已經盡力了。”

他說完,怕楊悅不信,做了些解釋。

當時顧尋輕聲說要看一下數學試卷,岑冉把試卷往後面挪了挪,再微微舉起來。顧尋說看不清,于是岑冉幾乎是拿着試卷擺出一副看報紙的姿勢來。

“主要是顧尋太貪心了。”岑冉道,“我舉起來還不夠,他要我讀給他聽。”

“哈哈哈哈哈哈顧尋你逼事可真多,活該。”楊悅道。

理重班逢考有個迷信儀式,楊悅和洛時序說是要蹭蹭岑冉的學霸之光,摸一摸他的筆杆,這心理作用影響極大,至少讓人在發卷前睡得安穩。

別的班的都不敢和岑冉多講話,只好看着眼饞。洛時序對此可有可無,先裝作在窗臺看風景,站在岑冉的課桌前面,趁着大家都在聊天,揉了下岑冉的耳垂。

岑冉耳垂立馬露出害羞的紅色,他把桌子往這裏這裏移了下,警惕地離洛時序遠遠的。

“你幹嘛?”岑冉假裝兇道。

“看看學霸多可愛。”洛時序似笑非笑,接着拿好自己的透明筆袋走去實驗樓,留下岑冉坐立難安,頓時感覺周圍人都看見這一幕了。

然而大家都在傾訴着自己有多菜,忙着和旁邊人互相謙讓,或者抓緊多記幾個公式,并沒有人注意到這裏。

在前三個班級考試的,有學霸的煩惱,他們總是做不出壓軸題,出了考場要交頭接耳,各執着自己的想法進行一番争論。

而在後兩個班級考試的,有學渣的煩惱,他們每次表情茫然地走出考場,嚴肅地探讨第一題選擇題該選哪個。

這次考試絕就絕在臨近國慶,能否有個好的成績,決定了能夠過個好的假期,到底是在補課機構裏恍恍惚惚,還是在王者峽谷中風生水起。

本來學渣們是沒有任何希望的,在這個高手雲集的重點院校,想和未來狀元們拼個你死我活,光是心裏想想,就是登月般的碰瓷。

來這裏前大家都是初中數一數二的大神,然而不同的初中輸送來的學生實力分層太嚴重,他們高考都吃力,而競賽生考這個和玩玩似的。他們被反複碾壓了兩年都習慣了,何必執着這一次。

就像年級主任說的,最後兩個班互相抄還不如自己蒙。

但是今天不同了,他們看到了鹹魚翻身的曙光!

洛時序是誰?學校裏風頭正盛的人物,女生都拿岑冉和他作比較,岑冉每次的成績是他們做白日夢都不敢這麽做的,人家考神清清冷冷不和凡人多說話,穩進清北的裸分哪容他們肖想,而據說洛時序的數學比岑冉還要好。

要是來的是岑冉,他們真不敢和他提,但是洛時序性格開朗,和誰都關系融洽,看得出雙商很好,和他說一下應該不會被無情拒絕。

這是老天要給他們一條活路,他們要是放過,等于錯失一個美好假期,四舍五入浪費一個億。

洛時序走進這個班,就覺得所有人瞬間眼裏在發光。

他淡定地坐在自己的角落,馬上有人轉身和他說道:“序哥,收小弟嗎?”

又有人跟着說:“從今天起,序哥你是我爸爸!爸爸,為了不讓我被我媽暴揍,行行好吧。”

這給了洛時序很大排場,洛時序禮貌地說對當他爸爸沒有任何興趣。

“萍水相逢都是兄弟,如今大家聚在這個班都是緣分,您看試卷要不要往邊上挪挪?”

看着他們期待的眼神,這明明是語文考試,不知道有什麽好抄的。洛時序捏着他們給的餐巾紙,說到時候把答案謄抄在這裏,他道:“好啊。”

不等他動手,幾個人合力把他的實驗桌快速地往前一推,生怕他待會要後悔。坐在他前面的人被擠得空隙很小,開心到差點流淚:“為什麽我眼睛不長在後面。”

高三的第一場考試什麽也說明不了,頂多透露出這個階段的自己還未對高考做好準備,從小到大經歷了無數場考試,縱是高考,在人生路上也顯得不值一提。

但身處于當下的少年自然不懂,他們對低分感到害怕,怕自己為此被責罵,也怕父母們失望,諸多因素影響之下,每場考試都猶如上戰場。

慣例是巡查的傅老師親自來監考,他夾着密封的試卷袋得意地走進來,要給考生一個驚喜。他把試卷袋拆封,再對着實驗室的同學們笑道:“開心嗎?”

同學們被驚得臉都僵了,這戰場未免太險象環生了一點。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