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喵。”

“喵喵。”

岑冉和關向藍在樹叢邊上, 冬天校服很厚,彎腰的動作顯得很笨拙, 岑冉幹脆蹲下來,又學了幾聲貓叫。

“五道口, 五道口再不出來媽媽生氣了!”關向藍道。

樹叢裏傳來響動, 洛時序問:“這貓不會太肥了, 卡在裏面了吧。”

似乎對洛時序的猜測很不滿, 裏面傳來一陣充滿敵意的貓叫,岑冉馬上擡頭瞪了洛時序一眼,洛時序舉手投降道:“行,這貓還害羞呢,看到陌生人不出來。”

學校裏有流浪貓, 躲在樹叢裏的那只是落單的,一開始貓耳受了傷,關向藍把它放到寵物醫院裏救治過,現在冬天來了,天氣嚴寒,而它還小, 沒有保暖措施的話很難熬過這幾個月。

哪知道洛時序和這貓犯沖,貓一見了他便跑,哄半天都不肯乖乖出來。岑冉學貓叫學得自己都要變成貓了,洛時序一走, 這貓馬上鑽了出來。

他們把它取名叫五道口, 別的班有另外的叫法, 它和理重班的幾個人比較親近,聽到他們喊“五道口”便會跑出來。

貓窩是同學自發組織做的,五道口那個放在食堂倉庫的避風小角落,已經墊好了兩層棉花絮,還有個老鼠玩偶。

他們和西校門的保安說好了,每天給這貓喂貓糧。洛時序看班裏為五道口忙裏忙外的,五道口在岑冉懷裏乖極了,尾巴甩來甩去,時不時“咪”幾聲,好像是朝岑冉撒嬌,但他一靠近便龇牙咧嘴。

他過去捏岑冉的耳朵,也不管這貓聽不聽得懂人話,道:“誰龇誰啊,知不知道你在和我搶我男朋友。”

期末将近,音樂美術體育這些副課相繼停了,體育課上男生要考引體向上,遠遠望去一群人挂在杆子上光蹬腿。

考試時五個女生全過來圍觀看笑話,顧尋用盡了力氣,蹬自行車似的把自己往上擡了兩次,随後從橫杠上掉下來,楊超則在上面晃了兩個來回,提了一股勁強行要把自己弄上去,這招效果欠佳,随即放棄。

體重輕的男生比較有優勢,引體向上老師管得不嚴,動作不标注也沒事,岑冉在上面和蕩秋千似的,顧尋在旁邊懷疑他偷偷算好了雙手距離和用力角度,靠着力學好來給自己行方便。

着地後岑冉胳膊發疼,看洛時序做得比自己還輕松,瞬間有點不服了,自己在語文課上算了半天角度,還沒洛時序随随便便上杆做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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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哥,給點面子,及格了就行了啊,滿分的話過分了。”楊超道。

身形高的人胳膊長做這個處于劣勢,岑冉看他強撐着耍帥,心想今天晚上肯定手酸得擡都擡不起來。

然而,接下來幾天酸得擡不起來的只有岑冉他自己。

這周五洛時序開了請假條,岑冉不止是手疼胳膊疼,腹背都和被暴打了一樣,每次轉身去和洛時序說話,要下很大的決心才行。

“我媽來岱州看病,我陪陪她。”洛時序解釋道,“不要擔心。”

最近洛時序語文成績有所起色,岑冉在幫他劃錯字錯音的難點,他做事做得細,不同程度的知識點拿不同的熒光筆标記,給他的語文書上貼重點标簽。

彩色的标簽紙整整齊齊,望過去像一道彩虹。

門診部裏人來人往,洛時序穿着校服陪着洛母在手足外科等醫生叫號,洛母念叨着洛時序穿得太少,感冒發燒可怎麽辦。

上回來醫院就是因為感冒發燒,但生病的另有其人。洛時序想到那會兒岑冉乖乖地坐在抽血等候廳裏,又怕又不肯說,心裏一軟,刺鼻的消毒水味和痛苦的□□也不值一提了 。

“媽,讓你小心點了,怎麽還傷到了手。”洛時序。

“注意力集中不起來,手麻了。”洛母說。

洛母情緒很低落,醫生聽完洛時序的複述,再結合實際情況,建議有條件的話讓洛母做一個全身的檢查,當做體檢,不過有些結果報告需要明天才能出來。

“我明天下課可以來拿。”洛時序道。

洛母說:“下完課趕緊回家來,別忙我的事情。”

日暮西斜,洛時序帶着洛母做完檢查,洛母讓他趕緊回學校讀書去,已經是要到晚自習的時間點,他點頭應了,送完母親後,轉頭上的卻不是直達學校的公交車。

·

“高三了,最後再搏一搏,沖一沖,改變的是你整個人生的軌跡。”年級主任在講臺上說,“居然還有在晚自修玩手機的,分布分得清主次?學校搞素質教育,你們一個個想着趁機造反?真是昏頭了。”

幾部剛沒收的手機放到塑料袋裏,別的班被沒收了更多,這個要是計入業績考核,今晚的成績能填三年份的。

年級主任痛心疾首地再教育了幾分鐘,還有要順着這話題繼續扯下去的趨勢,班級門被敲了幾下,大家迅速如抓到救命稻草般循聲望過去。

洛時序沒穿校服外套,背着個書包,不知道這什麽情況,年級主任被氣得滿臉通紅,他朝鄭老師說道:“報告。”

“進來,怎麽衣服穿這麽點。”思想教育被這麽一打斷,年級主任無心再訓斥,擺擺手讓他們老實點。

“序哥來的太是時候了。”關向藍沖着洛時序豎起大拇指,沒想到年級主任沒走,誇完被喊了出去,繼續接受談話。

第一節 晚自修下課鈴很快打響,大家被這麽一通訓,要麽出去透透氣,要麽趴桌上思考人生,看起來比訓人的還累。

洛時序把書包裏的衣服拿出來,裏面包了一杯奶茶,因為包得很嚴實,所以遞給岑冉的時候還是熱的,道:“對你好不好?”

是班裏好些人心心念念的網紅奶茶,排隊要花上幾十分鐘甚至一小時,這個天氣保溫不容易,可奶茶涼了又不好喝了。

作為奶茶愛好者,岑冉沒顧上喝,忙說:“你快把外套穿上。”

看洛時序把衣服穿好了,岑冉才插上吸管喝了幾口,他知道這奶茶的名氣不僅僅是炒作出來的大,是口感勝于別的牌子,尤其是食堂阿姨自調的沖泡奶茶。

張倩倩以前送過岑冉一杯,被扔了,關向藍和楊悅對此蠢蠢欲動過,屈服于排隊隊伍猶如長龍。岑冉小聲問:“那你喝不喝?”

他把吸管向着洛時序那邊傾倒,眨了眨眼睛,洛時序低頭喝了一口,評價道:“好甜。”

岑冉道:“還好啊?”

“因為你剛剛喝過。”洛時序補充。

岑冉噗嗤一聲笑出來,拆臺說:“記得你不愛吃甜的。”

洛時序不假思索道:“人工糖精不行,純天然的可以,感謝這裏晝夜溫差比較大。”

“算你會講。”岑冉甘拜下風。

他胳膊能不擡就不擡,放眼班裏男生有用着各種稀奇古怪的姿勢寫作業的,都源于萬惡的引體向上,而女生這星期後背就沒挺起來過,可惜仰卧起坐全沒及格。

寝室裏,擡頭看着淋浴蓬頭,岑冉糾結了下,細開一條門縫,喊道:“洛時序。”

“在浴室裏邀請一個成年人是想幹嘛?讓我進來啊?”洛時序問。

“幫我把蓬頭拿下來。”岑冉道。

洛時序道:“穿衣服沒有,穿了不來。”

這麽說着,還是擱筆去幫岑冉拿了,全程目不斜視,岑冉道:“剛才說什麽大話,現在我穿着衣服還不敢看我?”

洛時序身體有些緊繃,說:“懶得手都不肯擡,要我幫你脫?”

岑冉逗完他了,下巴一歪指着門口,不繼續插科打诨了:“快去把作文寫完,我出來檢查。”

冷天裏一洗澡就不想結束,岑冉套完睡衣,看着衣服上的卡通圖案和及膝的長度,心想這周回家一定要跟媽媽重申一遍,不要再買小熊睡衣了,穿得再可愛,他也當不了幼兒園小朋友。

他翻了下睡褲,皺了皺眉頭,內褲忘記帶了,再為難地看了眼門把手,又細開一條縫,熱氣從浴室裏撲出去,還有岑冉小聲說的話:“洛時序,幫我拿下褲子。”

洛時序靠在門邊,姿勢有點痞,之前讓岑冉占了上風,現在形勢全部倒轉,他搖了搖門,說:“什麽褲子啊?”

岑冉不上當,嘴上只說:“櫃子打開第二個抽屜。”

“黑的還是白的?”洛時序道,“或者藍的?”

聽到洛時序拉開抽屜的聲音,岑冉簡直要羞恥得暈過去,早知道套着睡褲先去把內褲拿了再回浴室換。

“随便!”

岑冉打了個冷顫,差點打噴嚏,洛時序走過來說:“之前那麽跳,現在知道緊張了?別老來招我知道嗎?”

岑冉在穿的過程中手撐着牆壁,沒想到腳下一滑,牆壁還是濕的,胳膊沒扶穩,直接朝前面跌去,手心着地在門後面摔了一跤。

洛時序才在位子上坐下,聽到衛生間裏撲通一聲悶響接連着是吃痛的哼聲,很輕,像是某種小動物的嗚咽。

他拉開浴室的門把岑冉拉起來,說着他怎麽那麽不小心,穿褲子的時候腦子裏在想些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

岑冉知道自己這回無可辯駁,看洛時序拿毛巾把他手擦幹淨,睡衣前面濕透了,他只帶了一套來,嘀咕道:“幫我拿下吹風機。”

洛時序拿完吹風機繼續寫作文,他低頭吹自己的睡衣前面一片水漬,時不時偷瞄洛時序一眼,洛時序知道岑冉在看他,故意沒搭理,過了會,岑冉便挪了挪身體,他背對着洛時序,垂頭喪氣地繼續手上的活。

“手累不累?”洛時序道。

岑冉點點頭,眼睛變得有些亮。洛時序無奈,幫着岑冉吹幹衣服,岑冉把椅子搬到和洛時序的并攏,很放松地靠在椅背上。

洛時序捏着衣服一角,手上把吹風機晃了晃,問:“這樣吹燙不燙?”

“正當好。”岑冉被吹得很舒服,微微眯起了眼睛。

吹風機嗡嗡作響,吹到一半,岑冉都困了,洛時序還在機械般吹着沒幹的上衣,他打着哈欠道:“還沒好嗎?”

“快了。”洛時序耐心地說。

衣服料子不厚,空調間裏穿的,洛時序換着地方吹,被吹得塌進去的睡衣貼着少年的肌膚,勾勒出岑冉清瘦的身形。

吹着吹着莫名其妙開始想到別的地方去,松松垮垮的領口處,鎖骨很精致,而腰細且柔韌,緊緊圈住的話會怕把人弄折了,但勾起來的火又真的想把人弄折。

岑冉坐位體前屈的成績很好,不知道腳踝能不能擡到肩上。

這麽想着,洛時序有些吹不下去了,而岑冉無辜地在他面前犯着困,舔舔嘴角似乎在回味今天那杯奶茶的滋味。

面前人這副樣子,洛時序在內心對自己聯想出的那些黃色廢料表示鄙夷和斥責,但喉結滾動了下,手開始抖。

“領子那塊你自己吹。”洛時序道。

岑冉揉揉眼睛,邊翹着凳子腿邊說:“老師說過做事情不能半途而廢。”

洛時序挑了下眉頭,往他胸膛偏左的地方一吹,道:“真要我吹?”

忽的被吹了熱風,岑冉一哆嗦,整個人往洛時序懷裏倒,差點連人帶椅子摔在地上,迎來自己今天的第二次摔跤。

吹風機被關掉,整個房間只有空調的運作聲,岑冉滿身是牛奶沐浴乳的香氣,被洛時序抱了個滿懷。

手掌心透過睡衣感知到對方身體的溫度和觸感,熱、軟,舍不得用力,帶給洛時序的感覺差不多是這三種。

而空調讨人厭的風聲也弱了,取而代之的是自己猛烈的心跳,從自己胸腔間拼命地亂竄,不受控地讓自己呼吸加重。

岑冉的腦袋在洛時序頸間,手圈住對方的脖子,僵着在喘息,突然那一下失衡把他吓着了,而接下來的暧昧氛圍告訴着他,現在他應該直起身來把吹風機收好,兩個人分開,看完洛時序的作文再讓人回寝室休息。

可是他沒有。

保持着這個姿勢,等到他腿發麻的那刻,他小幅度地動了動,擦過洛時序的膝蓋,這一下打破了貌似平靜的局面,在他後背停着那只的手滑到了腰上,在那裏掐了一把。

這不痛,但岑冉委屈兮兮地叫了一聲“哥哥”。随即被抱到了書桌上,洛時序兩只手撐開在他身側左右。

書桌後面是牆壁,他被壓在牆上吻了很久直到自己覺得要窒息了,這才被松開,淩亂的領口露出一整片白皙光滑的皮膚。

岑冉緩着氣,嘴唇很紅,他的鎖骨起起伏伏,肩膀很瘦削,盯着洛時序的眼睛濕漉漉的,讓洛時序不禁在想,洗完澡時的水汽是不是凝在了岑冉的眸子裏,變成了一條溫熱的河流,望一眼便溺進去了。

這麽想着,他傾身去吻了吻岑冉的眼睛,岑冉閉上眼,睫毛拂過洛時序的下巴,癢癢的。

這時候外門一下子被拉開,兩人在聽到聲音的一瞬間分開來,那些旖旎意念煙消雲散。

“hello,诶序哥在學習呢?”顧尋道。

他不明所以地見岑冉在系睡衣扣子,把皺巴巴的領子扯好,一言不發地進了衛生間,然後洛時序坐在椅子上,把語文試卷撫平了。顧尋不懂這試卷好端端的怎麽和被壓着蹂/躏過一樣,只聽洛時序說:“有事嗎?”

莫名感到洛時序一股低氣壓,顧尋撓撓頭,說:“也沒什麽事,在空間上看到個好笑的段子想來和冉冉分享一下。”

洛時序坐着沒動,牽強地捧場道:“什麽段子……”

“游标卡尺為什麽不寂寞?”顧尋激動問。

洛時序說:“因為它不估讀。”

顧尋沒想到洛時序能接話,繼續說:“我有時候想做一條a!”

“即使單鏈也能擁有u?”洛時序揉着太陽穴,說這種笑話他上次聽到的時候還是初中。

看着顧尋自讨沒趣地走了,洛時序邁步到衛生間門口,那裏傳來一陣洗手的水聲,說:“衛生間讓我進去下。”

冷靜下來的岑冉開門瞟了洛時序一眼,盡力讓自己只看臉不看別的,紅着耳朵把衛生間讓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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