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開門的是小丫鬟阿芝。看着門外衣冠楚楚的男人, 她禮貌問道:“您貴姓?找我家家主有何事?可有拜帖?”
拜帖有是有,就收在男人袖袋,然而想到自家主子和未來主子僵硬的叔侄關系,拿出拜帖亮明身份, 恐怕連這扇門都進不去。
他溫和地搖搖頭, 俯身朝小丫鬟一禮,态度稱得上恭謙。
這一禮, 拜的可不是身份低微的小丫頭, 而是這家未露面的主人。
是友非敵, 阿芝不好意思地退到一側:“家主特意吩咐今天誰也不見, 沒有拜帖,還請您拟了拜帖再來吧。”
她作勢關門,男人逮準機會往她手心塞了一錠金子, 吓得小丫鬟急忙丢回去:“讨好我也沒用, 沒有拜帖,就不要打擾我家主子了。”
沒見過給金子都不要的。男人讪讪地低頭撿回金子, 大門關閉。
他愣在門外, 和同來的一衆人面面相觑:“以前,也沒聽說過進這道門還要拜帖啊,侄小姐何時這麽講規矩了?”
他這話沒人答得上來, 況且答了不就是拐着彎說侄小姐沒有規矩?都是從相府出來的仆從, 曉得以後的主子是誰, 就更不敢放肆。
阿芝急急忙忙小跑回去,嘴裏嘟囔了一句‘腦子不好使’,都說了沒有拜帖不準進門,以為給金子就能收買她?她要做忠仆,是能夠收買的人嗎?
她來去匆匆, 不消片刻繼續守在少女身旁做端茶遞水的差事。
後院,兩只大公雞戰意熊熊,尋覓着機會給對方致命一擊,蘇玙坐在小竹凳興致勃勃地和靈渺傳授鬥雞的訣竅,不忘三言兩語勾勒出當下的戰況。
看到去而又返的阿芝小丫鬟,她沒放在心上,左右今天打定了主意不見外人,要和她的阿喵好好玩一場。
兩人肩挨着肩坐在小竹凳,一個講,一個聽,像是看見了一樣,靈渺笑得很開心,握着蘇玙遞到她掌心的小旗子:“大公雞,咬它,贏了喂你米吃。”
“喂米吃算什麽?”蘇玙盯着那只代表她出戰的公雞,眼睛微眯,涼森森道:“輸了今晚喝雞湯,懂?上!咬它!”
她話音剛落,一只公雞就向另一只公雞發起了猛烈進攻。
戰況激烈。
小姑娘看不見只能耐心聽蘇玙同她口述,這又是很新鮮的體驗,也讓她見識了未婚妻絕好的口才。
一想到她口才如此之好,平素卻用來逗她欺負她,靈渺不服氣地擡起下巴:“你耍賴,你威脅這只大公雞,所以它贏了,我是不會為你捶腿的。”
蘇玙懶洋洋地攬了她瘦削的肩:“阿喵,你這樣可不厚道,願賭服輸,它怎麽厲害也沒成了精,怎麽?輸不起?輸不起還敢和我鬥?”
“我才沒有輸不起。”
過了不到十幾回合,少女選了好久才選出來的大公雞慘敗,蔫頭耷腦的。
阿芝抱着大公雞去上藥,蘇玙領着戰勝的無敵大公雞去吃米,很快返回來得意洋洋地躺在小竹床,雙腿散漫搭着:“阿喵,來,給本姑娘捶捶腿,酸得很。”
有心賴賬的女孩子不打算挪地:“誰不知道秀水城最會玩的是蘇家女,輸了就輸了,你欺負個看不見的小姑娘,還要讓她替你揉腿,你心裏過意的去嗎?”
“我怎麽就過意不去了?我太過意的去了。”蘇玙不上她當:“過來,想在我這賴賬,你出門打聽打聽,哪個有膽子?”
她不肯讓步,薛靈渺沒了法子,拄着竹杖到了小竹床坐下,等真坐下了,她羞得不敢擡頭,一副為難的口吻:“阿玙,你是不是忘記我身患眼疾了?”
蘇玙嫌她磨叽:“這影響你願賭服輸嗎?我都不嫌你摸來摸去沒有章法,快點,別讓我等急了。”
她絲毫沒把眼疾當回事,少女羞窘的同時仿佛被她拙劣的态度安慰到了,一雙素手順着腳踝摸去,蘇玙沒出息地紅了臉。
盯着床沿的小姑娘看了會,她枕着胳膊好心情地合上眼:“阿喵,其實眼睛看不見沒什麽好自卑的。
你看我身體健全,不照樣有人覺得我游手好閑不務正業?我們沒辦法讓所有人滿意,你如果連自己都不喜歡,那也太不知足了。”
“不知足?”靈渺的注意力被她吸引,砰砰亂跳的心逐漸恢複平穩,她盡職盡責地按捏某人修長柔韌的小腿,柔聲道:“阿玙此話何意?”
“很簡單啊。你眼睛雖然看不見,但上天給你的已經夠多了。若能得到你這一副好相貌,不知多少人睡覺都要笑醒。
雙目失明很多事都做不了,可你不是會彈琴嗎?不是會譜曲嗎?你會那麽多,眼睛看得見的人都得甘拜下風,作何還要妄自菲薄?”
“你……覺得我很好嗎?”
蘇玙徑直笑了:“阿喵,我很挑剔的。吶,再往上點,用點力。”
靈渺小姑娘一瞬間不知如何是好,小心翼翼地往上磨蹭,自從阿玙那天吻了她,她就覺出不對勁了。
她變得很奇怪,有時候想賴着阿玙,最好日日夜夜能和她在一起,有時候,又害怕離她太近。
比如此刻,手上傳來的觸感會讓她臉紅,還會抽空她所有的力氣。
蘇玙享受地嘆了聲舒服:“阿喵,累嗎?”
“不累。”她沉吟再三:“阿玙有把握打贏寧晞嗎?”
距離四月十二,已經不遠了。蘇玙換了條腿供她按摩,眼睛緩緩睜開:“我會打贏她的,到時候,我會讓她意識到,她錯得離譜。”
她看着娴靜滿有書卷氣的小姑娘,笑意從眼底蔓延開:“靈渺,你的生辰還有多久?”
“你猜呀。”
女孩子認認真真低頭做事,綻開在尾音的小歡喜聽得人眼睛亮了亮,蘇玙上身坐起:“不會和我同一天吧?”
那雙手在腿部微微停頓,靈渺不好意思地別開臉:“阿玙好聰明。”
“竟然真是同一天嗎?”蘇玙摸着下巴,笑道:“這麽有緣啊。”
“你以為呢?”兩家指腹為婚,她們生下來就被緣分砸中了。
“這麽有緣分,當然要一起玩啦。”某位纨绔捉了少女纖柔嫩白的手,話音一轉:“你像是在走神,薛阿喵,面對我你怎麽能走神?這可不是好習慣。”
“我…我沒有走神。”
“沒有走神?沒走神難不成你在想我?”蘇玙将她看作自己的人,自己的人當然可以随心親近,她彎了唇角,冷不防想到了什麽,問道:“真在想我?”
“嗯。”她握着未婚妻指節,求助道:“我的心跳得好快,你能……你能抱着我嗎?”
蘇玙眸色漸深,喟嘆一聲把人攬入懷,軟玉溫香,她呼吸不穩:“阿喵,我幫你開竅好不好?”
“開竅?”她埋在蘇玙懷裏輕聲訝異:“我沒有開竅嗎?”
“這個嘛……”蘇玙撫摸她一頭長發,擡眸靜靜思量:“這個,我也說不準。也許有,也許沒有。不過沒關系,順其自然也好,你說過永遠陪在我身邊,跑是跑不了了。”
距離開竅都有或近或遠距離的兩人在小竹床相擁低語,可憐了守在門外的一行人,直到黃昏落幕才鼓起勇氣再次叩門。
阿芝擰眉看着來人:“沒有拜帖,不準進去!不準打擾我們主子!”
簡直油鹽不浸,天快黑了,指望着侄小姐出門看來已經不行了,男人哆哆嗦嗦從袖袋取出拜帖,阿芝一愣,伸手接過去:“等着。”
她拿拜帖進門時,蘇玙正教小姑娘搖骰子,比點數大小,輸了就要講幼年的一件糗事。
玩了兩刻鐘,靈渺趴在桌子捂臉:“不要笑了,有什麽好笑的?以為我不知你小時候什麽樣嘛……”
正因為知道蘇玙才要讨回來,她催促道:“再來,再來,這局我讓一讓你,你有很大可能會贏,不試一試?”
少女就是因為這句話被哄着一連輸到現在,此時哪肯信?阿芝舍不得破壞當下的好氛圍,守在一旁不吱聲。
看她不肯再玩,蘇玙收了骰子,瞥見阿芝手裏的帖子,問:“外面的人還沒走?來,帖子給我,就讓本姑娘看看是誰這麽執着。”
接過拜帖,定睛看去,她臉色幾番變化終是冷笑一聲:“想不到堂堂相爺竟有服軟的一天?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丢了拜帖她長身而起,扶着靈渺往門外走:“不理他們。咱們去外面用飯順便逛逛夜市。他們願意等,等到猴年馬月都行。我是那麽好哄的嗎?呵,想要哄人,再修煉幾百年吧!”
作者有話要說:靈·應聲筒·哄人小可愛·喵:對,再修煉幾百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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