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蘇宅大門敞開, 一身長裙的明豔女子扶着嬌柔少女從裏面走出來。

守在門外的一行人在看到來人的第一眼心裏就有了準确的判斷——長發飛揚,眸光明亮,身形高挑懶洋洋地十分慵懶又十分好看,不是他們未來的主子又是誰?

為首的長衫男人躬身行了大禮, 蘇玙看也沒看, 轉身提醒少女:“阿喵,慢點, 小心臺階。”

被她挽手而行, 靈渺笑着應是, 旁若無人地親密體貼, 她本就看不見,自不會有那些多餘的苦惱,阿玙不想理會門外這群人當然有她的道理, 哪怕沒道理的事, 只要她不願,那就是最大的道理。

蘇玙潇潇灑灑地将人帶上馬背, 心情看起來并未受到影響。她囑咐阿芝看好家門莫讓無關緊要的人闖進去, 長衫男人緩緩直起身,只來得及看到她策馬揚鞭的背影。

一群人被明晃晃地晾着,未來主子擺明了不待見他們, 男人跟在相爺身邊到底是見多識廣的人, 碰了一鼻子灰, 沒人給他臺階下,他幹脆提起衣擺坐在蘇宅門前的青石階。

望着門前的兩座石貓,不禁感嘆少主性情不羁,這一趟想要完美完成差事恐怕不簡單。

眨眼蘇宅門前坐了一排人,看起來很是壯觀, 若讓不知情的人見了,估計不可能想到是千裏送禮來,大概會誤認為是上門讨債的。

他們賴在門口不走,家主也沒說把人趕走的話,阿芝觑了男人一眼,而後望向那三輛馬車,猜不透裏面會不會還坐着人,她問也沒問轉身回了院子,關好門,老老實實看家。

在外面用過晚飯,沿街看了一場雜耍,夜幕降臨,秀水城燈火璀璨,蘇玙臉上戴着青面獠牙的面具,故意拿着小姑娘的手摸來摸去,她笑道:“阿喵,摸出來了嗎?”

她吓唬小姑娘的方式太過幼稚,賣面具的攤販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欲言又止似乎想象不到蘇纨绔還有這麽孩子氣的一面。

靈渺認認真真捕捉她臉上的面具,沒覺得有多吓人,她笑得很開心:“原來看不見還有這樣的好,阿玙,這東西戴在你臉上,我才不怕呢。”

蘇玙揚起面具戴在頭頂,沒看到她吓得哭唧唧的模樣,她失望地看了眼商販:“喂,怎麽回事?你賣的面具一點都不吓人。”

商販賠笑地指着街上人來人往被大人牽着的稚子:“蘇大小姐莫怪,夜市圖個熱鬧,哪有真把人吓到的道理?況且這位姑娘生得嬌美,被吓到就不好了。”

只是随口一提也沒想追究,她從荷包取出一粒碎銀子,嘴裏嫌棄面具不夠吓人,卻是一口氣買了十幾個:“送到沉魚巷蘇宅,剩下的是你的跑腿費。”

兩句話的功夫做成一單大生意,商販喜得連聲道謝,恭送這位花錢豪爽的女纨绔離開。

嘗過了南市的美食,看過了西市的變戲法,蘇玙領着少女去了皎月樓,人剛到,就被對頭金少爺逮了個正着。

和金少爺并肩站在一起的,還有因受傷不得不錯過科考的雲家少年。

兩人一個被蘇玙當街打得鼻青臉腫,一個在賽馬場被一腳踹飛受了重傷,因為有了共同的敵人,勉強做了可以說得上幾句話的朋友。

金璨本身纨绔習性,極其在意輸贏。上次沒能挑戰成功,他心有不甘。千載難逢的機會不願錯過,是以一看到蘇玙邁進皎月樓,扯着雲缺迅速從三層樓下來。

開口陰陽怪氣的:“我說是誰,蘇姑娘久不出家門怎麽今兒個有興致出來?本少爺還以為你被寧大小姐吓傻了,四月十二在即,不在家裏好好練功,跑來樓裏做什麽?”

“這話說得有意思,不知道的還以為皎月樓是金少爺開的,腿長在我身上,我來與不來,關你何事?”蘇玙笑意吟吟,她一身雲錦裙衫,扔在人堆裏便如一朵盛放的鮮花,神色睥睨有着一股傲視群雄的明媚朝氣。

“我就不與你費口舌了,蘇玙,敢不敢繼續先前說好的比試?就比投壺,輸了你就跪下來朝雲賢弟道一句你錯了!”

他一言把雲缺扯進來,身穿儒服的少年昂首挺胸站得筆直。

爹爹雖勸他咽下一口氣,但蘇玙下手狠辣壞他科舉之途,若真能讓她當着衆目睽睽下跪認錯……

雲缺握緊拳頭,心道這話反正不是他說的,金璨想用此事折辱蘇玙,他樂見其成。

這叫什麽?不知天高地厚的愣頭青!且看他不依不饒的架勢,蘇玙因為蘇相派人送禮一事不可避免地想起一些陳年舊事,心裏正堵着口悶氣無處發洩,就有人上趕着承受她的怒火,她彎了彎唇:“好呀,金少爺,本姑娘也不欺負你,我們兩人一起和你比怎樣?”

“你們兩人?”金璨四下環顧想要找出另外眼熟之人。

他蠢成這樣子,蘇玙還真不好意思欺負了,提醒道:“我和她。”

少女再度成了全場關注的焦點。金少爺懷疑聽錯了:“你和她?她、她眼睛看不見,怎麽投壺?”

這無疑是在場大部分的疑問,然而了解蘇玙的,紛紛激動地漲紅了臉,蘇玙愛玩,其次愛挑戰不可能的玩法。旁人以為難的,她竟覺刺激。是個不走尋常路的纨绔。

“誰說眼睛看不見就不能玩投壺了?她做我的手,我當她的眼,若我二人贏了金少爺,除了留下賭注,你還要站在皎月樓門前大喊三聲:金璨是笨蛋。如何?”

她從懷裏掏出疊銀票,面值加在一起足足兩千兩。本來打算找機會給阿喵買生辰賀禮,誰成想遇到一個哭着喊着要給她送錢的,蘇玙有什麽辦法?當然是照單全收了。

纨绔想要挑釁另一個纨绔,最簡單的方式便是砸錢,其次在實力上完全碾壓,最後運用毒舌功力,打擊的對方體無完膚,如此,方為全勝。

她要挑釁人,少女哪怕緊張之後的比試,也從袖袋抽出一張銀票。

面值五千兩的銀票。

一言不合拿出七千兩作為賭注,金璨看着她們的眼神露出古怪,試想誰好端端的出門上街會在身上揣這麽多錢,那盲眼少女最過分,有錢了不起嗎!

“阿喵真給我面子。”誇獎了小姑娘,蘇玙不耐煩道:“比不比?不比就當你直接認輸了。”

“認輸?本少爺沒來邊城前乃一城最厲害的投壺高手,會怕你?好,今晚趁此機會就讓你看清楚,女子在玩這件事上,終究遜于男子!”

蘇玙懶得聽他鬼扯:“廢話少說,你的賭注呢?”

金璨從脖頸扯出家傳寶玉:“我身上沒帶那麽多銀票,臨時以玉抵七千兩!輸了你大可往金家支取銀兩,若我贏了,你的銀票歸我,還要向雲賢弟跪地認錯!”

“我沒意見。”

靈渺溫聲道:“我也沒意見。”

玩家對玩家,中間多了個盲眼的小姑娘,金璨佩服她們的勇氣:“蘇玙,若這般你都能贏,我答應以後絕不找你麻煩。先前皎月樓你贏了我,我一直不服,今晚咱們一較高下!”

樓裏作為掌事的酒娘擔當了公證人,金屬制壺連同幾十支特制箭矢被取來,金少爺挑戰蘇纨绔一事,一傳十十傳百,跑來圍觀的人很多,多到什麽地步呢?門外都站了不少人。

景國國富兵強太平安樂,上至皇親貴族,下至貧民百姓,都喜歡沒事玩一玩,鬥一鬥。

正所謂行行出狀元,在某個領域玩得好了,玩到所有人拍案叫絕,那也是本事,甚至能去參加國宴,在國宴上當着四海諸國一展威風。

同樣是投壺,自己投和握着別人手投可不同,如臂使指聽起來簡單,做起來極難。

蘇玙挑戰的玩法難度升級,金璨在其他事上跋扈,說到玩,為了相對公平,他用綢布蒙上了一只眼。

酒娘再三确認兩人的玩法,銀票和家傳寶玉放進金托盤:“蘇姑娘選擇雙人組,金少爺單人組,每組每輪九支箭矢,三輪機會。

投進中間壺口得兩籌,投進兩側壺耳得一籌。若一次投三支箭,分別投入壺口壺耳則得三籌,以此類堆。諸位可有異議?”

“并無異議。”

“那好,還請雙方站回紅線外,敲鑼聲起則為始,鑼聲敲響三下,則為終。鑼終箭矢未入壺,等同不中。準備好了嗎?”

蘇玙捏了捏少女發涼的指尖:“不是說好要一起玩嗎?我帶你玩,阿喵加油,幫我贏了金璨。”

這種被需要的感覺很奇妙,很治愈,在這樣的事上都不被抛下,血液仿佛都在身體裏激蕩,靈渺嗯了一聲,不放心地問道:“萬一輸了呢?”

“沒有萬一。”蘇玙掌心包裹她的纖纖玉手:“阿喵,沒有萬一,在我的認知裏永遠沒有輸這個字,只有想不想贏。”

酒娘揚聲問道:“三位,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金璨挑釁地看向蘇玙。

還沒開場,人們忍不住捏了一把汗。

蘇玙淺笑:“阿喵,和我一起去習慣競技場上的掌聲,從現在起,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再問你,準備好了嗎?”

少女音色婉轉:“準備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魚喵CP沖啊!

七夕三更,我是愛你們的,筆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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